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人的日常(22)

　　“然后？”林宪明直接向自称川上的人发问。
　　“我认识他们的原因……是因为我的一位好友曾是他们的主人，也就是你们接手的那个本丸的曾经的审神者之一。”
　　川上脸上有着明显和疲惫, 他瞳孔微微放大，眼神飘忽，像是陷入了过去的记忆一般，再无言语。
　　马场善治淡淡地问：“请问你朋友现在在哪儿？”
　　回忆被突如其来的发问打断, 川上身子一颤，神志一清，立刻对林宪明二人致歉，然后低声道：“请容我组织一下语言……”
　　看着川上不作伪的纠结, 林宪明眉峰一挑。
　　如果这是冲着他们来的挑拨离间的，那这个人要么演技太高，要么就真是个二货。
　　“……我这样说吧，”川上的声音很低，“我和那个笨蛋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这么说，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最了解他的人。”
　　一听到这样模板化的开头，林宪明下意识看向马场善治，用眼神示意：你开侦探事务所都开到异世界来了？瞧川上那模样不就是想不通发生在他基友身上的事，然而请你这个表面侦探来破案吗？
　　马场善治无辜地耸耸肩。
　　“我有自知之明，我的灵力不怎么样，成年后过了一段时间才被时之政府招聘过来当审神者。而那个笨蛋的灵力水平比我还低，几乎只能勉强维持一个最低标准的本丸运作。”也许是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川上此刻正沉浸在过去的故事里，说话的速度也逐渐变快。
　　“这样的我，接手了一个崭新的本丸，而笨蛋居然接手的是N手有着四振稀有太刀和一振满级极化短刀的本丸？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
　　瞅着川上瞳孔涣散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的样子，林宪明又开始朝马场善治打眼神官司。
　　林宪明：这人说的有几分道理，你猜接下来的发展是什么？
　　马场善治微微一笑，把眼睛全部眯起来。
　　林宪明顿时翻了个白眼，在心里不以为意地想“好友的故事”会不会发展成主虐刀，刀弑主啊之类的。
　　但他转念一想，三日月他们身上的气息虽然不够清灵，但也没有任何暗堕的迹象，应该没有发展到最惨烈的情况，不然时政不会坐视不管。
　　付丧神弑主，可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件。
　　想到这儿，林宪明态度变得无所谓起来。
　　最初接手本丸之前，时政就告诉过他，本丸里的原有刀剑付丧神心思不太正，但他不在意，所以时政才把本丸交给了他。而现在，和付丧神们相处一段时间后，林宪明并没有遭遇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呃，除了前几天吃的不太好= =
　　不过他小时候苦过，对这点也还能接受。
　　既然他们和付丧神相处得比较愉快，付丧神们也还有理智（因为美咲暂定了试探计划），今后解开付丧神心结后会相处得更和谐，那他为什么还要探寻付丧神们可能的不够光彩的过往？
　　毕竟，他们也不能被称为好人啊。
　　林宪明不太想听川上继续说了，但倏地，马场善治在桌底下的手悄悄移过来，温暖干燥的掌心轻轻覆在林宪明的手背上，示意他不要急躁。
　　行吧，林宪明叹气，谁叫他是个合格的伙伴呢？
　　川上：“因为担心，我和那个笨蛋约定每天早晨和晚上都要视频通话，并且每天我都会问他当天发生的事。”
　　林宪明心想，真是个一心为朋友的人。
　　马场：……咦，有点gaygay的。
　　川上：“因为算是在同一家公司上班，每次的审神者假期我们都是一起去的现世。有次回现世玩儿，他一时兴起买了张彩票，然后……他中了三等奖。我不是说中彩票有什么不好，或者我心里嫉妒什么的，而是当年我们选择成为审神者的原因之一，就是时之政府给的现世工资比较丰厚。”
　　“有了足够资金的他，还会继续呆在时之政府里、担任审神者吗？”川上眼神幽远，“他想了一夜，最后跟我说，等到我的任期结束，他再去申请离职。”
　　“然而就在这时，他失去了同他父母的联系。”
　　川上脸色阴沉，“那个笨蛋……他虽然脑子不好使，性子也大大咧咧的，但为人挺不错，更孝顺父母。在发现情况后立即离职回了现世。然而就在他回现世后的第三天，伯父伯母给他发来了邮件，说他们外出旅游时意外进入了一个风景特别好，就是信号不太好的地方，让他不要担心。”
　　林宪明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川上。
　　马场善治笑了笑，语气温和，但言辞尖锐：“你认为这两件事都是付丧神做的？或者再具体一点，是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做的？”
　　川上嘴唇紧抿，好半晌才道：“我没有证据……”
　　“直觉或者猜测吗？”马场起身，理了下衣角，然后轻轻拉起林宪明，礼貌地对川上告辞，“如果付丧神真的能影响到现世，时政估计第一个坐不住。感谢您的请客，再见。”
　　

　　☆、第 37 章

　　林宪明很快将川上这个人和他说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从他个人角度来说, 在接手本丸前他就知道本丸“自带”的迷之运气，可能使接手人升官发财，也可能莫名横死。现在听到了一个可能的真实的“升官发财”的例子，他也觉得没什么。
　　对，在林宪明眼里，川上朋友的故事可以算的上是升官发财。
　　他们两人为什么就任审神者？冲着高薪来的啊。而事实是审神者获得了他想要的，他的亲人也没有事。纵然中途有过波折, 但结局还算美好，所以林宪明并不觉得这算一件完全的坏事。
　　身处黑暗看过太多不幸事的他，底线可以说是低于水平线的。
　　但如果经历这些事的人换一下, 换成他妹妹或者马场等其他伙伴的话……他还是要小炸一下，找找麻烦的。
　　所以他能理解川上复杂纠结的心情，但对川上朋友不够了解，不予以评价。
　　川上专门来提醒他们, 一是出于好心，二是希望他们能找到证据揭发三日月他们。
　　前一点, 他领情，但后面一点，他的立场和川上就截然不同了。
　　从林宪明个人角度出发，三日月他们没有真正伤害到他和他的同伴, 还效率非常高的找回了好几个同伴。光从这点出发，短时间内林宪明就不可能对付丧神等刃做什么。
　　尤其还有一点，时政为什么首先向他推荐的本丸就是现在的这个？时政对他、对本丸内付丧神的关注度为什么那么高？
　　他们哪一次来万屋没被暗中观察？就连重装本丸还得审神者在场。
　　这些很大程度上指向一点，时政发现了付丧神背后的动作, 但出于种种原因，可能是付丧神守住了最后的底线，可能是背后多方的博弈，才导致三日月等刃归到他麾下。
　　那么在现在这样不稳定的局面下，身为一个普通审神者的川上，最好不要陷进这个未知的漩涡。
　　这是马场善治半真半假安抚川上的原因。
　　只有彻底从这个漩涡抽身离开，川上才能安全任职过上正常生活。
　　而如果付丧神们真的图谋不轨，想要对林宪明发起攻击，他身上的“世界的馈赠”可不是说着玩儿的。
　　时政可以坐看两方搏斗，他胜了，过来好言安抚一下，然后换个本丸重新开始，他还得捏着鼻子说谢谢，因为他身后还有没来的同伴；如果付丧神赢了，这下时政不就抓到付丧神的小辫子可以光明正大派人来收缴这几振受伤的刀？
　　如果两败俱伤，那对时政也没什么损失。本丸捯饬捯饬还可以重修一遍当做崭新本丸给下一任审神者和纯白的付丧神呢。
　　但有一点是非常肯定的，本丸的五振“初始”刀绝对不简单。
　　所以才说，田中次郎非常喜欢三日月等刃。因为付丧神本身既可以是雇主，也可以是次郎的复仇目标。
　　不过曾经是复仇屋复仇对象的他都成为了复仇屋屋主的同伴，成为复仇目标，其实本身并没有什么。
　　守好底线，无愧于心，无愧于行，这样就好。
　　“我自己去逛，你走吧。”林宪明对马场善治嫌弃地挥手。
　　就对方那战斗力，逛个街看个衣服，才几个小时就撑不住了，垃圾，还不如他自己一个人来得方便快捷。
　　马场善治连忙道：“别别别！”他狭长的弘眸状似无意地扫过空旷的没有多少人流的街道，“说好了不单独行动的呢？难不成你想让付丧神和你一起逛？”
　　林宪明下意识想说“什么事时候说好的不单独行动”，但话到嘴边，还是换成了“我可以去美咲，他们看你童装我看女装，非常完美”。
　　马场善治连声指责林宪明不顾同伴情，林宪明反回是马场先神游天外。
　　两人吵吵嚷嚷地离开了这片万屋角落，好一会儿，川上才失魂落魄地从之前的店铺里走出来。
　　他神情痛苦，带着不被相信的愤怒和自己都不知道的意思茫然。
　　难道他真的猜错了？那振三日月宗近和一期一振真的没问题？川上想到时之政府对审神者和付丧神的掌控，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但脑袋里总有根刺，直戳戳地杵在那儿，像是要戳破他所有的自我安慰。
　　……他们就是凶手！他们就是导致他朋友和父母失联的关键！
　　这时，一振压切长谷部急匆匆地从拐角处现身。
　　“主公！”长谷部看着憔悴的川上，声音有些急促，“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之前在来到万屋后，他的主公非要自己一个人逛，他无奈之下只能和主公约定好碰头时间，然后自己一人去购买购物清单上的东西。他还特意加快了速度，就怕主公提前到了或者迷路。然而在约定的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之久，主公依旧没有出现，他毅然将手里的东西选择了快递回本丸，然后出来寻人，结果在万屋的偏僻位置找到了看起来不太好的主公。
　　长谷部的关心发自内心，“主公，您遇到了什么人吗？”
　　付丧神一般不会对审神者怎么样，自家主公也不是那种追求稀有刀的人，那么能影响到主公的只有同为审神者的人了。
　　他当初就不该真的放任主人一个人在万屋玩儿！长谷部非常后悔，如果有有他跟在身边，他怎么会让其他审神者欺负他的主公！
　　——是的，长谷部已经单方面认为有审神者欺负川上了，虽然差的比较远= =
　　川上这才回过神，他看着满心满眼只有他的长谷部，看着长谷部薄怒的面容，又不自觉响起那两振稀有刀……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最后，川上这样说道。
　　自家的都是小天使和大天使，怎么能让他们搅进他和他本丸的审神者和付丧神之间？
　　以及，他过去的决定果然是对的——凡是能锻出太刀的公式一律不用，再加上他的脸本来就比较黑，捡刀全凭缘分，到现在都没有那两振刀。
　　真是，太好了。
　　不然他妥妥的会有心理阴影，整天躲在审神者起居室不出门，或者在找到下一任接任人后直接离职的。
　　长谷部一看心里更是加深了主公被欺负的猜测，他压着怒气，好言好语地带着脑子已经不太行的川上朝传送阵走，一边走一边汇报今天的情况。
　　川上自是好好好买得好。
　　主公居然连从前异常心疼一直舍不得买的建筑图纸都说买得好了，看来这回被人欺负狠了啊。
　　长谷部一边心想，一边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狠狠地记下一笔，同时决定回去就让博多藤四郎在网上下单买图纸，他之前就想给主公换个居所，只是主公舍不得钱。这次趁着主公意外答应下来，赶紧换，换完无论主公是心疼还是高兴，都会冲淡一些今天的不愉快，他们还可以趁机找借口开个party什么的，让主公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