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导法则(哨向)(94)
此时已近傍晚,宫商在宿舍里吃完了饭,正换衣服打算去技能楼上课。
阳云也和唐楹回宿舍呆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应该去RS咖啡馆看看狼人老板纾解心中郁气,于是又勾肩搭背出了门。
临出门之前,阳云也把毛毡小狼解了下来,系在宫商的背包上。“狼人老板送我的,我现在送你了。这可是狼毛做的,很珍贵。”阳云也笑着说,“上课顺利啊,你第一次参加技能大赛,要加油。”
唐楹又退回几步:“对哦,宫商今晚是第一次正经上课。你好好学,我给你带蛋糕回来。有什么不懂的,问我或者问大小姐。”
乔芳酒已经对“大小姐”这个称呼有了免疫力,只是凉凉瞟一眼唐楹。
毛毡小狼保持着四足站立的姿态,神态庄重,浑身灰白,带一丝不好捉摸的仙气。宫商喜欢极了,频频摸着它尾巴毛,大半天才恍然大悟似的感慨:“原来薄老板是白狼?”
同样的问题,被阳云也和唐楹扔给了薄晚。
薄晚当时正在看唐楹新写的狼人和吸血鬼绝美爱情故事的新系列,只随口应了一句:“嗯?”
唐楹合上电脑:“我们都没见过白狼,你化成狼形帅不帅?你是什么白狼?说说嘛,让我取材。”
她正打算让故事里的狼人化出狼形与吸血鬼来一段月夜追逐大戏。
薄晚直起身,面对着这一夜咖啡馆里仅有的两位客人,笑容可掬:“你们怎么知道我是白狼?”
阳云也:“你不是送我一个小马甲么?用你狼毛做的。那毛是灰白色的,对吧?”
薄晚:“……哦?”
他慢慢转头,看向正在咖啡台后面洗杯子的屈舞。
今夜风大,屈舞戴上了阳得意的平光眼镜保护眼睛,这让他平白多了几分书生气,身上穿的仍旧是RS咖啡馆的统一制服,宝蓝色的马甲和白衬衫,腰细腿长,是个招人喜欢的年轻人。
他此时缩缩脖子,抓抓后颈,莫名地感觉脖子凉飕飕。
阳云也:“还有一个毛毡小狼呀。”
薄晚:“……”
那毛毡小狼是他恳求雷迟让雷迟女朋友帮忙做的。雷迟原本不愿意让女友触碰别人的狼毛,无奈薄晚十几个电话连环催逼,他最后才不情不愿答应。薄晚因此欠了雷迟一个颇大的人情。
阳云也:“你介不介意我送给别人?我们宿舍有个姑娘,很喜欢这种毛绒绒的小东西。”
薄晚:“说实话,我非常介意,这是原则问题。”
阳云也尴尬了:“对不起啊。”
薄晚露出完美的营业笑容:“但是在漂亮女孩面前,我是没有原则的。”
唐楹:“……”
她打开电脑,迅速记下这句酸话。
薄晚走回咖啡台,经过屈舞身后时,忍着没往他屁股上抓一把,而且是带着汹涌怒气的那种抓法。他维持着笑意,最后只是站在屈舞身边,压低声音:“借花献佛,嗯?”
作者有话要说:
经过数日逃窜(……),剧团负责人终于风尘仆仆回乡。
她站在剧团前面,呆滞地看着热闹非凡的剧团。
没有负责人之后,剧团显然发展得更加好了,除了节目演出之外,各种周边层出不穷:熊猫软垫,剑吻鲨挂件,沙猫摆件,白枕鹤造型笔架……
每天门票营业额1万,周边5万。
记者: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梁导:我找到了自己之所以失败的原因。
记者:那你以后打算往哪个方向努力呢?
梁导:我现在就成立哨兵向导精神体权益保护协会!我当然还是负责人!我当然继续筹款为精神体的利益呐喊!
第66章 训练(5)
狼人的不悦如此明显, 屈舞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他转头看自己的老板, 然后看到薄晚支撑着咖啡台的手,不知何时化作了狼爪。
毛乎乎的白狼爪子, 看起来柔软舒适, 仿佛很好摸的样子。
但爪子前端, 分明亮出了锐利的趾甲。
屈舞想摸,脸上掠过挣扎神色, 最后还是不敢动手。
薄晚一声不吭, 屈舞看着他的手渐渐恢复人形。那当然也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保养得宜, 薄薄的肌肉和皮肤覆盖在骨骼上, 骨节走向分明, 能隐约看到皮肤下蓝色的血管。它们微微凸起,像爬虫,像雪地里的道路。屈舞还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他的手,抬头时看到薄晚正盯着自己。
薄晚:“看什么?”
屈舞不敢和他顶嘴, 拿着抹布去擦桌子。
两个女孩喝完咖啡就走了, 唐楹还打包了店里剩下的三块红丝绒蛋糕。她看起来心情很好, 屈舞不知道她又从这儿获得了什么灵感。
唐楹在写一个狼人和吸血鬼之间的故事,分离重逢,重逢分离。阳云也说她出过书,很受欢迎,但故事停止在某个惨烈的情节下,已经很久没进度, 像是命运也不知道如何书写这个故事一样——何况掌握那对爱侣命运的是唐楹。
屈舞看过一点。唐楹在咖啡馆里敲字,有时候会让他帮忙看看。屈舞最多能给她挑一些错别字,别的他无能为力。或者说,剧情他根本没办法细看,他不明白为什么久别重逢的两个人,一定要在暗夜的马厩角落来一场肉帛相见的缠斗。月光,稻草,热烘烘的畜生的呼吸,马儿的尾巴甩来甩去。然后还是月光,还是稻草,汗津津的手掌印,落在墙上。
有时候他觉得让他紧张的气息从字里行间溢出来,汹涌扑上脸。他不敢仔细想,唐楹把吸血鬼的皮肤写得像一段被月光照亮的雪,白的肤色里透出叶脉一样的血管。
他也不好意思把这种句子套进自己的生活里,虽然刚刚看到薄晚手背的时候,这句话没防备地蹦进了他脑子里。
屈舞弯腰扫地、拖地,摆桌椅,这些活儿薄晚现在是不会做的。薄晚说他是咖啡馆的临时工,但拿的工钱比正式工还高,理当多做一些。屈舞认可这种说法,他在300元的时薪面前,有时候是会丧失一些据理力争的勇气。人嘛,有得有失,屈舞很懂得自我宽慰。
何况他一点儿不讨厌打理RS。
薄晚泡了杯咖啡,微热的香气弥散,屈舞有点儿饿,抬头时发现薄晚正喝着咖啡盯自己。
他此时终于后知后觉地醒悟,令老板不悦的原因似乎是自己。
“……我做错什么了吗?”屈舞心想主动认错总是没错的,“你批评我吧。”
薄晚碾了碾后槽牙。他不想批评屈舞,他想做别的事情。屈舞对他来说太新鲜了,而他会的手段这么多,他想教训教训这个浪费了自己心意的小混蛋。
狼毛马甲他做了两件,给屈舞的那一件是质量极好的,衣上绣着暗纹,是纽芬兰白狼这条血脉的标志。已经灭绝了的狼,仍在狼人的身体里留存着基因信息,而这些古老的讯息,让纽芬兰白狼这一脉能够在狼人族群里成为被人尊敬的对象。
毛毡小狼就更不用说了。为了让雷迟的女友白小园完美地做出和薄晚相近的狼形,薄晚甚至化出原型给自己拍了几张多角度的照片发过去。
他现在非常后悔,只想立刻把小马甲和小狼要回来。这当然很没有风度,但薄晚宁可选择没风度,也不愿意让这些东西放在别的人手上。
他正要开口,咖啡馆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冷风灌入,屈舞看见两个戴口罩的人走入。他立刻认出走在最后那位青年,正是之前与自己有过简单对谈的Adam。
危险的气息骤然腾起,将室内原本复杂暧昧的咖啡香气一扫而空。屈舞汗毛直竖,他看到Adam也下意识打了个颤。
薄晚的牙齿尖长,如同野兽的獠牙,两手化作狰狞形状,立在那中年人面前。
“滚!”他声音低沉阴森,气息像从胸腔中一寸寸挤出,带着杀意。
“薄晚……”中年人轻笑,“这也太没礼貌了,我毕竟是你的……”
“滚!!!”薄晚大吼,“立刻!”
他看上去太危险了。屈舞动都不敢动,那两个不速之客迟疑片刻,转身离开。关上门时,Adam对屈舞点点头,像是致歉。
屈舞还是一动不敢动,直到薄晚那边的杀气渐渐消失。
年轻的狼人颓然坐下,一只手挡着自己的脸。方才的暴怒中,他的脸部终于变形,显出了狼的形态。懊恼和不甘反反复复洗刷他的心腔,他听见屈舞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心翼翼地问:“老板,你头疼吗?”
“……以后,那两个人,见到就赶出去,别让他们进来。”薄晚顿了一会儿,低声继续说,“对不起,吓到你了。”
他听见年轻的哨兵回答:“你是有点凶,但还好吧。”
薄晚忍不住看他:“你没瞧见我刚刚……”
屈舞显然是瞧见了的,他一只手还抓着抹布,朝薄晚伸手的时候才意识到不礼貌,急忙收回来。
“原来狼人形态的时候,你的耳朵位置会变化……”屈舞回忆着刚刚看到的一幕,“真的是犬科动物的耳朵。”
薄晚:“……”
他现在想原谅屈舞了。
他就是一个变化无常的狼人,和雷迟那种可靠类型完全不一样。
但总需要一个什么理由,薄晚转着脑筋想。如果是平时,他完全可以想出更好的借口,但聂采和那位Adam诱发的愤怒挤占了他的思维空间,他只能冲屈舞下达了一个简单直接的命令:“过来。”
屈舞想了想300元的时薪,走到狼人面前。
狼人坐着,他站着。正困惑于老板的举止,他就看到薄晚张开手臂,揽住了自己的腰。
屈舞:“……”
这一天终于来了。屈舞心想,狼人果然居心叵测。但……但300元时薪!他闭着眼睛想,300元的时薪啊,他也许可以容忍这个卑鄙无耻且好色的狼人,在自己制服那颗位于腹部的纽扣上来一个亲吻,那种三秒钟之内结束的吻。
但薄晚只是抱着他,把脸贴在屈舞的制服上,深深地呼吸。
哨兵身上有一种奇妙的气味。薄晚不清楚这是属于屈舞的信息素,还是自己的臆想,或者是清洁剂、洗衣液残余的香气。它闻起来很热,是夏天被烈日烘烤过的草坪,泥土、飞虫、露水,紫红色的绶草、幻彩般的绿色甲虫,一瓦蓝天,一条溪水,指头大的贝壳在河底淤泥里呼吸,一条小鱼从脚面滑过,令人脚尖发痒。
薄晚在瞬间想起了许多东西。那是自从父亲死后他就不敢再造访的山林。他在那里长大,在那里学会狩猎,学会从人化作狼人,再化为一头纽芬兰白狼,一切都在父亲的教导下。
他收紧了手臂,深呼吸,鼻腔中有一丝哽咽的叹息。聂采和Adam已经从他的脑子里暂时被挤了出去,他只想紧紧抱着眼前瘦削的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