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的日常(14)

　　“伊尔迷会有失明的那一天？太好笑了啊！不过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失明，我估计会很高兴呢。毕竟有个长年累月压你一头的同辈人，这个同辈人还老是一副我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怎么不听我话的样子，超级辛苦的。”
　　奇犽嘴角上扬，勾勒出欢乐的模样。
　　“如果她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想我会很高兴，因为我不需要再多努力就可以脱离她的掌控啦！”他这么笑着。
　　是啊，我当然应该开心，压在头上的大山少了一座，阻拦他和亚路嘉以及拿尼加见面的人也少了一个，奇犽打心眼儿里这么想，同时他也竭力保持住唇角的笑容。
　　林宪明无声地叹气，虽然他总是被同伴们说不够成熟，但也是有个对比的对象。
　　他看着眼睛里不可抑制的流露出哀伤意味的小男孩，想到对方对假设的起因——伊尔迷和基裘的类比——逃避的态度，静默几秒，试探着伸出手，想去摸摸那头看上去十分柔软的银发。
　　奇犽敏捷地闪开了，他抬头死死瞪着林宪明，连自己的眼角什么时候被浸润都不知道。
　　口是心非吗？
　　林宪明无声地笑笑，随后在某人强烈到快要变成实质的目光中，用不高不低的音量道：“爱着家人，并不希望对方有什么损伤，这片心意一定要传达到啊，”他意味深长地说，“不要等到来不及了才后悔。”
　　“……或者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
　　垂下的眼帘挡住了林宪明的眸子，让一远一近的揍敌客无法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不远处，看到奇犽双眼湿润就后脑勺一凉怒气冲天的伊尔迷骤然清醒过来。
　　后悔？她怎么可能后悔？
　　而且，能看到奇犽为她担心的画面真是太棒了！不枉她每次回家首先过问的就是奇犽的生活情况和训练情况，就算出任务途中也会及时和家里和奇犽联系~（奇犽：……我并不想被这么盯着，谢谢。）
　　“所以，请你告诉我怎么和亚路嘉联系。”
　　一道压抑到极点的童音瞬间打散了伊尔迷的自我沉醉。
　　林宪明也颇为惊讶地看着奇犽。
　　怎么又扯到亚路嘉身上了=。=
　　下一刻，他彻底愣住。
　　“我是亚路嘉的哥哥，也是拿尼加的哥哥，我要为他们今后的人生负责。”奇犽浑身紧绷，拳头攥紧，凝聚在眼角的泪珠一颗颗滴落，“妈妈的态度很明显，只要亚路嘉离开我们的世界，她不会再多管他，最多悉心备上一些物品和提示罢了，爸爸的态度也差不多，伊尔迷……”他跳过了这一话题，“等亚路嘉长大，如果他不愿意继续当审神者，而是想要回到我们的世界，或者去往其它世界呢？”
　　伊尔迷眸子黑沉沉的，像是无底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听着弟弟这番烦人肺腑但就是把你排除在外的话，有什么感言？”
　　马场善治无声地走到伊尔迷身边，用只有伊尔迷能听到的音量笑着说，“才这么小考虑得就如此周全，资质果然如你所说，极为不凡啊。”
　　丝丝缕缕低气压从伊尔迷身上蔓延开，其中包含的恶意和阴暗足以摧毁一个心智不坚的人。
　　她最看中的弟弟，居然会为了一个“不明物”做到这种程度，真是……无法忍受。
　　马场歪了歪头，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对了，我帮基裘带两句话。”
　　伊尔迷冷凝的似乎没有一点儿人性的眸子转向马场善治。
　　“‘有的人既然离开，就不可能再回来’。”
　　听到第一句，伊尔迷稍稍高兴了那么一点点，不过接着就是——
　　“‘所以，我最乖的女儿不可以搅乱我的布置哦’。”
　　马场善治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道，“我只是复述基裘的原话。”他都打算和林林一起过剩下的日子了，哪儿会有什么女儿？以前没有，今后更不会有。
　　说完，他大大方方的从黑暗中走出去，走到林宪明身侧，毫不顾忌地往他身上一靠：“这么晚了，奇犽桑你还不去睡吗？小心睡眠不足长不高哦。”
　　这一句话成功引爆了奇犽内心深处的忧虑和怒火，他瞳孔缩小，正待下一步反应，余光瞥见马场善治走出来的阴影处还隐约有个人影。
　　所有的话顿时成功的被卡在喉咙里。
　　“……嗯，我该睡了。”半晌，他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林宪明看着奇犽远去的背影，感受着某道几近虚无的气息也逐渐远去，面无表情地一巴掌拍在马产善治脸上。
　　“你还想让别人多带我熟悉一下环境，最好再来陪练一下，结果你就是这么气别人的？”他没好气地说。
　　马场善治的脸庞光泽无比，根本没有半点儿青色，“会有更合适的人。”他喜滋滋地想，林林果然舍不得真的下手揍他。
　　林宪明整个后背的汗毛都快立起来，他惊疑不定地四周看看，最后还是把目光落回马场善治身上。
　　**
　　“嗨，这几天过得还好吗？”惯例的报平安时段，榎田头也不抬地问。过了两秒，没得到回应，他这才诧异地抬头，然后看到了一个熊猫眼。
　　“哎哟喂，这是谁？这不是我们的仁和加武士、杀手诛杀者马场先生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啦？”
　　看着榎田笑得快翻到桌子底下去的样子，马场善治特别镇定，他一脸平静，就像顶着一只熊猫眼的人不是他一样：“林林去陪有身孕的基裘了，你那边有什么情况吗？没有我就挂了。”
　　抱歉，他赶时间。
　　榎田笑够了，才慢吞吞地说：“大事，有那么一件吧。”
　　“你和林桑可以晚点回来。”
　　猎人世界三天，本丸一天，将时间倒退回本丸的前一天傍晚。
　　“榎田桑，我们又捞到一把‘刀’哦~”搞事鹤一下子蹦到榎田脸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手里举着一把可以用靓丽来形容的刀。
　　

　　☆、第 23 章

　　榎田安静地看了一会儿这把不在时之政府给的资料里的刀，然后在鹤丸国永诧异的目光中，镇定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叠林林牌灵力小纸人。
　　脖子上挂着一只小狐狸的鸣狐走过来，他满脸的高兴。
　　“榎田桑，主公的灵力纸人在你手上？可以给我一个吗？今天我们出阵的时候捞到了一振短刀哦~”
　　望着小狐狸一张一合的嘴，听着它天真烂漫的话语，榎田不动声色地扫过笑眯眯的鹤丸一眼，语调平静：“好的。”
　　他抽出一张纸人，递给鸣狐，鸣狐想都没想，直接放在短刀上。
　　“哟，大将……”
　　短发军装少年才说了几个字，就被鹤丸打断。
　　“药研，审神者大人可不在哦。”
　　“啊！来的是药研啊！”鸣狐难得开口，他的眸子高兴得快眯成一条缝。
　　又有侄子来到本丸啦~
　　少年的眼神有一瞬的茫然，他看着身前这个明显不认识的青年感到疑惑。
　　鹤丸笑着介绍：“这位是榎田桑，是审神者大人的同伴。”
　　药研藤四郎眉间一跳，敏锐的感到了不对劲，但他还是有礼貌地说：“榎田桑你好，我是药研藤四郎。”
　　看着少年疑惑的目光，榎田慢吞吞地说：“你好，你们的审神者暂时还回不来，你可以跟着鸣狐去找一期桑。”
　　药研藤四郎先是一怔，见不到审神者大人吗？随后这个自显形以来没有太大表情的少年脸上骤然绽开灿烂的笑容：“一期尼也来了吗？真是太好了。”
　　鹤丸国永看了榎田一眼，然后才竖起手指放在唇间：“药研别走，先等等，有惊喜哦。”
　　榎田冲着几振刀点点头，再取出一张纸人，正正的放在怀里刀剑的正中央。顿时，无数灵光溢出。
　　药研在四溢的灵力中蹙眉，这样凛冽和温暖的气息，和召唤他的气息一模一样，可是他为什么没见过这振刀？
　　将药研的表情尽收眼底，鹤丸无声地勾勾唇。
　　毕竟是粟田口大家庭中的第二大家长。
　　光芒散去，一道磁性的声音响起。
　　“啊咧，居然有人打扰我的沉眠。”
　　鹤丸国永唇角的笑意加深，鸣狐稍微知道点儿本丸的特殊性，也不是特别惊讶，只有才刚显形的药研十分震惊。但快速扫了一圈同伴们的表情后，药研很快镇定下来。
　　“说人话。”榎田不自觉露出一个微笑。
　　走廊上站立着一位昳丽的棕发男人，他听到榎田的声音后，身体一震，死死盯着眼前这个熟悉的金发蘑菇头，然后快速俯身捏了榎田的脸一把。
　　“哇，手感好真实。”
　　“噗嗤。”
　　鹤丸没忍住，捂着嘴还是笑了出来。
　　——榎田桑，你的脸都裂啦！
　　然而下一秒，一只白皙但布满老茧的手伸到鹤丸国永面前。
　　“这位先生又是谁呢？”
　　“鹤丸国永。”鹤丸笑着和棕发男人握手。
　　“鹤丸先生，你有什么想要复仇的对象吗？”
　　棕发男人，也就是田中次郎温柔地看着鹤丸，“我叫次郎，是复仇屋的屋主。”
　　感受着对方僵硬的手掌，次郎发挥出面对客户的超长耐心：“放心，我们复仇屋只会使用同等程度的报复，绝对，不会超过先生您所承受过的痛苦的一分一毫。”
　　哎呀，光是看着这个人（？），就能感受到他嬉笑之下的阴暗与痛苦，这样的人，这样的潜在客户，真是太棒啦！
　　今天的复仇屋屋主即使是在梦里也在兢兢业业地履行指责呢。
　　鹤丸在对方说出那句话后就彻底僵住，这个自称“次郎”的人是怎么看出来的？他下意识否决内部出问题的可能。但……复仇屋？
　　“对了，说起来你们是不是有把大太刀也叫次郎啊。”榎田恢复平静后，一头靠在旁边的柱子上，看着眼前喜闻乐见的一幕即将滑向不可说的情景，他这才懒洋洋地开口。
　　“是。”一旁的鸣狐下意识道。
　　“那今后的称呼问题可是需要纠结一下唉。”
　　次郎看看收敛了所有情绪谨慎地看着他的鹤丸，又看看旁边蒙着下半张脸的青年和脸色不好看的少年，最后看向唯一熟悉的人。
　　“榎田？”
　　“这不是梦。”榎田算算时间，发现差不多了，懒得跟次郎再解释。
　　次郎刚皱起眉头，一道欢快的童声由远及近。
　　“次郎——！！！”
　　“哈哈！次郎还以为是在做梦？榎田你有没有把那时的场景录下来？绝对的黑历史，绝对的大把柄！”马场善治简直快笑岔气。
　　榎田若无其事地说：“当然存了好几份。”
　　马场拍手称赞，“机智！”
　　榎田接着说，“美咲给次郎解释过后，次郎还目瞪口呆地问鹤丸桑他们的复仇对象是不是我们，那时的场景我也录下来了。”
　　“那次郎这辈子都别想摆脱这个阴影了！”马场失笑。
　　如果不是重逢的愉悦冲昏了次郎的头，以次郎的老练，怎么可能会看不出鹤丸等人的猫腻扯不到他们身上来？又怎么会那么低估榎田对事件发展的掌控力？
　　“是啊，也不想想我就在后面坐着呢。”榎田漫不经心地说，“而且在次郎心里，我们居然是那样的人。”他做出一幅心塞的表情。
　　马场笑笑，“得了吧。”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次郎来得早，对他们，对付丧神，对本丸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