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71)
言灼:“呼玛县到黑河市是一个接近于直线南下的方向,今天汽车组大多以竞速的方式在开……镜头里是昨天S组的赛段冠军09号翼豹,今年开年的时候,猩红之狮车队就公布了他们的最新改动,他们为这辆翼豹升级了双离合7速PDK变速箱。PDK嘛,跑得快。”
秦渡凉跟着笑了声,拿了瓶防冻液,问店员:“这最大毫升有多大的?”
“哦这个有4升的,你要吗?”店员问。
“嗯。”秦渡凉点点头。店员跟着点头,然后扭头去仓库。
耳机里继续听言灼说话。
“今天骁骑车队汽车组的两辆车都上了场地胎,但是场地胎的磨损速度真的太快了,从遥测数据来看,骁骑车队目前的加速已经大不如发车的时候。”
杨优说话了:“的确,跑赛车需要的永远是提速而非极速。”
言灼“嗯”了一声,又说:“而且汽车,不像摩托,没办法人为干扰地去‘压’它。”
佩佩:“明天就能看见摩托组了,明天从黑河市到逊克县,我们有135公里的边境线。”
言灼点头:“没错,很期待。”
“很期待秦渡凉的表现!”杨优大声地说。
秦渡凉又笑了,这就是越避讳越昭然。
店员拿来了大容量的防冻液,秦渡凉付了钱后出去找小工,小工已经吃完了,在汽配城出口等他。
见他出来,立刻迎上去:“凉哥,特好吃,你给言老师也买一份吧!我问了,阿姨那儿有保温袋,两块钱一个!”
“好。”秦渡凉点头。
解说组和导播组是吃不上饭的,从上午十点发车,到下午将近两点最后一辆车收车,再浅聊一下今天所有人的表现,就快到三点了。
这会儿是下午一点半,其实秦渡凉有犹豫,是买这路边的盒饭还是找个餐厅打包,不过小工那双发亮的眼睛实在是让人觉得不买是犯罪。
秦渡凉买了一份,也买了保温袋。
东北地界,大部分建筑里都有暖气,到达赛会租的演播厅外面,秦渡凉把饭放在暖气片上,自己在靠墙的长木凳上坐下。
言灼出来之后,就看见了他。
大概是预料之中的惊喜,就像某个节日肯定会收到花,也像现在这样,他知道秦渡凉今天空闲着,肯定会来外面等自己。
言灼拽着领带向下松了松,走过来:“等很久了吗?”
秦渡凉抬头,歪一下脑袋:“不久,给你买吃的了。”
“是什么?”言灼问。
接着里面其他同事鱼贯而出,他们俩和大家打招呼说拜拜,秦渡凉像小孩儿收着好东西似的,生等人全走了才指指暖气片,说:“饭,也不知道算午饭还是晚饭了。”
“真的吗,我要饿死了。”
饭菜还温着,打开盖的一瞬间,真实的东北大米香味扑面而来,言灼真情实感地“哇”了一声。
秦渡凉失笑:“太辛苦了宝贝儿,就在这吃吗?还是带回酒店?”
有点纠结,真的很想立刻往嘴里扒饭,但是这边马上要关门了,言灼又把它盖上:“回酒店吧。”
十九岁的秦渡凉对他说过,这个世界上能够承诺“50公里内马上到”的,只有摩托车。
东北菜量相当可观,言灼像每个吃火锅点菜的人一样,空着肚子的时候觉得这个能吃完那个也能吃完,临到快饱了,开始撺掇别人,嗳你吃个这个,你吃个那个。
言灼夹起一块锅包肉:“你尝尝这个。”
秦渡凉丝毫不给面子:“吃不下了是不是。”
言灼偃旗息鼓:“你这也太多了,真吃不下了。”
“……”
“……”
好怪的对话。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
这种对话就是,如果说出来之后没有立刻衔接上下一轮,大家同时沉默的话,就会非常怪。
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安静的时候能听见外面保洁员聊天的声音,言灼慢慢把筷子放下。秦渡凉便捧过饭盒来,自己接着吃。
言灼知道职业车队会控制赛车手的饮食:“要不我还是塞一塞吧。”
又沉默了。
更怪了。
秦渡凉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笑,但他还是含着一口饭笑了,腮帮子撑着,很无奈但真的忍不住。
他努力地嚼了好几下,咽下去:“没事,赛期可以随便吃。”
“是吗?”言灼倒是没听说过这个说法。
秦渡凉笃定地说:“是,我们做赛车手的,多少都吃得下。”
“……”言灼相信这句他是故意的。
因为昨晚秦渡凉都咽下去了。
后一天,从黑河市到逊克县的赛段,摩托组重新回到赛道。
到这里,依然参赛的车辆大约是发车时候的60%,今天佩佩稍微有点感冒,准备的时候时不时清嗓子。
导播有点担心:“杨老师言老师,今天您二位要稍微辛苦一点了。”
两位解说都表示没问题,佩佩自己感觉很抱歉,但是气温太低感冒着凉也实在不是她能左右的。
今天继续解说,佩佩虽然音色有些哑,但已经尽全力跟着另外两个人的解说节奏在接话。结果,这个赛段结束,所有车组抵达逊克县后,杨优感冒了。
为了保护最后一位健康的解说,导播立刻把言灼跟他们隔离开来。
“言老师!你可不能有事啊!”导播边说边掩护言灼上另一辆车。
赛会的工作人员们比车组要慢一拍,比如参赛车组在下午就已经到了逊克县,赛会的车行进起来没有车组那么快,在日落之后才晃晃悠悠地到县城。
秦渡凉在酒店外面抽烟,逊克县与俄罗斯隔江相望,寒风刺骨。
车组住的酒店门口还有很多记者,近几年体育界的也被要求了言行举止,所以秦渡凉反向为之,不需要躲避镜头,只要叼根烟,记者们自然不会拍。
赛会和车组有时候会住在同一间酒店,取决于酒店的剩余客房量。今天在逊克县,酒店的房间还很充裕。
秦渡凉灭了烟迎上去,已经摆好了礼貌的微笑准备跟三位解说打招呼,结果只下来一位。
微笑立刻不礼貌了,变灿烂了。
“导播怕我被传染,把我隔开了。”言灼说,“还让我提前喝点感冒药预防。”
接下来还有五个赛段,也就是还有五天要工作。
晚上两个人什么都没做,服务员拿走需要洗烘的衣服后,言灼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喝感冒药。
秦渡凉有个会,由于没租到场地,改成了线上会议。他在书桌那儿用笔记本开会,言灼为了不入画,就坐在地毯上,桌子底下,秦渡凉的腿边。
有些孩子很喜欢用棉被支一个帐篷躲在里面,像一个小堡垒,很有安全感。
他听着秦渡凉在上面开会,一丝不苟。
秦渡凉:“这辆杜卡迪跑起来还是那些熟悉的小问题,不重要了,习惯了,动力还是很暴力的,一把油下去动力太猛了,搞不好还要回一点,但能控住。”
秦渡凉:“右边避震歪掉了,换的时候别换总成,我摔的那一下,化合器里面的汽油把火花塞淹死了,所以它这会儿应该启动不了,你们边点火边听着。”
摔车的时候言灼看见了,那一下看着吓人,但言灼知道不严重。因为那会儿已经临近终点了,秦渡凉身为将近十年的杜卡迪车主,深谙此车……应该说,深谙这个车厂的大大小小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