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没乐园(44)
陈津南突然不想继续问了,可能觉得都不重要。
他趴回隋陆背上,侧过头,看着倒退的北四环街景、写字楼、地铁站标牌。不是梦里的长湾,没有油田大院、铁路局大院、发电厂,但他竟然和隋陆一起路过了。
半路下起了雨,非常快,雨点一下子就砸了下来,不给人反应的机会。
离陈津南租住的小区不远了,隋陆只靠边停了一下,脱下外套,罩在陈津南身上,便加快速度继续往前骑。
摩托车发动时的轰鸣声,响彻整条寂静的老街,轮胎劈开雨帘,贸然闯入旧时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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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该贴贴蹭蹭了吧!
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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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停在楼下了,陈津南还坐着不动。
隋陆支上车撑,先一步跨下来,看他一动不动,伸手帮他摘了头盔,动作很轻,掀盖头似地认真对待。
一串雨水顺着头盔边缘滴下来,落在陈津南的领口里,他被凉得打了个哆嗦,搂住隋陆的脖子。
小区里的路灯坏了没人修,这也是陈津南总觉得治安不好的原因之一。此刻雨还在稀稀拉拉地下,不密,但雨点子挺大,砸在身上有种沉重的存在感,隔着雨幕、昏沉夜色、湿透的衣物,还有一座座废墟,他向隋陆无声索要着拥抱。
隋陆保持俯身的姿势,胳膊肘还夹着头盔,感受到他的嘴唇贴在颈侧,在轻轻颤抖。
半晌,隋陆就着这个姿势,把他从后座上抱了下来,嗓音微哑,带着点笑意:“到底谁是公主?下个车还要人抱。”
“你是。”陈津南勾上他的手,小声说。
这一带租客多,单元门从不上锁,用砖头抵着,门前的地砖坑坑洼洼,凹陷处积了一洼水,陈津南不小心踩了进去,溅了一裤子。上身也狼狈,即便罩着隋陆的外套,也免不了后背湿透。
他带着隋陆上楼,楼梯窄小,站不下两个人,但他们全程牵着手,没松开过。隋陆回握住他的力道很稳,梦里绝不会有这样的触感。
灯开了,隋陆站在玄关。
淋雨受了凉,他的嘴唇少了些血色,瞳色漆黑,皮肤还是和以前一样白,怎么也晒不黑,衬衣湿透后贴着身体,勾勒出腰身的线条,很薄,但刚才陈津南在后座搂着他时,能感受那处的力量,不是瘦弱的。
他像是从黑白老电影里走出来的,带着雨水的潮湿,摸了一下陈津南的脸,说:“先把湿衣服脱了,去洗澡。”
陈津南用力拽他的手:“一起……”
他给隋陆找拖鞋时,隋陆的手机又响了。
他这才注意到隋陆用的手机是两三年前的诺基亚翻盖款,边角处有磨损的痕迹,上面用红绳系着个铃铛样子的挂坠,但晃起来没有响声。
隋陆这次很快接起了电话,像是打算尽快解决,语速比平时快。
“是,我知道,明早就赶回去。”
“麻烦舅舅了,先安抚一下我妈,别让她太激动,不然容易犯偏头痛。”
但这通电话还是没能如愿地挂断,陈津南安静等了一会儿,把拖鞋放到他跟前,小心翼翼地贴上去抱他,环住他的腰。
他的脸依旧很烫,体温倒是正常,不像发烧。
隋陆身上沾满风和雨的凉意,尤其是衬衫的扣子,金属质感,冷嗖嗖的,他把脸贴过去,甚至用嘴去咬,好像这样能帮自己降温。
他还是不知道隋陆这些年都在哪里,也没有告诉他自己现在如何,但只要抱着他,即便心存疑问,也会被安全感占了上风。
等到隋陆讲完电话,他很自然地抬起脸。
“我外公住院了,不是什么大病,但是家里让我回去一趟。”隋陆没有瞒他。
“可能需要三四天,”隋陆搂住他,继续说,“家里规矩多,打电话不方便,你乖乖的,等我回来找你。”
他也不是在哄陈津南,从A市回来以后,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来找陈津南,见面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算不在计划之内,也不能再扔下他了。
但显而易见,陈津南不是对通话内容感兴趣,也没有考虑到之后的事,他只是望进隋陆的眼睛,也看他眼里的自己。
“……南南。”
隋陆喉结滚了滚,臂间发力,手背的青筋鼓起来,托着他的后腰,几乎要将他抱离地面。他低头吻他,连预告性质的厮磨都没有,上来便是直截了当的、深深的舌吻。
这样的吻在他们十六七岁的时候不常发生。
如果不上床,大部分时候就只是碰碰嘴唇,背后的含义往往是希望对方不要难过,后来有了实打实的性关系,又因为距离太远,一周只能见一次,再后来……
陈津南想到那个很长的晚上,和那个躺在诊疗床上的,可怕的早上。
隔着吸饱水的湿衣服,摩擦感成倍增加,拥抱太紧时,甚至会磨出疼痛,但他们谁也不想停,雨水顺着鼻梁滑落,融入相贴的唇瓣,变得和呼吸一样滚烫。
“脸怎么这么红?”隋陆鼻息沉重,垂下眼睫,贴着陈津南的嘴唇说,“南南,你知道自己很像在梦游吗?”
陈津南摇摇头,神情茫然,又点头:“我今天下午,睡午觉起来,自慰……太舒服了,头有点晕,”他断断续续地说,“然后晚上就见到你了,好像做梦……”
“再抱一下我就好了……”
说完他又贴过去,舔隋陆下巴上冰凉的雨水,舌面感受到轻微的刺扎,是将将要冒出来的胡茬。
隋陆偏过脸,颈侧的血管悄悄绷紧了:“先洗澡换衣服,着凉了怎么办。”
见陈津南还是呆呆地看着自己,他只好上手帮忙。
他拉下陈津南外套的拉链:“等我回来,把所有事情说清楚,我再好好抱你。”
“那你今晚不走了好不好?我的床是一米五宽的,可以睡得下两个人。”陈津南眼巴巴地追着他,跟他打商量。
“不行,我得坐最早的一班车回A市。”
拉链卡在了半道,隋陆试了几次才拉开,接着又去脱里面的长袖T恤,好像把陈津南当成了不会穿衣服的小孩,让他抬胳膊,掀开他的衣服下摆,往上拽。
随着T恤掀开,一截松松垮垮的纯棉布料露了出来,很眼熟。
隋陆动作一顿,迟疑道:“南南,你里面穿的……是什么?”
“就是你的背心啊。”陈津南低头看了一眼,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很快又转回来盯住他,怕他跑了似的。
他一般把这件打底背心当成睡衣,今天午睡起晚了,出门急,便直接把外衣套上了。这衣服他穿本来就大了,再加上这些年里经常洗晾,衣服越抻越松,更显得不伦不类,像老头汗衫。
他还没放弃,执著地劝着隋陆:“这里离地铁站很近的,出了小区右拐就是,你可以明天早上从这里走。”
“早饭的话,我可以给你冲黑芝麻糊喝,我上个星期刚买的,很好喝。”
隋陆盯着那截白色布料,呼吸愈发急促,颈边青色的血管一跳一跳,因为皮肤白,格外明显。
五年前的那个冬日清晨,除了这件衣服,他什么都没给陈津南留下。
那时他手无寸铁,几乎绝望了,以为自己要背负着期望和惩罚,被困住一辈子。多庆幸他没有,他花了几年时间,把自己变成烧不光的野草,再不做温室里的盆栽。
听话卖乖只能在笼子里得到奖励,但再牢固的笼子也关不住一条疯狗。
它会撞到头破血流,哪怕奄奄一息也不会闭上眼睛,牙齿就算咬不断锁链,也会越磨越利。
“你就在这里睡,好不好啊?”陈津南还在努力争取,“我的卧室很暖和……”
长期压抑的渴望被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点燃,隋陆再难自抑,用唇舌堵住了他换着花样的“诱惑”。
他好几次没收住力气,把陈津南弄疼了,但他不想在这时候心疼,一边更加疯狂地啃咬着怀里人的下唇,一边摸索手机,抠下电池,连着机身一起,哐当一声扔到了鞋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