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之道侣(34)
但她面庞上依然没有半点表情,又逐条逐句的仔细验察一遍,才抬头对钟以铮淡漠的道:“你果真非同常人,条件如此苛刻,若是毁约,真灵都得重创散去。而且无有期限,你是要将风夕崖绑死在你身上?其它条件我也不说,是否苛刻都由风夕崖自决,唯有一条,这张道侣契约需得加上百年时限。百年后,你们若是彼此有意,自可签下无有期限的道侣契约,如今有我在,却是绝无可能。”
其实她已确认契约上的条件没有任何威胁到她的地方,风夕崖跟钟以铮的道侣契约是不是有百年期限,本质上与她并无关系,因为百年后她与风夕崖的护法契约便将自行解除。
但是风夕崖如今是由她护持,风夕崖又没个长辈——有不如无的不用多提——她以长辈自居,虽然无法强迫风夕崖去做什么,却仍要为他做主,不许他签下没有期限而且条件苛刻的道侣契约。
当然,最后确定下来的契约条件是否可行,还是要给风夕崖的至亲长辈风吉过目一下的,得到风吉的首肯之后,风夕崖才会真正以自身精血和魂气一起签下这张契约。
钟以铮听到冰玫的话,出奇的没有动怒,但脸色还是一沉,本就显得有棱有角的英朗容貌越发显得咄咄逼人——签订契约有时便如谈判,钟以铮列出那般苛刻条件,本就是要在风夕崖为难时,他再宽容的放松一点条件,让道侣感受到他的胸怀气度。但这只女妖又是哪个?也敢跟他讲条件!
“冰玫前辈,可否将这张契约给我看看?”
风夕崖出声道。眼看冰玫与钟以铮这两位寒着脸的“冰山美人”如此剑拔弩张,为防他们变成悍然斗法,他只得出来调停,看上去倒显得他才是中间人似的——被夹在两座冰山之间的中间人。
冰玫头也不回,话也不说,将契约纸张向风夕崖怀中随手一掷。
风夕崖顿时被她契约纸张上蕴含的法力砸得往后退三步。
放肆!
钟以铮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他都没有动过一根汗毛的青阳灵根道侣,这只母妖怪也敢张狂!他放下臂膀,负于背后,沉着脸森然盯着冰玫,没有半点宽容的模样,身上煞气像要凝成实质一般。
冰玫本来就瞧他极不顺眼,对他的气息也极为厌恶,现在见他突然动怒以威势逼压,她顿时也寒意散发,身体周围都凭空现出了真正的冰霜!只不过下一瞬,她眼角扫了眼风夕崖,见风夕崖刚刚站稳,再想钟以铮的动怒模样,她当即明白了钟以铮的动怒缘故……
这一下,她倒是瞧钟以铮顺眼了些。
她瞧钟以铮顺眼,便缓缓收回法力,不愿再出手打他,也不再冷眼盯他,只淡然的提醒风夕崖道:“若是觉得条件苛刻,不需有任何为难,有我在此,任是他精通隐匿之法,又能奈得你何?”
钟以铮也收回威势,道侣在前,他总不能显得比这母妖怪还小家子气。至于这母妖怪的话,他连冷笑都不屑于给予。他若真想杀人,只需激发魔衣,举手即可为之!关键是,风夕崖正微微皱眉的看着他们二人,显然不愿他们发生什么冲突。那么,他也不是不可继续容忍一二。
风夕崖见他们不再针尖对麦芒的互相敌视,才低头看向道侣契约。
一看之下,他也不由一怔。
契约条件的确非常严苛,比他以前跟余烈和宁霄签过的要严苛数倍不止。这种“严苛”体现在契约条件的笼罩范围、细致程度,以及一旦违背契约条件便要遭受的反噬程度三方面上。
比如,第一条的大概含义是:契约双方不得以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手段,逼迫另一方强行断绝道侣契约,否则,无论逼迫者是有意还是无意,都将承受与被逼迫者同等程度的反噬。
单是这一条,就详细罗列了十行文字,文字虽多,却言语简练,只是过于客观和缜密了些。
第二条“忠贞”方面的条件,也因为细致周密、深入挖掘而写了近十行……
风夕崖默了一下,目光凝在那十行又十行的条件上面,果如冰玫所说,钟以铮是要将他风夕崖绑死到他身上吧?不过,这些契约条件的严苛也是双方面的,不止是对他,对钟以铮同样要求苛刻。换句话说,如果依照这种契约签下去,钟以铮也会绑死在他的身上。
风夕崖沉心静气,极快的分析这种严苛条件对他的利弊。
他要修行,结为道侣后,至少“青阳圣诀”的内涵怕是瞒不过去的。他如果放开了手脚吸收纯阳圣丹,在他从前世带来的“渊海七层”道行下,他此身修为的增长完全可以比半年晋升灵池二层更快数倍!那么,如此苛刻的条件,对他而言,虽有制约,其实更多的还是益处……
他边思忖边细读,逐条逐句的审读了两遍契约,耗费半晌时间,才终于抬头看向钟以铮。
钟以铮重又抱起了臂膀,微微昂起下巴,黑眸锐利的盯着他:“如何?”
瞧这问的,气魄逼人。
冰玫寒眸看他一眼。
钟以铮没理睬她,只自紧紧盯着自家道侣。
风夕崖面不改色:“钟道友考虑得十分周全,我没有什么要添加的了。不过,正如冰玫前辈所说,既然这些契约条件略显苛刻,那么,不如再在契约上注明一个百年期限。百年后,若是钟道友依然觉得能与我继续相处下去,到时,你我再另行商讨道侣契约。钟道友以为如何?”
钟以铮差点想要直接答应,但是他立即收回目光,微微低头,皱眉沉吟。
风夕崖也不着急,等钟以铮考虑清楚。
寻常人谈感情还会谈出个七年之痒,修行者的生命要比普通人漫长很多,行事作风上更是飞天遁地,比普通人不知逍遥了多少倍,很多修行者在签下道侣契约时都没有感情基础,万一缔结道侣之后,发现彼此并不合拍,修行和生活上都不能相处融洽,那该怎么办?
基本只能寄希望于契约到期了。
也有其它极端的情况,风夕崖和宁霄的情况就是一件实例。
总之,签下契约时,哪怕是签下道侣契约,绝大多数也都会注明一个期限,同时也会像现在这样,免不了的讨价还价,除非要缔结道侣的双方早已两情相悦、深情默契、爱得生生死死。
不过很显然,风夕崖与钟以铮二人绝非是后面那种情况。
冰玫看着风夕崖,面无表情,恨铁不成钢,嫌他什么条件都不提,仅仅一个百年期限还是她帮着说的。
风夕崖向她微微稽首。
冰玫便不再理他了。
钟以铮突然抬头,神情肃穆:“两百年,不能更少了。”他说得斩钉截铁。
真是会讲价。
风夕崖并不意外,稍作思量,便点头笑道:“好,两百年。”
随后,钟以铮在契约纸张上添了一个两百年期限的条件,而后与他一起去见风吉。
风吉正毫无形象的坐在祠堂门前的石阶上,祠堂中檀香袅袅,风吉就在这檀香中仰头看天出神。
风夕崖行礼,将契约纸张呈给他看。
风吉迟钝的接过契约纸张,半晌才回过神来,低头去看契约条件,呆看了许久。
冰玫冷眼旁观,也不搅扰他。
钟以铮更是宽容的不予他计较,只自负手,目光深邃的看着风夕崖:有道侣了,青阳灵根的。
风吉终于缓缓的点了点头,将契约还给风夕崖,欣慰的笑着说:“好,好。我儿要缔结道侣契约了,去给你祖父祖母,还有你母亲去上柱香,祷告与他们知晓。”
风夕崖恭谨的接过契约纸张,应道:“是,父亲。”
他和妹妹风佳妍在大前年中秋时感应到母亲明翠岚的魂牌破碎,确认之后,便悲痛的披麻戴孝,在府中守灵百日,又为母亲立了衣冠冢,最后将母亲牌位请入了祠堂。
正要去祠堂,却见张元平匆匆赶来,在不远处停下,往这边张望。
风夕崖看了看父亲风吉,只得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钟以铮寒声道:“几只跳蚤罢了,无须理会!你且上香祷告,而后与我签下道侣契约。”他不愿再看到什么变故,偏生有人不知死活的赶在这个时候来风府,谁敢坏他大事,他今日必要杀人!
冰玫淡淡的睨了他一眼,似是耻笑,也哼了一声。
张元平脸色慎重,过来行礼道:“启禀老爷、少爷。府外有多人拜访,老奴听从老爷吩咐,把能拦的都拦了。只是,先有方家那位拜入天火门的二少爷方星野,与天火门真传弟子慕容成吉一起登门要见少爷,后又有宁府府主宁魁、宁府少爷宁霄一起登门,说是听闻老爷归府……”
说到这里,他突然像是被噬人凶兽盯上了似的,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背上涔涔冒出冷汗来。
钟以铮盯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黑眸闪过一丝煞意,又看向风夕崖。
风夕崖对“宁霄”二字没有任何反应,淡淡的笑着摆了摆手:“张老大惊小怪了。他们是有些身份,但我风府也有冰玫前辈护持。他们要见我,我便理该让他们见到不成?”
张元平正打着寒颤,像被寒意侵体似的,几乎有些喘气困难,急忙颤颤巍巍的躬身请罪。
风夕崖见他抖得厉害,便转头看了钟以铮一眼。
钟以铮与他对视,收敛煞气。
风夕崖回过头去,不等张元平再说,便从储物扳指中一张空白玉符,又取出一枚鸽卵大小的法印,催使法印往玉符上盖了一章,而后收起法印,将玉符递给张元平:“张老可拿我的印信,调遣破军十六卫去应对,渊海以下,都可给他们练练手。若有渊海强者放肆,我风府自然另有除凶手段。”
张元平接过印信,有些僵硬的行礼,后退,然后转身匆匆逃离此地。他可不迟钝,知道自己是被谁的煞意逼压成了这副德性,心下不由惊恐未定的担忧着:少爷竟要与这种凶煞强人结为道侣?
风夕崖赐下印信之后,又向毫无所觉的风吉行了一礼,直起身后,郑重的伸手示意,邀请钟以铮:“钟道友,请与我一起进宗祠,向我风府祖先上香祷告,而后在祖先见证下缔结道侣契约。”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送到!可以为他们唱《给你们》了。他们缔结道侣会顺顺利利。他们还会夫夫一起来虐渣……
PS:看到有老读者担忧问,楠竹是不是有些弱?这点剧透可以有:风夕崖的实力程度、强势程度,大家都可以尽情肆意的期待,不要怕想得不够高,他会是某笑所有作品主角中最强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