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世之道侣(39)
宁霄从刚才那莫名其妙的寒僵中复苏回来,怀疑的扫看周围,又凝眸细看了破军十六卫两眼,而后像是重新认识风夕崖一样,俊颜略有失神。风夕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宁霄心下微觉不适,随即回神,眉头微蹙,收回了目光,心中忽想: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半年不见又当如何相看?
“杀!”
风夕崖第四次一指郑郑墙,认死理似的,就逮着他不放,口中淡淡的道,“此人与我素不相识,怎会突然包藏祸心,平白无故的为我风府招惹仇敌祸患?其中必然暗藏阴谋,将他与我拿下!”
“我,我……”我去你的阴谋!我老郑就是玩玩,我穷开心不行啊?郑郑墙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拿着一点道理当令箭的,心里暗暗磨牙诅咒,口中则叹道,“邹兄,你瞧瞧。”
郑郑墙胖脸上带着无奈嘲弄的嘲笑,对着旁边一身白虎皮装的青年摊摊手道,“风家少爷多么霸气,他是硬往我头上安罪名要打杀我啊,实打实的把我这片好心当成了驴肝肺。我是不敢陪你在此处站下去了。我劝你也赶紧收了宝伞,免得那风少爷向宁家方家示好,联手除了你……”
郑郑墙一副快言快语的模样,说完不等破军十六卫再凝聚杀招,转身便要离开。
“郑道友还在挑拨离间。我风府谨守一个‘理’字,邹道友若是讲理,我岂会与他为难。你却不同,你口蜜腹剑,玩弄是非,看似是为我好,实则却用阴谋诡计害我,我怎能让你轻易离开?”
风夕崖在郑郑墙说话想要离去时,便开了口,话中带着一丝寒意。他转头向钟以铮道,“钟师兄,请你帮我拿下这贼子。我怕他另有同谋,需得找他好生详谈,问询问询。”
若是不用些手段,留些东西,他如何安心跟随钟以铮离开?
看到钟以铮那张道侣契约的时候,风夕崖便知道自己需要跟随钟以铮前往钟氏祖地。而他不可能一下子就把风府全都带走,他没有那个本事,钟以铮不到仙台境界,也没有那个能耐。他就算日后有心将风府搬到钟氏祖地去,也不可能是现在,更不可能仓促而就。
尤其冰玫也离开了风府,那么,他在去钟氏祖地之前,便要为风府留下点什么东西。
像郑郑墙这种有事无事就喜欢坑人的祸害,你不得罪他,他也要坑你取乐,你得罪他,他更要坑你报复。一面脸上笑呵呵的,一面就把人给卖了。这种人,身为一名散修,却因为保命手段极多,至今都安然无恙的肆意活在世上。风夕崖既然被他坑到,又把他得罪了,那么,对他不是杀就是留。尤其风夕崖如今正是手中无人的时候,岂能放任他溜走?
他要留下郑郑墙这个满肚子坏水咣当的祸害,将他制成一条不得不忠心的看门狗。
“你我道侣,何须用‘请’字?”
钟以铮睥睨着扫过宁霄、邹姓青年,看向转身欲走的郑郑墙。
道侣?
宁霄陡然脸色一沉,难以置信的盯着风夕崖。
身穿虎皮的邹姓青年也蓦地瞪眼,又看向转身要走的郑郑墙:“郑,郑,郑兄,你,你说,这,这,这是,咋,咋,咋回事儿?我,我,我听说,他,他,他断绝,道侣,契,契约,了啊……”
邹姓青年的确便是邹锦,被辰星国皇帝封为昇龙将军。他是个结巴。但他结巴得快,所以说话也快,那些话一溜烟儿的蹦蹦跶跶着从他嘴里跑出来,居然还有一点异样的节奏感。
钟以铮彻底无视了他,没有任何威胁性。
钟以铮暗中稍稍催使了一下阿鼻魔衣,站在自家道侣旁边,一手随意的背负在身后,一手雷厉风行的抬起,对着郑郑墙仅仅那么一指,而后抱起臂膀,淡淡的道:“已成,可派人拿他。”
他用眼角余光不以为意的看了风夕崖一下:信手可为之。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第二更!
章节目录 第32章 嘴巴子
听到风夕崖请钟以铮出手拿他的时候,郑郑墙心头微凛,料想是钟以铮故意隐匿了修为,竟然瞒过了他的感应。不过,即便如此,他也无甚可惧。
郑郑墙眯了眯眼,戒备着抬步离开,左手捻着遁术秘法的指决,右手握着破界法宝,二者皆是蓄势待发,年轻的胖脸上还有一丝神秘的笑意:可笑风家小变-态,妄想捉我老郑?便让你瞧瞧我老郑的手段,竟敢得罪我,哼,不知天高地厚,还是太嫩,太鲁莽啊。
刚走出两步,他眼角留意到钟以铮抬手指他,他笑意更浓,突觉周身一寒,来了!
他立即便要激发遁术秘法和破界法宝,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肆意自由的遁走!
却哪知就在这一刹那,他才刚生起念头,全身的法力、血液便像是猛的从溪水被冻成了冰块!
随着钟以铮一指,郑郑墙连个激灵都没打起来,便彻底僵化,成了一尊胖墩墩的人形雕塑。
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郑郑墙面上笑意神秘,被冻结凝固了神态,连呼吸都几乎被冻住!心中惊骇狂吼——
是谁?那家伙是谁?渊海七八层的强者也休想留下我老郑来,那死人脸怎的抬手一指,就能将我彻底冻结?莫非是那女妖变成了男的?变-态,变-态!都是变-态!小变-态不是说“不爱听就滚”吗?我想滚,让我滚啊!说话不算话!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不让我滚啊?
风夕崖可听不到郑郑墙的怨念。他见识高明,眸光敏锐,见到钟以铮身形未动,仅是一抬手便将渊海二层的郑郑墙安然制服,他虽是早有预料,却依然暗暗赞了他一声。
冰玫制服渊海一层的田耀盖时,看似轻而易举,实则是用了秘术重手,直接将田耀盖重伤,险些完全废掉。钟以铮制服渊海二层的郑郑墙,却只是以一道寒煞法力冻结了他,没有伤他分毫,事后将寒煞法力收回来,郑郑墙瞬间就能恢复如常。
钟以铮这一手,比冰玫当初的手段至少高出一个层次。
不过,风夕崖前世师尊余京是真正的仙台境界,对普通修行者而言,仙台就可谓是仙家了,风夕崖见过的仙家手段不知凡几,对钟以铮如此手段也只是暗赞一声,并不多么震惊,只向钟以铮微笑点头致谢,便吩咐武寒道:“武老,可派两人,将那郑道友抬进府来,好生看护着,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他。稍后,我会亲自问他一些事情。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看他是否还有悔过弥补之心罢。”
钟以铮见道侣对他的能耐淡泊不惊,也是淡淡点头:不错,日后应不至于被我更强手段惊到。
风夕崖泰然处之,其他人可都被钟以铮给惊得不轻。
邹锦一句结巴的话正在向郑郑墙蹦跶出嘴巴,刚说到一半,突然郑郑墙成冰雕了!他骇了一跳,受惊的往后一蹦,跳了三丈远,同时还出自本能的捻诀施法,维持了一下宝伞对宁魁等人的镇压。
邹锦本身只是灵池九层,濒临渊海境界,却还不是渊海,但他这桩宝伞却是翁定宙费了好些心力特异为他炼制出来,给他防身,其中蕴含着翁定宙的禁制法力,由他催使出来,防身困敌无不应手。
宝伞下的人早已不再攻打,都静默的瞪着郑郑墙,或者惊疑不定的看向风夕崖和钟以铮。
宁魁、方星野、慕容成吉等人都是有见识的,宁霄也去过正初营历练过,突然近距离亲眼见到钟以铮出手,再瞬间见到郑郑墙被冻成雕像,他们多少都看出了些难度内情,不由心头发寒——发寒于钟以铮强悍到诡异的寒煞实力,更发寒于钟以铮刚才对风夕崖说的那句“你我道侣”……
风府背后本就有一头凶悍无比的大妖,现在风夕崖又多了一个与那女妖不相上下的凶悍道侣?
还要不要人活了?
如此凶悍,得罪过风府的人,若是不赶紧向风府弯腰赔罪示好,只怕不用多久就没活路了啊!更别说,风夕崖本身的修行早已扶摇直上势不可挡,再有这种凶悍道侣双修,异日成就谁能限量?
宝伞下一片诡异的沉默。
宁霄脸皮尤其精彩,青红交加,又带着终于看清现实的黯然。他怔怔的看着淡淡微笑的风夕崖。
风夕崖始终没有正视过他。
宁霄胸中一堵,突然极想质问。但是质问什么,他又不知道。
他下意识的看向风夕崖身边的钟以铮,蓦地明白了自己之前的浑身僵寒来自何处。
眼看钟以铮似要转头看来,他急忙收回目光,微微低头,再次紧闭双目,暗暗握紧两只手掌。
与钟以铮一比,宁霄只觉站在风府门口的自己此时此刻就像一只任人围观戏谑的跳梁小丑。他几乎能感觉到其他人看过来的异样目光,能听到围观者嗡嗡的拿他和钟以铮做对比的八卦议论。
半年前他还在嫌弃风夕崖懦弱内向不懂人情世故,他明知姐姐可能在设计逼迫风夕崖强行断绝道侣契约,却只是默许,没有去了解和阻止。他的知情和纵容还让他遭受了一些契约反噬。轻微的反噬是什么滋味,他亲身尝过,风夕崖单方面强行断绝道侣契约的反噬是什么滋味,他也曾想象。他也是怅惘,心存愧疚,想过以后要适当的照顾风夕崖一下……
但是现在,风夕崖的言行举止、处事方式、沉稳气度、修为天资,都在明晃晃的告诉他,风夕崖已经变成了一个任凭他旧情重燃心中火热,却也只能可望而不可及,高攀不上的人物了。
周围的围观者中,有见识的都在沉默或者暗叹,但大部分还是看热闹,觉得自己以后也有传说可讲了。
还有先前方家、宁府闻讯赶来的几波护卫和客卿,他们都是被邹锦和郑郑墙顺手扔到围观人群中的,之前一直靠近不了风府门前。方家坐镇着的方昊穹没有亲来,因为邹锦只是灵池九层,也只是困住方星野,没有予以伤害,方昊穹还得要些脸。
现在,那几波护卫和客卿都默然无语,如同梦幻。
风夕崖要的就是这种结果。
他转世后修行时间太短,此身修为刚到灵池二层,距离前世修为天差地远,若是再给他两年时间,一般情况他都不需要再借势而为,自己随手即可处理,现在却最好借势来保护风府。
有势可借,不借才是傻的。
说来话长,风夕崖只是吩咐了武寒一句,又扫看了神情各异的诸人一眼罢了。
武寒在这半年间时常得到风夕崖的灵丹厚赐,修为进步不小,刚刚晋升至灵池九层。
他自然也看得出,郑郑墙已经被钟以铮信手而为般的隔空一指给点得僵如木雕,如今正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他心下的惊疑骇异简直不比郑郑墙少,但他见过不少风雨人物,面上不动声色,只恭敬应道:“是,少爷。”当即亲自点了两个稳重的护卫去将郑郑墙抬进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