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的俗套交易(52)
为遂徊梳理精神域耗费了应帙大量的精神力,外加又受了伤,整个人十分易困,吃完饭资料才看了几个人选,眼皮就不断往下耷拉。
不知不觉之间他一觉睡到了傍晚,耿际舟没有叫醒他,将新点的热粥放在床头保温,在太阳彻底落山之前悄然离开了病房。
应帙没什么胃口,也懒得动手吃饭,就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睡睡醒醒。中途护士来了一趟,确认他的身体情况,又贴心地为他关了顶灯,只留下墙边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窗外从夕阳西斜到华灯初上,逐渐又归于宁静。
一直到深夜应帙才彻底醒了过来,他皱着眉,热得全身着火,从被褥里伸出手透风。医院内的恒温系统度数开得很高,明明睡之前薄被只简单地盖到胸腹,睡醒之后却发现被这床被子像裹木乃伊一样把他包得严严实实。
“……”
应帙伸出手,摸索着去找床头的开关。但很快,他温凉的手指便被一只干燥炙热的掌心握住,随后腰背也被托了一把,腰垫放好,帮助他从床上坐起,下一秒,一杯温度适宜的清水便抵在了唇间。
虽然大半夜黑暗房间里突然出现另一个无声无息候在床边的人,画面着实有些恐怖,但应帙还不至于无法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方是谁。
他也确实渴了,安心被伺候着喝下了大半杯的温水,随后淡淡道:“开灯。”
过了有一会,病房明亮的顶灯亮起,遂徊站在床边,身上还是白天那套衣服,手里却捏着一瓶应帙没见过的白色铝制药盒。
应帙目光落在药盒上,又徐徐抬起和遂徊对视。
“这个……是我来首都之前城主给我的,”遂徊瞬间移开视线,手指缓缓用力,“能够促进骨骼愈合的……药片。”
“虞医生给我开过药了。”应帙打断他。
遂徊垂下眼瞳,好一会才嗯了一声。
“上午为什么要走?”应帙冷淡地问,“是觉得我太弱小,实力差劲,不配给你做精神梳理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遂徊迅速否认,他将药盒放到床头柜上,但依旧是垂着眼睛,不敢和应帙对视,“我只是……只是……”
只是很害怕……
谜语人限时上线,应帙听他只是半天也没只是个所以然来,气得胸闷。上天可能就是看他前二十年过得太顺利了,专门派这么一名哨兵下凡来克他。
“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遂徊。”应帙无奈地说,“给狂乱期哨兵做精神梳理会受伤这很正常,你却要求我完美地压制你,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
“别废话,我现在知道你精神体融合态有两种模式,下一次也会留意你的蛇尾,并且做好更高等级的防护措施。”应帙强硬地命令道,“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嗯。”遂徊点了点头,顺从地说,“我知道了。”
应帙觉得遂徊还是不知道,这人性格中带着执拗与偏激,认定的事情很难去说服他。但该讲的应帙已经讲过了,他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劝了。
算了,先这样吧。应帙叹口气,他一个病人,精神池也空着,没什么力气,也不想过多的动脑筋。
“帮我把粥递过来。”他低头摆弄了下终端,“顺便把我刚发给你的文件看下,从里面挑一个我们生存赛的队友。”
遂徊听话一一照做。
就是军校生队友挑了半天,挑了一个最丑的。
“看起来很有安全感。”他认真地说。
第36章
“安全感?”应帙拖拽过遂徊面前的悬浮屏,仔仔细细把这名军校生的信息从头到尾研究了一遍,愣是没从字里行间看出半点安全感,反而觉得这人全方位不如排行在前面的那几位,遂徊的眼光很成问题。
他只能尝试着从一些相对小众的癖好譬如恋丑情节入手,以此来理解遂徊想要这个人做队友的原因,“……你喜欢这样的?”
“随便说说,别当真。”遂徊连忙挥手关闭了悬浮屏,连带着消失的还有他那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
应帙睡了一整个白天,现在精神抖擞,一点也不困,但遂徊陪他坐了一会之后却是哈欠连天。明明黑发哨兵不久之前还十分清醒地站在黑暗中,与夜色融为一体,安静等待着病床上的向导不知道什么醒来,可和应帙聊了会天之后,他便倏然困倦了起来,好似是放下什么心事,整个人都松弛下来,也就睡眼朦胧。
“困了就睡,不用强撑着。”应帙说,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陪护床,让遂徊在那里休息,“我再过一会也休息了。”
遂徊似乎想说什么,但一开口就又是一个呵欠,他耳尖微红,也不反驳了,走去洗手间简单洗漱,然后只简单脱了件外套,合衣在陪护床上闭上了眼睛。
没过几秒,太攀蛇从被褥里忽然钻了出来,似乎是嫌热,吐了吐蛇信,黑纽扣似的眼注视着应帙,随后在枕边盘成一个小圈,接着将脑袋埋进身体里,也跟着主人一起睡了。
应帙抬手关了顶灯,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了他的终端悬浮屏和墙角小夜灯两处浅淡的光亮。没一会,规律悠长的呼吸声便在耳畔响起,应帙瞥了眼遂徊的睡颜,又转头继续专心分析着名单上的数据,一边看一边随手备注电子记录。
半轮弦月在明亮的窗棂外俯首,洒下如水色般的浅蓝色月辉,一切都是那么的静谧而和谐。
临关闭终端之前,应帙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了搁在床头柜上的铝药盒。那是一个非常简单粗糙的盒子,没有使用说明书,外包装上是一串应帙看不懂的外文,怎么看怎么像赤脚医生制造的三无伪劣土方子,再拿狗屁不通的外语装高级舶来品。
应帙侧身伸手取过药盒,仔细看过上面的单词,去星网上搜了一遍,没搜到类似的东西。这个答案无疑再次印证了应帙的第一印象,但他想了想,还是把东西认真摆放好。
然后等到隔日一早虞旌医生来查房,他趁着遂徊外出买早饭的时间,将这只药盒递了过去,问:“这个药,虞医生你认识是什么吗?我可以吃吗?”
虞旌疑惑地嗯了一声,接过药盒看了几眼:“这个……你哪来的?”
“遂徊拿来的,”应帙如实回答,“说是他老家的城主给的。”
“城主,好古老的称谓,仿佛回到了上世纪。”虞旌笑了起来,他打开药盒倒出一片,在鼻尖底下嗅了嗅,倏然笑容又变得有几分意味深长,“可以吃,非常好的补品,一天一片,含服……想不到一个偏远山区的城主能有这么好的东西,我都不舍得还你了。”
如果这是应帙自己的东西,不管虞旌最后这句话是暗示还是随口一说,他都一定会顺势把这瓶药送给对方,记个人情,但关键就在于这瓶药是遂徊送给他的,不知道为什么,在虞旌说话的时候,应帙脑海中倏然涌现昨晚遂徊给他送药的画面,哨兵神色紧张、小心翼翼,又格外的认真,仿佛病床上躺着的是什么精致易碎的瓷器,需要格外悉心照顾。
所以应帙抿唇保持沉默,没有在第一时间接虞旌的话。
不过虞医生也确实没有任何贪墨的意思,仅仅是留下了掌心的那一片药,放在密封小药袋里,随后便将铝制药盒还给了应帙。
遂徊端着早餐回到病房的时候,房间里就只剩下了应帙一人。向导的一头银色长发睡得有些杂乱,坐靠在床头,慢条斯理地从药盒里倒出一片药,放在舌下含着。
见到他的动作,遂徊有些惊讶地诶了一声,应帙抬头注意到他的反应,有些好笑:“怎么,又不给吃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遂徊在床头柜上放下餐盒,“本来就是特地拿给你的。”
“谢谢。”应帙摇了摇药盒,“听虞医生的意思,这盒药很贵重,你就这么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