向导的俗套交易(173)
应帙和遂徊对视一眼,觉得这个故事很假,但往往听起来越假就越有可能是真事。
“我之所以还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能上山把你捡回来,”这句话聂景行是看着遂徊说的,看起来还在记恨遂徊不给他倒水的事情,“运气就在于运我出境的那艘船靠岸的时候,恰好有一批偷渡入境的人从船上下来,而这里面,有一名哨兵。”
“虽然他一直有意隐藏身份,但我父母兄弟都是特种人,所以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哨兵,当时我就意识到这是我脱身的唯一机会,一把冲过去扑住他,疯狂央求他救我。”
“他救你了?”遂徊问。
“救了,他看上去挺犹豫的,但还是帮我了。”聂景行回答,“他很厉害,但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名哨兵,甚至从未召唤过精神体,我告诉他的时候,他很惊讶,有一种恍然大悟加上解脱的表情,非常高兴。我当时允诺他,帮他解决户口的问题,但是几日后他突然不告而别了,估计是不相信我一个初中生的承诺。”
“我当时非常震惊,我心里想,这世界上竟然还有地方不知道特种人的存在,不知道哨兵和向导,觉醒了无与伦比的天赋却还将自己当作怪物,精神域疼到动弹不得还不知道生了什么病。”
聂景行顿了顿:“我安全回家之后就在想,我要去这些信息滞后的地方,帮助所有的特种人,无论等级高低。”
应帙和遂徊配合地鼓起掌来,聂景行暗爽地抿了一口水:“说起来,这事我跟聂仰止讲的时候……”
遂徊抓住重点:“你刚刚还说这事从没跟任何人讲过。”
“……聂仰止不算人。”聂景行随口解释之后又继续之前的话题,“他也不信,他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还有人能不知道自己是特种人……结果若干年以后,我就从山上揪下来一个精神域都快炸了还不清楚原因的……”他用眼神示意遂徊,“某位哨兵。”
应帙大力鼓掌。
“说起来,”聂景行想了想,“救我的那名哨兵精神体融合态也是有鳞,不知道是鱼精神体还是蛇。”
也可能是龙,应帙暗戳戳地想。
……
两人随着聂城主中午一起去政府食堂吃了顿简餐,然后就被无所不用其极的城主拉去干活,应帙写近期活动的宣传文稿,遂徊则是分配了整理文档的任务,当真是忙到一整个下午没有半点空闲悲春伤秋思考身世问题,遂徊都恨不得立刻认祖归宗回去当大少爷。
好不容易下班回到家,周如翊竟然还抱着那柄伞左看右看,恨不得在伞面上看出一张男人的脸,而周琼从后厨探出头来,喜气洋洋地说:“我做了晚餐,你们快入座,马上就好了。”
聂景行整一个大写的受宠若惊,“周老师您还会做饭呢?太客气了,我这还想请大家出去下馆子……”
说话间,燕煦也从周琼身后冒了出来,她还严严实实地带着口罩,就是雪白的口罩上面全是灰,显得整个人灰头土脸,“聂景行!你卖辆三轮升级一个灶台不行吗?这年头就算是城邦也没烧柴做饭的了吧?”
“穷啊,缺投资啊。”聂景行不走心地说。
“我可以投资。”周琼立刻说,她端出一盆鸡汤,放上桌之后又迅速改口道,“如果聂城主有合适的项目的话。”
“如翊,把伞放下,洗手吃饭。”说完,她又微笑着抬头看向遂徊和应帙:“你们也快来吧,小帙和……”她微不可察地顿了半秒,“遂徊。”
第125章
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每个人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即便周琼只是一个非常细微的语气停顿,周如翊和聂景行都没什么反应,但心里有鬼的应帙、遂徊和燕煦三人却陡然警觉地对上视线。
概因话题比较敏感,遂徊迅速移开了目光。
应帙则是通过眼神向燕煦传达‘她也知道了?’的问询。
虽然想不到任何能让周琼察觉到问题的契机,但……母亲和儿子之间或许会有那种微妙的感知,促使周琼本能地在意遂徊。
至于燕煦,她的眼神就比较复杂了,感觉能写成一篇小论文,应帙一时间难以理解,所以借着端菜之由单独和她进了厨房。
“阿琼的记忆有问题。”燕煦摘下口罩说。
“这点我们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应帙莫名。
“不,我突然想到,她看到一些似曾相识的画面时会头疼,”燕煦反手指向自己的头发,“那为什么她看到我精神体融合态却毫无反应?”
应帙愣了一下,“确实……”他之前在三轮车上也未留意到这一点,现在一想,确实奇怪。虎鲸白斑的精神体融合态不比稀奇古怪的太攀蛇戴口罩来的熟悉?为什么周琼看到一群口罩生物都能头疼,却对燕煦的融合态视而不见?
“我猜想她不仅仅是精神域损毁造成了失忆,而且封存过部分重要记忆。”燕煦猜测道。
“遂徊也说他记忆收到过修改。他幼年不认识字,但是会写自己的名字。”应帙问,“当初遂徊父母的事情严重到这种程度吗?”
燕煦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似乎在思考这段过去应该如何解释给后来人听,最终万般前尘往事都化为了一声无奈的埋怨:“都怪周琼这煞笔,非要找那么个哨兵。我跟她说了一万次,不要找他不要找他,这世上那么多哨兵,为什么非要找一个脑子有病,身体有病,精神域也有病的哨兵?……但她就是不听,跟下了降头一样,非说是什么命中注定,契合度有那么重要吗?我和识笺83.1%的契合度难道就过不下去了吗?”
“他们之间的契合度很高?”应帙听出了弦外音。
燕煦不爽地说:“……也就那样吧。”
“我和遂徊的契合度是94.4%,”应帙说,“遂徊的父母是——?”
“也就……”燕煦抿了抿唇,表情越发的臭,“比你们高两三个点吧。”
“灵魂伴侣。”应帙瞬间明白了什么:“如果是灵魂伴侣的话,那我可以理解她为什么会像下了降头一样,非那人不可了。”毕竟他也有同样的经历,明白灵魂伴侣对于特种人的诱惑力度。
但同时他也不理解:“遂徊父亲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你这么反感?”
“一个不法组织的杀手。”燕煦说,“被大头目洗了脑,专门替他干一些杀人越货的活,手下人命无数,就算活到现在,遂徊也得在牢里见他的爹。”
应帙没有想过遂徊父母之间的身份差距竟然这么大,还在脑内消化巨大的信息量,就听燕煦继续说:“龙让这人,可恨也可怜,他不是本国人,是东南那边的贫困战乱小国偷渡进来的,连个户口也没有。因为哨兵的身份,不知道怎么就被骗进了邪教组织。
组织的领袖是一个向导,改造了他的精神阈,让他一个普通哨兵成了极狭精神阈,只能感知到领袖一人的向导素,因此被迫为领袖卖命……”
燕煦顿了顿:“也不是被迫,他被那老头子洗了脑,觉得组织头目是他至高无上的拯救者,心甘情愿做他掌下的利刃。”
“这事按道理应该闹得很大,为什么到我们这里一点也不知情?”应帙问,“你们特意封锁了消息?”
“封锁了,但主要还是因为是跨国犯罪。”燕煦解释,“组织的成员大多是国人,但基地在国外,北边最乱那块。我们当时申请了国际逮捕令和联合办案,还因为队伍资历太浅差点没抢到这个任务,就算到国外也处处碰壁,三天两头被遣返。”
“那周琼阿姨是怎么和遂徊爸爸遇上的?”
“组织为了杀鸡儆猴,让我的队伍别找他们麻烦,下了阿琼的性命单,龙让是执行人。”燕煦说,“但是阿琼和龙让是灵魂伴侣,他们之间超高的契合度打破了那道加在龙让精神阈上的人造枷锁,龙让没下得去手,回去领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