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吉米同行(78)

　　戴维斯默默在旁边扶额，发现之前的提醒都白说了。
　　显然，这位摄影师自己也是个任性不听劝的家伙。
　　总之，拍摄现场一片混乱。
　　被拍的人不高兴、不配合，负责拍的人也气得快当场暴毙。
　　好在不管是消极怠工，还是满脸的不高兴，抑或是各种捣乱和一脸怒气……
　　摄影师费恩还是边哭边完成了工作。
　　事后，詹姆斯根本不承认‘乐队成员太顽劣，把摄影师气哭’这种‘谣言’。
　　他咬着一根烟，用含糊不清地口吻振振有词地说：“一个人哭往往是有很多理由的，你们能不能不要为了抹黑我们而抹黑，一天到晚就会把事情全推到我们的头上。费恩他可能只是被自己的作品给感动了，比如，这群人真他妈的太棒了，我从来没遇见过这么棒的团队！然后，他就感动哭了！男人感情丰富点儿不是错，艺术家都这样……”
　　感情丰富的艺术家摄影师费恩心累地再也不想接关于行星乐队的任何工作。
　　然而，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那张艰难困苦、好不容易才拍出来的封面照，却成了他摄影职业生涯的一个小高峰。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照片成功地富有了思想、生命力和灵魂。
　　这一期《十字路口》的彩色封面照，是一种拉塞尔前派的油画风格，色彩极度绚烂，却又活色生香。
　　詹姆斯被造型师给硬套了个假发，是那种维多利亚式的金色波浪卷发，上身穿着松松垮垮的米色泡泡袖衬衣，前襟敞开直至肚脐处，仅仅中间那里用带子系了个蝴蝶结，前胸和腹部都在松散的蝴蝶结后若隐若现，那条之前被嫌弃的裙子，是印着深绿色花纹的华丽金色丝绸裙，裙摆下面是黑色的长靴。而与此同时，他手里紧紧抱着兰斯最宝贝的落日色吉他，神色挑衅又得意的笑望着兰斯那边。
　　兰斯的服装相对没那么复杂，仅仅是精致的黑色的礼服，可他绝不比模特逊色的容貌本身就是一大亮点，根本不需要服饰去过多的修饰。
　　只是在照片中，他皱着眉，明显不怎么高兴，可又欲言又止地望了过去，还朝着詹姆斯伸出了一只手。
　　鲍德温和西奥也是类似黑白搭配的经典礼服。但他俩站在不远处，齐齐望着兰斯和詹姆斯，鲍德温是一脸不耐烦，西奥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在这张照片中，每一个人的表情都非常地生动，完全看不出摆拍的痕迹。
　　整体光线和明暗设置也是恰到好处，单就观赏性而言，也十分赏心悦目。
　　最重要的是，很多人都从这张照片中瞎几把解读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比如，除了摄影师自己之前提过的‘通过错位的性别来打破固有性别观念的思想禁锢’外，居然还有人解读出了‘女性吉他手在乐坛的地位问题’。
　　事实上，在很多年前，摇滚乐一直是男人的领域，而吉他又总被看作男人的某种体外器官。
　　所以，在摇滚乐的现场演出中，经常看到一群大老爷们癫狂地吼叫乱舞，却很少有女性涉足。
　　直到随着时间的慢慢发展，女歌迷才渐渐多起来。但作为吉他手出现的女性依然少之又少。
　　因此，当詹姆斯用女性装扮去紧紧抓着吉他，又面露挑衅时，对应上兰斯、鲍德温和西奥那不以为然的表情，似乎就代表了传统乐坛的一种歧视女性摇滚音乐人的不合理现象。
　　一群神经病就这么脑补着、脑补着，都快把詹姆斯脑补成性别解放运动的先驱了。
　　然而，詹姆斯根本什么都没想。
　　他仅仅是和兰斯聊天时提到说想学一下弹吉他，结果，兰斯这个小气鬼居然舍不得把自己的吉他借他学习用，反而让他自己去买一把，说等买回来再教他。
　　詹姆斯一气急，就抢了那把落日色的吉他。
　　兰斯在‘草尼玛放下我吉他’和‘不能打死喜欢人’这两个矛盾想法中来回挣扎了一圈又一圈，既想发火又要拼命克制，伸出手想要回吉他，表情自然而然就呈现出照片中那种愤怒又忍耐的神色了。
　　至于站在一边的二人组。
　　鲍德温是‘这两人有完没完’的不耐烦；西奥是‘天天吵，有本事快打啊快打啊’，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
　　所以，从头到尾都和什么性别解放没毛关系。
　　可是，当所有人都这么说的时候……
　　这天，老约翰打来了电话：“儿子，我前几天看那个《十字路口》了。”
　　詹姆斯还没反应过来，随口问：“哦，糖果店还在吗？那只总追着我咬的老狗去世没？”
　　老约翰咳嗽一声：“我说的是杂志。”
　　詹姆斯大脑空白了一瞬：“你不是说不知道吗？”
　　老约翰诧异地反问：“你专门打电话过来提，不就是为了让我去看吗？”
　　弄巧成拙的詹姆斯：“……操！”
　　老约翰继续说：“儿子啊，你们艺术家的玩意儿我也不太懂。但你的歌迷们给我解释说，你不是想当女人才穿裙子的，是在搞什么性别解放运动，是做好事，什么平等自由，我也不太懂，可听起来挺高大上的，可能和反种族歧视一个性质吧。哎，你要是喜欢就搞吧。别怕，我这回不拿皮带抽你，我就当不认识你。”
　　呵呵，真是谢谢支持啊，亲爹！
　　詹姆斯在无尽的心塞中挂掉了电话。
　　可更让他受打击的是……
　　埃布尔直接打电话过来建议：“让吉米再穿几天裙子。”
　　詹姆斯：“卧槽，你有种再说一遍！”
　　埃布尔十分现实和势利地告诉他，很多年轻人对他的这种个性、反叛的形象很欣赏，继续保持的话，‘男性裙装’这种噱头，将帮助乐队获得名气上的提升，而名气越来越大，也就意味着更多的赚钱机会。
　　为了乐队，为了大家，为了钱……
　　埃布尔下结论：“你继续穿裙子吧，有一就有二、三、四……！”


第82章 帮买裙子
　　除了那群总喜欢做阅读理解、脑袋有问题的人一通瞎脑补外,绝大多数人都抱着一种娱乐的心态接受了封面照。
　　在他们看来，这应该只是一种艺术的表现形式,类似于戏剧化、又具备装饰性质的舞台服装。
　　不过,那期《十字路口》销量真是好极了。
　　除了庞大歌迷加成外,还因为封面照片拍得实在好看。
　　事实上，行星乐队出道至今，一直因为乐队成员容貌过于出色，被外界固执地认为是一个青少年偶像组合,从而也间接否认了他们的摇滚乐队身份。
　　如果换成一些心思敏感的音乐人被这么对待，搞不好会闹出点儿抑郁问题，幸好,行星乐队每个成员的心理承受能力都很强。
　　对杂志的主要受众群体来说,一张乐队全员颜值在线的封面照，已然是非常吸引人的存在了。而金发主唱的女装形象更是一个巨大的惊喜。
　　从容貌来讲,吉他手兰斯才一直是乐队中更符合大众审美的那一个,标准的英伦美少年,俊美优雅，贵气十足,一双蓝眼睛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可封面照中,人们第一眼看过去，每个人的视线都会完全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女装主唱身上。
　　很多人穿衣服容易被衣服左右。
　　这就好比一个人穿了套萨维街的高订套装后,如果不表现得彬彬有礼、绅士风度一点儿似乎就对不起那身衣服一样。
　　可詹姆斯从来不会。
　　他在穿着大哥林德的牛仔裤和补丁衣服时，就是个满街乱跑的疯小子；等穿兰斯的衬衣和西装外套时，也不过把乱跑着疯玩的地方换成了舞台,本质没有任何变化。
　　兰斯对此非常难以理解，同一件衬衣，在自己身上明明是典型的英伦风格。
　　但到了詹姆斯的身上，被他把袖子捋起几折，再解开过紧的领口扣子，并无意识地跑跑跳跳后，立刻凌乱地没形没状起来，却偏偏又有一种别样动人的野性美。
　　所以，詹姆斯穿什么衣服都是他自己。
　　摄影师费恩就是成功地抓住了他身上这种特质，才能将照片中女装的他拍得格外具有视觉冲击力。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身体被包裹在艳丽裙装中的瘦削少年，正处在人生当中最雌雄莫辨的阶段，如果不是特别熟悉詹姆斯的人，大概还没办法一眼认出这是个男人。可忽略性别问题后，谁都能感受到照片中，那种扑面而来的生命力，尤其是被镜头拍到的绿色眼睛，一望可见的清澈见底，但看人的眼光却叛逆挑衅，像是一头在草原上奔跑的猎豹，体型纤细、行动敏捷、毛皮漂亮……野性难驯。
　　这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人面前的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巨大挑战！
　　——你要不然选择被他征服，要不然选择去征服他！
　　毫无疑问，这张封面照片在外界引起了无数的风波。
　　很多人议论纷纷，或支持，或反对……
　　但不得不说，正如埃布尔提前预料到的那样，这些支持和反对，间接促使行星乐队的名气更大了。
　　哪怕是连不听摇滚乐的人，这时候也知道有这么一支特立独行，‘主唱穿女装’的乐队存在了。
　　对于一名音乐人来说，外界不关注自己的音乐，反而过分关注自己的形象，绝非是什么好事。
　　但詹姆斯这时候还没意识到这些。
　　或者说，他意识到了一点儿，但也不在乎：“我又不能改变那些已经发生过的操蛋事，在乎有他妈什么用？还不如朝前看！”
　　离开曼彻斯特时，他丢失的两个行李箱依然神奇的不知所踪。所以，一直在找兰斯借衣服穿，现在更好了，可以抛弃过往，直接去买裙子了……
　　詹姆斯总觉得这事发展过于戏剧化。
　　但鲍德温淡定地说：“摇滚人生不就是这样，裙装不叫事，舞台表演一部分而已。”
　　这么说也对。
　　舞台上穿什么奇装异服的人都有。
　　于是，詹姆斯开始苦中作乐地挖掘穿裙子的乐趣。
　　比如，穿着裙子大摇大摆地走进男厕所，豪放地撩起裙子去放水，把一众男人惊得目瞪口呆。
　　在这一点儿上，西奥和他完全是狼狈为奸。
　　每次詹姆斯去恶作剧，他都第一个报名要跟过去看热闹，然后，一路哈哈大笑着出来。
　　后来，兰斯实在受不了他俩这么傻逼的行为，认为拉低整个乐队的格调（詹姆斯：我们乐队他妈的有什么格调？），强烈要求他俩适可而止。
　　这两个低级趣味的小混蛋只能不情不愿地结束了这个好玩的恶作剧。
　　不过，詹姆斯很快就又找到了一个新乐子，一个虽然不能带西奥一起玩，却能和自家吉他手一起玩的新乐子。
　　两个刚刚才上过床的年轻人，荷尔蒙作祟，在这方面根本没办法太节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