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导法则(哨向)(167)
“……我……我不会欺负他!”饶星海被压得喘不过气,大笑着喊,“我怎么会欺负他!”
周是非一脸怅然:“你居然是我们宿舍里第一个搞对象的……比屈舞还早。”
屈舞:“我也没想到。”
阳得意大吼:“但我姐想到了!她们宿舍的人早看出来你和沈老师不正常……”
饶星海急了:“谁不正常!”
那一晚上宿舍闹得太厉害了,连宿管王灿灿和柴犬都被惊动,最后被曹回狠狠骂了一通。
饶星海想起这事情,现在只觉得特别好笑。他也是头一次知道,阳得意喝醉之后,他的林麝会莫名其妙地在走廊上走猫步,最后引发全楼围观。
“你看着我笑啥?好恶心。”阳得意趴在自己床上,探出个脑袋看饶星海,“暑假我和王文思出海去找渤海的人鱼群落,你去不去?”
“我可没有暑假了。”饶星海说,“就这样,我走了,还得赶飞机。地上的东西麻烦你们帮我收拾收拾,下周见!”
他拎着行李箱奔出宿舍楼,在楼下抱着柴犬亲了几口,弄得狗子快要窒息,追在他身后连连吐口水。
赶到机场时已经是傍晚,沈春澜正在入口等他。
饶星海很久没见沈春澜了,视频聊天和照片都没实感,必须要真真切切看到他站在自己面前才能安心。天热,沈春澜穿着白T恤和黑色的宽松运动短裤,乍一看完全不像个即将要出门旅行的人。
他正低头玩手机,背上挎着个背包,头顶是黑色遮阳帽。饶星海才下了车,沈春澜就像感觉到什么一样抬起头,随即立刻看到饶星海朝自己奔过来。
“不是……等……”
饶星海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手摘了他帽子,低头就亲了个嘴。路人有些惊异,但最惊异的还是那出租车司机:“同学,你行李不要了???”
沈春澜在他腰侧掐了一把:“问你呢,你行李不要了?”
“不要了,要你就可以。”饶星海说着把帽子戴在自己头上,又吧唧亲了一下,这才乐颠颠回头取行李。
对饶星海的热情和无所顾忌,沈春澜总有些不好意思。他没了可以遮住脸的东西,只得暗骂一声,回避途人的眼神。
饶星海拖着行李朝他走来,还是那副乐颠颠的模样,但看见沈春澜脸色,只好艰难收敛笑意,自然地把沈春澜的手捞在自己掌中,紧紧握着。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多小时,俩人先吃了点儿东西,饶星海看短信才发现搭乘的是四川航空:“听说这个航空公司吃得很好。”
“对,我们有晚餐。”
“你去过四川吗?”
“去过。”
“我还没有。”饶星海说,“下次一起去,好不好?”
他说“好不好”的时候,又结结实实地像个少年人了。沈春澜确实打算和他出门旅行,但一开始的目的地并不是贵阳。饶星海在钱银方面有着固执的自尊心,他很抗拒沈春澜处处照顾自己,或是为自己花钱。这几年俩人并不经常出门,他的工作很忙,饶星海要照顾两个弟弟,也一样闲不下来。
沈春澜了解他的性格,好在他也不在意这些事情,饶星海喜欢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出门也行,不去吃昂贵的东西也可以,俩人就算呆在家里看两条蛇和天竺鼠打滚摔榛子,那也是有意思的一天。
饶星海执意选择贵阳做目的地,沈春澜知道,这是因为他想带自己去看一看孤儿院。
他知道饶星海的“海域”是什么样子,也听饶星海说过许多家乡的事情。而他也确实想去看一看,走一走饶星海曾经呆过的地方。
沈春澜此时忽然想起母亲的叮咛,问他:“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坐坐吧?”
饶星海一口面还没吃完,被辣味呛到了似的,连连咳嗽:“啊?”
“又不是没去过。”沈春澜看着他,“你怕什么?”
饶星海顾左右而言他:“我,我不怕啊。”
“我哥回上海工作了,他不在”
饶星海紧绷的肩膀立刻松懈:“嗨,你早说。”
沈春澜愈发无语:“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怕他。”
“我不怕他。”
“那为什么每年春节你都不肯和我回家?就因为我哥也在,对吧。”
“……是他不喜欢我。”饶星海有些郁闷,手指在桌上画圈圈,“你让我别跟他一般见识,我听你的话。”
沈春澜正要说话,两人放在桌面的手机同时响起——是雷迟发来的讯息。
今天下午,聂采和柳玉山的案子终于开庭。
调查远星社相关的事情耗费了漫长的时间。卷宗复杂,相关人物又已经散佚各国各地,危机办和特管委花了整整两年时间,捋清所有事件,无论巨细,所有参与者全数归案。
对聂采和柳玉山的审理将会是异常艰辛的过程,而今天下午,是两人第一次在法庭上见面。
在开庭之前,两人分别被羁押在不同的看守所,可以说从被捕的那一刻开始,就完全没了任何联系。
雷迟告诉他们的,是发生在法庭上的一件令所有人惊讶的事情。
每一次审讯都非常配合,且态度极其冷静的柳玉山,忽然在庭上崩溃了。
作者有话要说:组织剧团的人和精神体开会,但梁导发现位置空出来很多。
梁导:周是非,大家怎么都不来了?
周是非:听说你没工钱,他们去劳动局告你了。
梁导:………………………………怎么会不发工钱呢!昨天,昨天那只是个玩笑。别去劳动局啊,别去,哈哈……快让他们回来。
周是非:那你到底发不发?
梁导:发。
周是非:发多少?
梁导:……足额。
周是非:好嘞。(拿起手机开始拨号)
梁导:三个月之内一定发。
周是非(放下手机):没话费,打不出电话。
梁导:……
此时,众人正在郊游。
谢子京:周是非去讨工钱,能行吗?他看上去就是个书呆子。
阳得意:太行了,别以为周是非这学生会会长白当的,太能算计了。
高穹:这么厉害?
阳得意:不过他还抽成,每个人抽10%。
高穹:……
他噌地一下站起:我去帮他!
第115章 番外:明天,你好(3)
抓捕柳玉山和聂采之后, 危机办和特管委组织人手分别对两个人进行审讯。过程中当然也有精神调剂师参与, 尤其是与柳玉山面对面的时候。
饶星海带回来的信息之中,关于柳玉山的部分令人最为诧异:他才是真正扭曲了聂采的人?
也因此, 第一次审讯柳玉山的时候, 特管委和危机办的精神调剂师都到场了。柳玉山的精神状态有明显的不正常, 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对他的“海域”进行深潜的准备。
但出乎意料——柳玉山异常配合。
他条理清晰,口齿伶俐, 从自己和聂采相识开始, 到远星社全体人员被剿灭结束,将自己如何控制聂采、如何让聂采在自己编织的幻梦之中越陷越深的过程, 巨细无遗地告诉了他们。
柳玉山对聂采的控制是一个完整的、循序渐进的过程。聂采信任柳玉山, 或者说, 聂采极度确信自己对柳玉山的控制,他认为柳玉山不可能摆脱自己的钳制,这为柳玉山在他身上寻找漏洞制造了机会。
“让一个疯狂的人变得更加疯狂一点儿都不难。”在审讯之中,柳玉山笑着说, “只要顺着他的思路往前去就可以了, 适当地添加一些细节,他会用自己的思维解读这些细节, 让细节成为真相。”
精神体家族继承性的论文,被篡改过数据的文献, 柳玉山有意无意的几句话。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里, 柳玉山精心构建了一个陷阱。聂采本来就对除哨兵向导之外的特殊人类存在偏见,柳玉山给他的每一个信息, 让他一步步把偏见变成了信念。
哨兵向导存在的历史远比其他特殊人类悠久,柳玉山保留了血族的生存史,但删改了狼人的历史。而无论血族还是狼人,他们在历史上都经历过残忍的剿杀——唯有哨兵向导,一直平稳发展,保存了最纯正、最稳固的延续,将某种特殊的基因固着于种族的血脉之中。
聂采在培训班上获得一些成绩的时候,柳玉山总是不遗余力地赞美他,并装作有意无意地提一提班上的狼人和半丧尸人同学:这种想法也只有你才能想得出来,他们不行……他们脑袋本来就不行。聂采对这样的赞美十分受用,渐渐的便真的认为自己在智力上比别人更高一等,并非个体的原因,而是哨兵向导这个种族具有天生的优越性。
更深入的训导是借由黑豹来完成的。
聂采知道柳玉山的精神体是黑豹,这是他们在入学第一天的相互介绍中就已经说过了的。但他发现黑豹可以细小化,并且像小猫一样温顺后,他便开始常常在宿舍里抱着那只小豹子。小豹子爪子锋利,有时候甚至会抓挠柳玉山,但在聂采怀里,它永远乖巧温柔,还会亲吻聂采的脸,与他极其亲昵。
精神体的乖顺,更让聂采确信自己对柳玉山的绝对控制。
你人太好了,别人不会怕你,你得再凶一点。柳玉山会这样告诉聂采:“就像你对我这样,你可以那样对待别人,也许你可以得到更多。”
聂采起初对他的这些话是感到愤怒和不满的。他认为柳玉山正在教自己如何和他人相处——而明明柳玉山才是人际关系里最孱弱最不起眼的人。但摸着怀中的小豹子,他确认眼前的哨兵并无坏心。
那些人喜欢你,但他们不听你的话;你需要一些更可靠的人,对不对;你会有自己的事业,你既要他们爱你,也要他们服从你,对不对;就像我一样,像我一样,像我柳玉山一样,崇敬你,爱你,尊重你,把你的梦想当作自己的梦想,你需要这样的人,你需要很多很多。
对不对?——柳玉山总是会用问句来结束,等待着聂采的回答。仿佛所有的答案都只是聂采作出的,他只是提了个问题,他不足以指导聂采,他只是被聂采牵引着。
审讯持续了非常非常久的时间。在休息的时候雷迟与秦戈、章晓聊天,两位精神调剂师都对柳玉山个人的劝导能力感到惊讶。“如果他是向导,如果他是一个跟……某些人拥有相似能力的向导,比如可以深入他人的‘海域’,他会变得更可怕,聂采也会变得更可怕。”秦戈说,“这种话术不是通过学习来获得的,它是柳玉山遭受了聂采的暴力对待之后才产生的自保方式。他永远对聂采提问题,但问题本身就是一种引导。这是他的天赋。”
有时候,问题之中天然地蕴藏着答案。
“你打算吃什么?”——这是没有预设的问题。
“你打算吃这个,还是吃那个?”——给出答案的人似乎是自己做出了选择,然而选择本身就是提问者抛出来的,他只给了两个选项。
有些时候,这是尊重;而有些时候,这是控制。柳玉山为了保护自己,从未得到过聂采尊重的他,选择了控制。
秦戈和章晓都巡弋过柳玉山的“海域”。令人惊讶的是,柳玉山的“海域”并无异常。
他确实偏执,确实满怀怨恨,但他的精神状态却始终有逻辑,“海域”里也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