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过(80)
言灼拿起来嗅了嗅瓶口,笑了。
拍照,发给秦渡凉:谢谢老板支持呀^^
第56章
晴好的天。
秦渡凉给他留了一辆车用, 是阿罗四叶草,车钥匙上贴了个便利贴:老婆,这辆给你开^^
这栋房子的地理位置确实不太好打车, 言灼没犹豫,直接摁钥匙开走了。
稍微有点冷, 言灼穿了秦渡凉的毛衣和一件棒球服外套,大一号, 不过休闲风,看着不会奇怪。
开回烈火TV大楼后, 正常进去上班,他倒是不需要打卡, 只是上次秦渡凉跟他后面来开会,搞得一屋子人连个翘二郎腿的都没有。
后来这事儿很快在内部传开,当然, 这个圈子里大部分人都知道“爱过”事件,所以大家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儿。
掰扯掰扯的话,言灼现在的地位, 大概比陈总要高了。
言灼从过了一楼闸机进电梯之后就察觉到,空气之中有异样。一起上楼的前台小姑娘们用眼神在他身后疯狂交流,言灼很担心她们会忽然冒出一句“老板娘好”。
19楼,Dota2分部。
言灼走去会议室,玻璃门一推开, 除了正常来开会的同事们, 长桌前坐着一位打扮贵气的女人。如果他没认错的话,这位是明昼集团的持股人之一, 不涉及经营问题,年年拿分红奖金, 过着富太太生活的,秦渡凉的母亲。
“好久不见。”胡悦和他打招呼。
这么说没什么问题,因为这的确不是他们的初次见面。
言灼颔首致意,回应道:“您好,好久不见。”
一屋子人不敢出声。
言灼坐下,等着开会,没有任何其他情绪。不卑不亢,不慌不忙,甚至手机都没掏出来。
静观其变吧,言灼想,还能怎么样呢,胡悦并不是那种会在众目睽睽下大肆撒泼的人。所以言灼没什么好怕的,他并不害怕工作变动,也不担心名声不好,所以他只是坐着。
果然,是胡悦先出声。
“最近工作忙吗?”胡悦问。
言灼泰然自若地迎上她的视线,答道:“还好。”
“春节放假了吗?”胡悦又问。
这是什么问题,怪怪的,不过言灼还是如实作答:“我们按法定节假日休息。”
一旁陈总已经呆若木鸡。
胡悦“哦”了一声,说:“别太辛苦。”
“不会。”言灼应道。
胡悦整理了一下外套,站起来,说:“元宵有空的话,一起回来吧。”
众人感觉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这会儿活像清宫剧里的太监宫女,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听不懂中文,恨不得当即来一句“I cant speak Chinese”。
还得加个“Sorry”。
为表礼貌,言灼也跟着站起来,回应道:“不好说,胡总,具体要看他的意思。”
这个“他”是谁,昭然若揭。
想来也是,儿子逢年过节不回家,毕竟是做妈的,人上了年纪之后就想问问这个世界,然后再问问自己。
要么怎么说人到中年就开始歌颂草原,因为一眼望不到头的草原公路对谁都是平等的,大草原上没有人要你实现自我价值,没有厚重凌乱的钢筋水泥摩天大厦遮蔽天空。
胡悦现在就是这么一个歌颂着草原但去不到草原的状态,她忽然发现自己活了大几十年,临到最后什么都抓不住。
没有人在乎她,她的丈夫忙于经营公司,她自己在朋友之间要维持着“秦夫人”的形象,断不能显露出一丝不幸福的样子。
没有事业只有头衔的女人就是这样,她逐渐地成为了“明昼集团秦夫人”的一个符号,而非“胡悦”。
那么胡悦还有什么是属于自己的呢,是儿子。最起码这个孩子是她亲自生的,是“属于”她的。
但她儿子早早的翅膀硬了,不受她管束便罢了,竟然还和一个男孩子在一起。所以六年前,胡悦终于在所有人面前刷了一波存在感——
她自以为“立威”似的拆散了秦渡凉和言灼,并且将这战果向丈夫炫耀。结果丈夫愕然问道:你是怎么把儿子养成同性恋的?
有时候胡悦觉得自己悲惨,但她照镜子的时候,摸着自己花大价钱保养的脸,再碰一碰耳垂上闪亮的钻石耳坠,好像并不符合“悲惨”二字。
总之,临到最后,六年前她在言灼姑侄俩那里找到了“掌控”的感觉,不得不说,让她颇有成就感。然而她未曾想到的是,她儿子是真的爱得深啊。
六年里,她的儿子,一年到头见不着人,打电话永远敷衍那么两句,在赛道上出了事故,她还是在新闻上才看见。
悔不当初,亦回不到当初。
胡悦看着言灼,言灼气定神闲,淡定如山。
“你能劝一劝的吧。”胡悦说,“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闻言,言灼只轻笑了笑,回道:“胡总,您说笑了。”
说笑了。
胡悦真的笑了一下,大约是自嘲吧,这半辈子稀里糊涂的,空荡荡的大房子,明明什么都有,却还是空荡荡。
自然,胡悦至今都不能明白,明明你们都和好了,为什么还要恨自己。
也是自然,她必定想不明白,他们的和好,是两个人在这六年里不停地自我催眠,各自打拼。终于,在六年后的今天,他们达成了“复合”的必要条件——
富有,坚强,独立。
以及一如从前的爱。
而这一切,并没有胡悦的任何价值,所以秦渡凉并不打算原谅她。
胡悦离开后,会议室里的其他人纷纷卸下一口气。言灼则风轻云淡地说:“那我们……开会?”
“开会开会。”
“对对对开会。”
言灼失笑,旁边的同事实在好奇得紧,凑过来问他,你不害怕吗?
言灼便说:“还好吧。”
没什么好怕的,最可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再者说,他其实挺替胡悦悲哀,今天他身上的毛衣、外套、牛仔裤,都是秦渡凉的,可她显然完全没有发现。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参与过秦渡凉的人生。
那六年给两个人带来的伤害和锉磨,岂是三言两语能轻轻揭过呢。
“时间”在过往六年当中,只扮演了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甲的角色。
“对了。”言灼抬头,“我们几号去天津?”
陈总答:“25号,元宵节后一天。”
“喔……”言灼点头。
挺不赶趟的,那会儿大约秦渡凉也出发去北京。
接着会议里又说了其他事儿,服装、广告、各家战队的现状。
散会后,秦渡凉像是掐着点儿打电话来的:“我妈去你们公司了?”
“是啊。”言灼边接电话边下楼,人都走到电梯门口了,又转身去安全通道走楼梯。
秦渡凉那边刚练完车,还喘着:“她都干什么了?”
“给我一千万让我离开她儿子。”言灼下楼的脚步轻快。
秦渡凉:“哦,我以为什么事儿呢,跟她签个赠予合同啊,正好我不想努力了。”
言灼一笑:“哇秦渡凉,一千万你就不努力了吗?你让杜卡迪怎么想。”
“杜卡迪已经是个成熟的车厂了。”秦渡凉真诚地说,“我感觉我三十退休刚刚好。”
言灼这边已经笑不动了:“我25号出发去天津,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