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猫警官(72)
他想起亱莲的调查资料上说江小鱼小时候遭遇过家庭暴力便心如刀绞:“我刚知道的那几日就想,我要杀了他们,那些混蛋怎么能这么对待我的孩子?可李寿海早就死了,我也找不到那个李寿平,我不知道该找谁去报复……”
哭泣和悲伤是会传染的,江小鱼看着男人哭得不能自己,想要开口讲话时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也已被泪水模糊了。
他慌忙抬起爪子,笨拙地想要擦拭眼泪,却适得其反,把泪水抹得满脸都是。
叶青徐努力镇定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祈求你会原谅我,也不奢望你能认我,我只求你不要害怕,求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让我能够照顾你。”
他的目光中满是真挚与祈求,但江小鱼的心中恐惧与迷茫交织,如同一团乱麻,根本理不清头绪。
男人对着他试探着伸出了手,江小鱼僵着身子,克服不了心中矛盾的情感,他选择了逃避,他跳下床,飞快地跑了出去。
夜色灰灰,月亮也沮丧于云层深沉,发不出一丝光亮。
江小鱼跌跌撞撞地冲出院门,将叶青徐受伤的眼神抛在脑后,任由四肢带着自己机械性地奔跑。
心中纷乱的情绪如同洪水决堤,淹没了所有的理智与冷静。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等到他实在跑不动了停下脚步时,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亱家的宅前。
亱家一贯睡得早,此时哈士奇在狗屋里打着呼噜睡得很香,江小鱼失魂落魄地待在原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跑来了这里。
他抬头看着偌大的亱宅,夜灯浅浅,只有一间房间依然透出了亮堂的光。那是亱莲的书房,这个时间里男人往往还在处理工作没有歇息。
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江小鱼没有过多思考,单凭着一个冲动一股本能,四肢再度抬起,对着书房的方向冲了进去。
飞快爬上楼梯,却在书房门口的小洞前停了脚步。他吐着舌头散了会热,待平稳呼吸后这才偷偷将头伸了进去,盯着房间里的动静瞧。
隔了一段距离,他看见亱莲俯身在桌上提笔写着什么。江小鱼悄悄看了会,随后垂着脑袋有些丧气地缩回了头,蹲在门洞处不敢进去。
烧得迷糊之际,他隐约记起鼻尖闻见了一丝冷香。亱莲应该也发现自己是只猫了吧?毕竟都这样了,再发现不了的话得是多么笨的人?更何况男人那么聪明,他应该早就有所察觉了吧?只是他人好,所以一直没有点明。
但自己却一直很无耻地自欺欺人,想着对方没有发现,于是用猫身享受着对方对自己的付出,更是在遇见麻烦时下意识地想要找对方帮忙。
就像现在这样,他完全没有理由的,就想要依赖对方。
他陷入了自我厌弃里,好一会儿,才耷拉着耳朵准备转身离开。
“去哪?”他听见身后有人打开了房门,亱莲似乎在笑,打趣着说:“你的主人舍得放你过来了?”
江小鱼鼻子酸涩,忍不住转身对着他喵了一声:“根本没有什么主人!你都发现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傻子?到底是我傻还是你傻?你干什么要这个样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能变成猫了?看着我的表现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他只猜亱莲知道了自己能变成猫,却没能想过亱莲可以听得懂猫话,更不会去想亱莲也是个变形人。
男人脸上的笑意收了些,很沉静地敛着眼眸,看着小小的一团,煤球一般的小猫脸上满是泪水,心像是被针戳了一下,莫名涌起了一些疼痛。
肆意妄为,将一切当做乐趣,戏看了人间三十多年,败在了一只不太聪明的猫崽身上。
良久良久,他认命一般叹了口气:“合该是我栽了。”
第56章 原来是只大老虎
云头吐月,月上高楼,黑沉沉的天总算有了些光亮。
江小鱼在换衣室里,接过亱莲递来的衬衣默默穿好。男人的身形比他要高大上不少,衬衣穿在身上松松垮垮跟个裙子似的,他不怎么自在地扯了扯衣角,又将裤脚卷了好几下,这才拎着裤腰从换衣室里走了出去。
“大了一些。”亱莲靠在墙边,看他出来后言语中带着些笑意道。
猫身的时候似乎可以肆无忌惮地骂人,换成人了就跟个锯嘴葫芦一样,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不吱声。
亱莲给他端了杯热牛奶:“青婶和陈叔都给你喂过牛奶,你对牛奶应该不过敏。”
江小鱼接过,有些僵硬地说了声:“谢谢。”他小小抿了一口,摸了摸手臂上依然泛红的疹子问:“所以我不受控制地变回猫身是因为过敏吗?”
亱莲在他对面坐下,声音很轻:“大概率,这是一种身体的保护机制,大脑会不受意愿控制地选择对自己最好的方式扛过去。”
江小鱼摩挲着杯壁,好一会才问:“你不问我,接近你的理由是什么吗?”
亱莲“唔”了一声:“起先是为了查季妄安的案子?”
江小鱼点点头,将奶杯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亱莲弯了弯眼睛:“那我就了解了。”
江小鱼抬起头,有些急切地说:“就这样吗?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那是你的工作。”亱莲的嗓音淡淡甚至是有些冷:“季妄安犯了错,理应受到法律的严惩。”
江小鱼怔怔看着他,随后又抱起了双腿,将脸埋在膝盖上低声说:“可他毕竟是你的弟弟,我以为你会怪我用猫身接近你,还将他送了进去。”
亱莲说:“怎么会呢,我像是那么不明事理吗?”他笑得无奈:“我在你的心里,是个会包庇犯罪的人吗?”
亲弟弟他尚且不会如此做,更何况不是一个妈生的。
江小鱼听他这么说,连忙抬起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是个很好的人,你不会那样做的。”
亱莲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忽然,他撑着下巴靠在一旁,语气里带着些不知道是疑惑还是促狭地问:“我知道江警官起先接触我是为了查案,那么在季妄安的案子之后呢?你接触我是为了什么?”
江小鱼脸颊涌上热意,视线盯著羊绒地毯的一角,仿佛那里倒反天罡长出了一头羊。
他想说自己是害怕小黑猫突然消失了会让大家难过,可他知道那是借口,这种话他说不出口。
“我……我也不知道,你的身边很舒服,我、我就是想待在你身边。”他结结巴巴说完,这才意识到自己讲了些什么。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不是,我瞎说的。”
诚实可爱到吓人,亱莲轻笑:“撤回也没用,叔叔都听到了。”
江小鱼的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涨红着脸反驳道:“我没说!还有,不要称自己是叔叔!”
“好吧,当你没说。”亱莲笑起来时眉眼弯弯,目光中是令江小鱼脸红耳热的宠溺:“可我比你大了一轮还不止,不是叔叔又是什么呢?”
江小鱼不敢看他,兀自抱着腿嘀咕:“反正你才不是叔叔。”怪得很,让他现在听见‘叔叔’这个词语浑身都不自在得紧。
“好,叔叔记得了。”
这老东西一边这么说,一边还是老样子这么做,江小鱼有些气急败坏地抬起头,却撞进了对方比窗外月光还要柔和的目光里。
江小鱼猛然泄了气,和一只初生般的什么都不懂的猫崽似的,不自信般小声问:“所以你真的不生我气?”
“当然。”这么有意思的人和事,他又怎么会生气呢?
江小鱼抱着膝盖,手指搓了搓卷起的裤脚轻声说:“谢谢你。”
“不用谢。”亱莲起身:“把牛奶喝完,我送你回去还是就在这边歇息?”
江小鱼瞥了眼墙上的挂钟,这才惊觉再过两三个小时就要天亮了,有些懊恼道:“对不起,让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
亱莲揉了揉他的发丝,心里暗吟和猫身的触感完全不同嘛,又细又软还不打卷,他说:“不用和我说抱歉,也不用和我说谢谢,我所做的事定是我想做的事,由我的主观意识所决定,与你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