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9)
“说等你回去就打断你的腿。”
晏阳靠着我笑,往我怀里窝,后来索性就趴在我身上休息,一直到下车。
我先下了车,晏阳在后面,地面滑,他又不小心,下车的时候差点儿摔了,直接扑到了我身上。
晏阳抱怨:“吓我一跳。”
“你也吓我一跳。”我拉着他走开,听见他问我:“我们去你宿舍吗?”
“不去。”
宿舍四个人,四张床,哪有地方给他睡。
我带他去了学校旁边的小宾馆,条件不算好,但至少看起来是干净的。
虽然外面冰天雪地,但有供暖的房子里暖和得不像话。
进了屋,晏阳舒服得直接趴在了床上,动都不想动一下。
我关好门,放好他的书包,过去给他摘了围巾,又把这懒骨头翻过来,给他脱羽绒服和大衣。
晏阳说:“哥,我太想你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直勾勾地看着我,看得我直想叹气。
我随手把大衣丢在他脸上:“去洗漱,睡觉。”
晏阳坐起来,怀里抱着他的大衣,一动不动在那儿看我。
“明天我给你买票,你回去。”我说,“突然跑过来,不上学了?不考试了?”
我回头看他,故意说:“你因为想我就来找我,那以后怎么办?你出国了还能动不动就回来看我吗?”
晏阳皱起了眉:“我不出国。”
他说:“我跟妈说好了,我努力学习,不送我走。”
谁都知道他应该去国外,读他的音乐学院,晏阳自己心里也清楚。
我是不待见他,这么多年都不待见他,但也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自毁前程。
这么看来,我确实还是不够狠心,而且越长大,从前的那股怨气就越淡。
这让我觉得很恶心,不是他恶心,是我自己恶心。
我突然间觉得自己像是被他们家收买的走狗,给我点甜头我就忘了自己是谁。
我没理他,自己去洗漱,躺在了标间的另一张床上。
我背对着晏阳的方向,闭上眼,却根本睡不着,我时刻听着屋里的动静,他收拾东西,他洗漱,他洗漱完毕出来关了灯。
晏阳凑过来,掀开我的被子躺了进来,他说:“哥,我想你。”
后来我经常会想,当初晏阳做的很多事说的很多话似乎根本就是故意的,他没我想得那么笨,甚至比我还聪明。
这一句“哥,我想你”,让我根本没法狠心不理他,翻过身,平躺着,对着黑漆漆的夜说:“快睡吧。”
晏阳笑了,抱住我胳膊,抬起腿搭在我身上:“哥,晚安。”
第15章
这些年我跟晏阳一起睡的次数一只手就数得过来,尤其是当我知道了他的性取向之后。
倒不是说我对同性恋有什么歧视,只是觉得既然他喜欢男人,也就意味着他会对男人的身体有肖想,即便我们是亲兄弟,也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
但晏阳似乎并不这么想。
他很喜欢粘着我,各种意义上的。
虽然很多时候我会对他的这种亲昵感到厌烦,但大部分时间里倒是不难理解。
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六年,因为家里大人工作忙,这六年的时间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远超过他跟其他人,加上他对我那莫名其妙的好感和依赖,和我亲密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那时候的我确实反应有些迟钝,没发现对于他来说,我已经不仅仅是单纯意义上的哥哥。
而我也习惯性地还把他当成小孩子,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19岁的男生和一个16岁的男生这样拥抱着睡在一起有什么不妥,而且其中一个还很明确地表达过自己喜欢同性。
那天晚上晏阳睡得很好,可我没睡好。
前半夜暖气供暖力度强,热得晏阳踹被子,后半夜冷了,他就迷迷糊糊地往我怀里钻,我被他弄醒,扯过被子把他裹好,脖子被他搂着,勒得我难受。
我觉得他烦,一边觉得烦一边又不想推开他,那种感觉拉扯得我睡意全无。
我是在第二天早上意识到事情开始变得微妙的,天快亮的时候我才稍微有了些睡意,刚要睡着却被怀里的人给蹭醒了。
16岁的男生会晨勃了,或者他当时可能不仅仅是晨勃的问题。
晏阳手搂着我,下身一直在往我身上蹭,那个部位勃起得明显,让我觉得很别扭,再怎么亲密的兄弟有这样的行为也会受不了。
我想推开他,叫醒他,但还没动作就听见他发出细长的,软绵的,像小猫叫春一样的声音。
晏阳的脸泛着绯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因为什么。
说不知道,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多想,事实上这种事情我理应比他懂得多。
我怕叫醒他让他尴尬,一开始只好忍着,想着忍一忍,等他醒了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结果我闭着眼睛装睡,他的反应却越来越强烈。
晏阳的手在我身上乱摸,摸得我浑身冒冷汗,不得不一把抓住他的手,睁开了眼睛。
晏阳也醒了,眼神迷茫,半天没回过神,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脸红得像是番茄,直接用被子蒙住头,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闷死你算了。”我从床上下来,总算松了口气。
我没管晏阳,自己去了洗手间,进了厕所,反锁上门,低头看自己的裆部,恨得想骂人。
我起反应了。
我被晏阳摸得起了反应。
如果说每个人心里都有邪恶的种子,那么种下这颗种子的是我爸,让这颗种子发芽开花的大概就是那天的晏阳了。
我站在花洒下,淋冷水,用力地握着那根因为他勃起的器官,发了狠对自己下死手,跟自己作对。
当时我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最后蹲在冷水下哭了。
这么说起来挺没用的,但当时心里满是厌恶,厌恶自己,厌恶我爸,也开始厌恶晏阳。
等我洗完澡,调整好情绪出去,晏阳正坐在床上翻他的书包。
他说:“哥,我给你带了礼物。”
“不当鸵鸟了?”我问他。
他看着我笑,脸还红着。
他递给我一个盒子,包装精美,还打着蝴蝶结。
我接过来,问他是什么,他说:“巧克力,跨年礼物。”
那天是那年的最后一天,晏阳是专门过来陪我跨年的。
我们俩坐在床上吃完了巧克力,然后他才去洗澡。
晏阳刚一进浴室就出来了,他没穿衣服,只探出上半身,又瘦又白,依旧像是营养不良。
他问我:“哥,你洗的是冷水澡。”
他说:“你是不是那个了?”
第16章
扭转对一个人的看法是很难的,尤其像我跟晏阳这样的关系,我们认识时他真的就是个小孩儿,整天缠着我叫哥。
如今他也是每天黏着我,哪怕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也会不间断地发消息,开头一个字永远都是“哥”。
这一个字提醒着我,他是我弟弟,越是这样,在我心里他就越没法拥有其他的标签。
就比如,直到这个早上他蹭着我发出呻吟声,我才终于勉强开始接受他也已经逐渐在成为一个有欲望的成年人。
逐渐。
因为他还没有成年。
16岁的男孩其实什么都懂了,无论是主动了解还是被迫接受。
“男人早上晨勃是正常的,”我尽可能装出很平静的样子,坐在床边点了烟,“你快洗,等会儿出去吃饭。”
我背对着他,好一会儿没听见他的动静,我们莫名其妙地僵持着。
后来晏阳去洗澡,我这才发现,这破宾馆隔音差到浴室里一丁点儿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而自慰时的呻吟根本没法被水声盖住。
我不确定我洗澡时究竟有没有发出那样的声音,但晏阳的声音过分清晰,听得我皱着眉连抽两根烟。
晏阳出来的时候说:“哥,这洗到一半水就凉了。”
这种便宜的小宾馆,能指望它条件好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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