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间(38)

　　她走过来，俯下身，手指在他毛衣上轻掸两下，嘴唇毫无预兆贴近，他们在戏中，也有类似的亲密距离，顾以诚在她眼中看见自己的脸。
　　服务生刚要走过来，撞见眼前一幕，又识趣地退回去了。
　　顾以诚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撩人又妩媚的花朵芬芳，混着她的气息萦绕在鼻尖，似一张网笼罩住他的嗅觉。
　　他下意识向后躲，又偏过头，避开了这个吻。
　　“抱歉，”他声音平静，“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宋之淇眨了眨眼，看起来不怎么意外，直起身，回到了对面的座位。
　　“其实不难猜到，”她神色如常，叉起一小块盘子里的巧克力甜品，“但果然是要听你亲口说出来才能确认。”
　　顾以诚如释重负，又有些警觉，“怎么猜到的？”
　　“我对你的各种暗示够明显了吧，完全没回应不合理啊，”宋之淇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么说可能有点太自信了。但说实话，我主动追过的男生确实没几个，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地拒绝，有点不高兴。”
　　她是那种有资本自傲的的大小姐，但看起来很通透，不会在感情上拖泥带水。聪明如宋之淇，也会因为自己的主观臆断，忽略掉一些东西。
　　没感觉，也可能是因为性向对不上。
　　“所以之前网上那个事情，我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不是你。你要真是海王，早就被我约出来了。”
　　“那可不一定，”顾以诚笑了，“也可能是顾忌你家里背景好不敢招惹。”
　　“我的雷达还是能辨别出真海王的，看不上，”宋之淇叫来服务生撤走甜品盘子，又绕回之前的话题，“你刚才说心有所属，是还没在一起的意思？”
　　问得轻巧，却敏锐抓住重点。
　　顾以诚若有所思，望向窗外的夜景，语气难得坦诚，“我喜欢那个人很多年了，感觉很难追。”
　　“看不出你还是个纯爱战士。”
　　宋之淇开了句玩笑，点到即止，不再细问，“那你加油吧。希望我有机会认识一下她，实在很好奇。”
　　“那可能要等我先找到机会和他表白。”
　　中文口语里的第三人称指代模糊，让很多事情留有余地，不必当面挑明。
　　“还指望你下次约我出来呢，算了，那这顿饭我就不请你了，”宋之淇耸了耸肩，“AA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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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淇付了钱，顾以诚把账单的一半转给她。两个人乘电梯下去，宋之淇打电话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她，顾以诚便陪她在门口等了一会。
　　江畔一带人来人往，全是本地年轻人和打卡的游客，周末更是灯火通明。
　　一对小情侣挽着手走过，被卖花商贩追着推销，最后男孩子在女朋友期待的眼神中迷失，毅然掏了钱。
　　借着光亮，宋之淇打量顾以诚，感叹道：“可惜了，还是觉得，你这张脸实在是我喜欢的类型。”
　　“只是看脸吗，”顾以诚同她把话说开后，聊起天来轻松了不少，“有点肤浅吧。”
　　宋之淇冷笑一声，表示不屑，“看来你很深刻了，聊聊你那位遥不可及的心上人吧。”
　　顾以诚抬眼，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身影，被夜色勾勒得颀长出挑，罩上一层朦胧柔光。那轮廓让他觉得格外熟悉，心道自己没喝几口红酒，也不至于将心中所想投射成眼前的幻觉吧。
　　等对方走近了，才意识到确实是文清让本人。
　　“这么巧，”对方站定，脸上浮现浅浅笑意，戏谑多过好奇，“你们俩这是……约会呢？”
　　宋之淇有点意外，礼貌问好，笑道：“他哪配，就是吃个饭。”
　　“是，我不配，”顾以诚忙附和，有种说不清的的心虚感，又难掩声音里的欢快，“哥你怎么在这儿？”
　　他努力克制情绪，怕自己表现得太喜出望外，被看出端倪。
　　“我也刚和人在附近吃完饭，打算去江边走走。那你们先聊？”
　　顾以诚刚想说不用，一辆白色宾利停在他们面前。宋之淇坐进后排的动作颇有女明星风范，降下车窗招招手，“文老师，我先走了。”
　　她吝于分给顾以诚眼神，车子扬长而去。
　　“怎么，你惹她不高兴了？”文清让逗他，话里有话。
　　“没有没有，我俩真没什么关系，可能是这家的菜不太好吃吧，”顾以诚愁眉苦脸，“不要什么渣男帽子都往我头上扣，我好冤啊……”
　　表情甚至称得上有点可怜。文清让乐了，“行吧，不冤枉你。”
　　他方才没想太多，只是觉得这两个人年纪相仿，在剧中又演情侣，因戏生情也不奇怪。但顾以诚这么一解释，文清让竟后知后觉有了一丝轻松感。他心里失笑，把这点微妙的情绪压下去。
　　又听见对方说：“我也吃得有点撑，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江边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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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沿着江畔大道，慢慢散步。
　　周末的晚上很热闹，年轻人们本着及时行乐的原则，尽情挥霍休息日最后几小时的余额，几个网红打扮的男男女女边走边拍vlog，不时有行人的目光落在他们两个人身上。顾以诚想了想，把挂在下巴的口罩拉上去。
　　华城这两日短暂回暖，温度适宜。江边晚风徐徐，吹得人惬意，繁华夜景尽收眼底。
　　前方围了一群人，隐约飘来歌声。走近看，中间站的是个街头艺人，抱把吉他，两个人过来的时候刚好唱完一曲。听众们稀稀拉拉鼓掌，有两三个人扫码付钱，算是鼓励。
　　文清让想起自己大学刚毕业那两年，正式演出机会屈指可数，为了能登台什么工作都接，曾经有段时间每晚在燕城的酒吧一条街唱歌。
　　街头艺人拨动琴弦，换了首《Kiss From a Rose》，音符汇成温柔的河，流入夜色。
　　身边的顾以诚跟着旋律，小声哼唱。
　　「There used to be a greying tower alone on the sea
　　You became the light on the dark side of me
　　Love remained a drug that’s the high and not the pill
　　……」
　　这位街头艺人的水平一般，音准很差，咬字也略显刻意，对比之下衬得顾以诚这几句格外缱绻悦耳，轻柔撩拨听者的心弦。
　　这个距离，几乎只有文清让听得到。他今晚没喝酒，心下却微醺，侧过头，对方一双眼睛在夜里闪烁如星。
　　顾以诚最后没把歌唱完。他们继续往前走，途中文清让接了个电话，顾以诚听下来，感觉像是在谈工作安排。
　　“……嗯，那先这样，后面再联系。”
　　文清让挂断电话，见顾以诚表情似有些好奇，主动和他解释：“我刚才在和《深渊镜》当年的制作人吃饭，聊了聊接下来的计划。她打算借着原作小说的热度复排这部剧，和我确认一下后面的时间。”
　　顾以诚心下一动。
　　“那你们这轮招新卡吗？”
　　作者有话说：
　　下章进入第二部 分~
　　Hamlet: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桂圆茶：选哈姆雷特还是老婆，这个问题不需要考虑
　　可以求一些收藏评论海星吗~
　　第二幕


第28章 深渊镜（1）
　　顾以诚后半夜给吴羽发了微信，于是自食恶果，周一上午遭到电话轰炸。对方阴阳怪气喊他大少爷，说要采访他一下，请他谈谈放弃大剧场男主面试的心路历程。
　　他那会还没睡醒，带点起床气，解释半天很想直接摊牌：问就是我恋爱脑，行了吧。
　　说他是恋爱脑，还真有点冤枉他。
　　顾以诚选择去面试《深渊镜》有自己的考虑。《哈姆雷特》演好固然出彩，但换个角度看，莎翁经典加上优质原版的底子，无论如何观众缘总不会太差；《深渊镜》则不一样，上下限完全是未知数，对于他来说更具挑战性。况且他出于种种原因，确实很喜欢这个剧本。
　　说他不是恋爱脑，当事人此刻正在津津有味欣赏自己CP超话里一个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