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飞机(50)
作者:潭石
时间:2018-11-13 23:23
标签:破镜重圆
门外,汤小年在客厅来回走动了几圈,又将书房、卧室、杂物间和洗手间全都转了一遍,然后沉着脸站在客厅站了一会儿,朝杨煊的房间走过去。
她捏着拳头,对着门举了起来,刚想落下去又抬了起来,犹豫再三,还是敲了下去。“小煊啊,”汤小年压着心头的火气,竭力和颜悦色,“你在屋里吗?”
听到汤小年近在耳边的声音,汤君赫立即从欲`望中挣脱出来,迷蒙的眼神也随即清醒过来,他紧张地看着门口,又转头看着杨煊,咽了咽喉咙。
杨煊突然伸出另一只手的食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藏在暗处的拇指微动,划过那里的顶端,然后手上突然加重了动作。
强烈的快感瞬间就从下身蹿到了头顶,汤君赫毫无防备,爆炸式的感官刺激使他的脊背陡然间绷紧了。“嗯……”一声呻吟刚泻出来,他本能地抬起了自己的胳膊,咬在两排牙齿之间,堵住了自己无法自控的声音。伴随着破碎的鼻音和急促的喘息,以及如在耳膜的敲门声,他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猝不及防地射在了杨煊的手心里。
得不到回应,汤小年的诧异更甚,她可以断定,杨煊一定在房间里——除非他在半夜出了门。她停在杨煊的房门外,贴近了想听清里面的动静,什么也没听到之后,她想了想,又抬起手继续敲门。
初尝如此巨大的刺激,汤君赫有片刻的失神,在敲门声停歇的几秒中,他急促地喘息着,大脑一片放空,出神地看着杨煊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探身从床头上抽了几张纸,将手上白浊的液体擦干净,然后将纸团扔进了床边的废纸篓。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腥膻味,汤君赫还未完全从快感中清醒过来,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咚咚咚。”这次的力道显然比前两次更重了一些,紧接着是汤小年的声音:“小煊,你开一下门,阿姨有事情找你。”
汤君赫惊慌失措,下意识转头朝杨煊看去,无助地用气声问:“哥,怎么办啊……”他对汤小年再了解不过,如果杨煊不肯开门,她就会一直这样敲下去。可是如果杨煊开了门,被汤小年发现自己睡在杨煊的房间里,后果一定不堪设想。
杨煊听着敲门声,想了想说:“要么出去,”看着汤君赫欲哭无泪的表情,他接着说,“要么躲起来。”
“躲在哪儿?”这句话提醒了大脑混沌的汤君赫,他立刻四处看着杨煊的房间,搜寻可以藏身的地方,“……衣柜里?”
“可以啊。”杨煊说完,笑了笑。
这是目前可以想到的唯一一种办法了,汤君赫想了想,立刻从床上起身,尽可能放轻动作,打开衣柜藏了进去。
看着衣柜门关上,杨煊对着敲门声应了一句:“来了。”然后他下了床,不紧不慢地走到阳台,拿起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夹在手上,这才走到门口开了门。
一开门,汤小年差点被扑面而来的烟味儿熏了个跟头,她抬手捂住嘴咳嗽了几声,蹙起眉看了一眼杨煊。
杨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小煊啊,那个……你知道君赫去哪儿了吗?”汤小年一边说着,一边试图偏过头朝房间里面看。可是杨煊太高了,几乎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不知道。”杨煊冷淡地说完,将门彻底拉开,侧过身,后背倚着门,大大方方地让给她看。
他这样做,汤小年反而觉得不太好意思了——房间里的窗帘还没拉开,光线异常昏暗,刚刚敲了那么多下门没开,也许是因为杨煊正在睡觉,而自己却硬把他从床上叫起来了。汤小年的火气下去了一些,稍稍平静下来,对着杨煊扯了个不自在的笑容出来:“阿姨是不是刚刚把你叫起来了?”
“还有什么事吗?”杨煊的话音里夹杂着些许不耐。
“没事没事,你接着睡吧,”汤小年朝后退了一步,赶在杨煊关上门之前,又多嘴了一句,“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还小,别总抽。”说完这句,她总算消停下来,回了自己房间,没再继续四处敲门。
杨煊不冷不热地“嗯”了一声,关上了门,然后将那支一口未吸的烟掐灭了。他走到阳台前,将窗帘全部拉开,又把窗户敞开,将空气中的烟味和腥膻味全部散出去。
听到门外逐渐消失的脚步声,汤君赫将衣柜门打开了一条小缝,偷偷摸摸地从里面看向外面,
“走了,出来吧。”杨煊说着,从阳台上走过来。
汤君赫这才将衣柜门打开,探出头来,看着杨煊小声地叫:“哥……”
相比杨煊脸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平静,汤君赫的反应却全部写在脸上。刚刚他后知后觉地在衣柜里烧红了脸,此刻像个熟透的西红柿似的,大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向杨煊,目光羞赧而热烈。
杨煊的眼神扫过他:“嗯?”
“哥,我们这样,”汤君赫小声说,“好像在偷情啊……”
杨煊顿了顿,走到衣柜前,躬下身一边翻着衣服一边说:“这就偷情了?”将找好的衣服拿在手里,他正打算退出来,不料汤君赫突然伸长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
杨煊眉头微皱,刚想问一声“怎么了?”,汤君赫突然抬高了身体,冷不防朝他贴了过来。眼前的脸突然凑近了,嘴唇碰上嘴唇,杨煊愣了一下,还未做出反应,汤君赫就撒开手,光着脚跑了出去。趁着汤小年还没出来,他赶紧闪身进了自己房间。
杨煊脸上的表情似在沉思,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然后他闻到了手上那股淡淡的腥膻味。片刻后,他将手里的那件T恤丢到床上,走出房门,去卫生间洗了手。回屋之后,他走到阳台,拿起刚刚掐灭的那支烟,又一次点着了,一口接着一口地抽了起来。
第五十章
汤君赫闪身进屋,迅速锁上了门,惊魂甫定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等着汤小年再次过来敲门。等待之际,他忍不住伸手触碰自己的嘴唇,回味着刚刚那个一触即分的浅吻。
也许是因为他整张脸都烧得发烫,杨煊的嘴唇便显得有些微凉,触碰到的那一瞬间,那个吻犹如落到嘴唇上的一片雪花,先是有点凉,然后很快就融化了。他抿了抿唇,心脏跳得厉害。
他伸手拿过桌上的玻璃杯,贴到过热的脸颊上降温。
门外又响起一阵脚步声,汤君赫有些忐忑地等着敲门声响起,但汤小年似乎放弃了这个打算,自顾自地在客厅收拾屋子。虽然阿姨每天都会定时过来打扫卫生,但汤小年还是保持着以往周末大清理的习惯,闲下来让她觉得不自在。
汤君赫垂眼听着门外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走到门边,拉开门,对着客厅的汤小年叫了一声:“妈。”
汤小年正弯腰擦桌子,闻言动作顿了一下,但她头也没回,继续干手上的活。在汤君赫的记忆里,汤小年似乎总是在做这些事情,弯着腰拖地或是擦桌子,额前掉下几捋碎发,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飘动。从以前那个昏暗的旧屋子,到现在这个窗明几净的大房子,汤小年似乎变了很多,又似乎一直都没变。
汤君赫心头涌上一股愧意,他走到卫生间拿起另一块抹布,湿了水,走到汤小年旁边,默不作声地和她一起擦起来。一张桌子快擦完了,两块抹布挤到了一个桌角,汤小年才叹了口气,出声道:“回你房间学习去,这些事情不用你做。”
汤君赫洗漱完,回到自己的房间,汤小年端着切好的果盘走进来。这场冷战开始得心照不宣,结束得也颇有默契。
汤小年拿起桌角的面霜,用食指挖了一点,一只手扶着汤君赫的头,另一只手放轻了动作往他脸上涂抹。以往这个时候,汤君赫都会偏头避开,他不喜欢汤小年给他抹面霜,不止因为汤小年总是会挖很大一块,抹完之后让他觉得脸上被一层油糊住了似的,还因为汤小年的神情似乎总是把他当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样无处不在的关心让他觉得透不过气来。但这次他却没躲,任由汤小年把面霜在他脸上匀开。
抹到额角那块疤上,汤小年又叹了口气:“上次的疤好不容易淡了,这次又磕在这里,你啊你,真不知道是不是摔坏了脑子。”她把面霜搁回原来的位置,这才步入正题:“刚刚为什么锁门?”
汤君赫在脑中搜寻可以解释得通的答案,但汤小年却将这阵沉默当做无声的反抗,她观察着汤君赫的神情,一阵愠怒道:“觉得自己长大了,不想让我管你了是吧?敲门你也不开,都高三了睡到快十点,你还要跟杨煊学到什么程度?”
听到杨煊的名字从汤小年嘴里说出来,汤君赫心脏一颤,随即一阵面热。好在汤小年以为他是知耻而羞,再接再厉道:“跟你说过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先不说他接近你到底是不是动机不纯,就说他这种又抽烟又打架的孩子啊,你老跟他在一起,也会学坏的,”汤小年伸手推他的脑门,“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你没学过?”
汤君赫试图说服汤小年:“可是杨煊又不坏,妈,你不要总对他有偏见嘛。”
汤小年听他还在口口声声为杨煊说话,气不打一处来:“那你打架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你为什么打架?”
汤君赫不吭声了,对着他妈妈汤小年,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小三”两个字的。
汤小年不依不饶地追问:“快说,不说的话,我总有办法问出来。”
汤君赫垂眼想了想,撒谎道:“我跟冯博打架是因为……”他伸手按住额头上的那块掉了痂的疤,“因为上次在山上的事情。”
汤小年盯着他看,半晌,冷着脸说道:“还说不是学坏,以前也没见你打架。”
汤君赫振振有词地小声辩解:“以前我还想过杀人呢。”
汤小年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瞪着他斥道:“胡说什么!”她蹙着眉,过了一会儿,拉过汤君赫,摆出苦口婆心的架势:“你可不能学坏,你要是学坏,我们母子俩这些年的苦可都白吃了你知不知道?当年为了把你生下来,我可是拒绝了别人找我当明星的机会,要不是当时还怀着你,我就跟那个星探走了,说不定现在都挣好几个亿了。”汤小年说起这些年受过的苦就停不下来,“你刚出生的时候身体也不好,我白天给别人打工,晚上背着你去医院,连着一周都没睡个囫囵觉,上火上得我起了一嘴泡……当时给别人做保姆,一个月能挣好几千呢,就因为你那时候还小,一醒过来看不到我就要哭,我才把那个工作给辞了……”
汤小年喋喋不休,从汤君赫还没出生说起,说她这些年的不易。这些话她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只要汤君赫一不听话,汤小年就要从头说一遍。汤君赫的耳朵听出了茧子,不过脑子就能一口气把这些话从头到尾复述下来,但他没打断汤小年,只是默不吭声地听着。
汤小年说得意犹未尽,末了也没忘记点题:“我吃这么多苦还不是为了你啊,你现在说学坏就学坏,你也不想想对不对得起我。”
汤小年这番话压得汤君赫喘不过气来,他愈发意识到这种罩在他身上的掌控欲。交什么朋友,谈怎样的恋爱,上哪一所大学……都在汤小年的掌控范围之内,如若偏离,必定会激起她的不满。然而他对这种掌控感到深深的恐惧,恐惧到想要逃离。
如果一直生活在那座昏暗的老房子里,也许他会按照汤小年为他规划好的路线走下去,因为别无他选。可是他偏偏遇到了杨煊,他的神情为杨煊的一举一动所牵动着。隔壁房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充满着吸引力,那意味着自由与冒险,不羁与放纵,是他自生而为人的十六年里,从未品尝过的另一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