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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飞机(87)

作者:潭石 时间:2018-11-13 23:23 标签:破镜重圆

  杨煊皱眉道:“有人在躲我。”
  “谁啊?”尤欣讶异道,“你刚回来,没结什么仇吧?”
  杨煊若有所思地摇摇头:“先走吧。”
  将汤小年送回病房,汤君赫心不在焉地走回办公室。
  杨煊在的时候,他总是为接下来的查房感到忐忑,如今杨煊出院了,他又觉得心里空了很大一块。
  还会再见面么?汤君赫用一次性纸杯接了水来喝,或许不见也好,毕竟十年都这样过去了。如果再回到杨煊刚走时的那种状态,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撑过一次的。
  汤君赫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将水杯放到桌子上,拉开抽屉,想拿出病历继续写病程,但抽屉一拉开,赫然看到了放在抽屉外侧的一个小纸箱。令人心惊的不是纸箱本身,而是上面暗红色的字迹,“汤君赫”那三个字像是用血写上的,干涸后呈现出一种铁锈的红色。
  他把那个纸盒拿出来放到办公桌上,打开盒盖,乳白色的海绵上躺着一截断指,截面渗出的血浸到下面铺着的那层海绵上。
  汤君赫是做外科医生的,再血腥的场面也见过,他站起来取了个镊子,夹起那截断指,拿起来镇定地看了看。
  “汤医生,十七床病人——”推门而入的护士话没说完,目光落到那截血呼啦的断指上,“啊!”的尖叫出声。
  汤君赫抬眼看向她,把断指放到海绵上,语气平常地问:“十七床怎么了?”
  护士还没从惊恐中回过神:“我的天,那、那是什么啊汤医生?手指吗?”
  汤君赫微微蹙眉:“嗯。”
  “哪、哪来的啊……”
  “不知道是谁放到我办公桌的抽屉里,你有见到陌生人进这间办公室吗?”
  “我刚刚不在这边,没注意……”
  汤君赫点点头:“我一会儿去查监控吧,十七床病人怎么了?”
  护士这才惊魂甫定地将目光从那截断指上收回来:“哦,十七床病人问手术可不可以提前两天做……汤医生,不需要报警吗?”
  “先看病人吧。”汤君赫将纸盒盖好,放到原本的位置上,然后合上抽屉。


第八十五章
  接到报警后,两名警察很快赶过来,对着汤君赫的办公桌拍照取证,又拿走了那截断指的物证。
  汤君赫跟着警察一起查看了医院的监控,令人意外的是,捧着纸盒进入办公室的,只是一个看似平常的十岁左右的小男孩。
  “可能是雇人放进来的也说不准,”其中一个警察看着监控说,“嫌疑人自己不敢露面。”
  “会不会是医闹啊?”另一个警察看着汤君赫,“你能不能想到这方面的经历?”
  汤君赫想了想,摇头道:“我今年三月才开始做主刀,主刀的手术也都不是什么大手术,没有闹出过人命。之前一直是跟着薛主任做一助,正常来说,就算出了事情,病人家属也会闹到主刀医生的身上,很少有人去找一助的责任。”
  “这么说倒是挺蹊跷的……”警察思索道,“这样吧,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想到线索随时打电话告诉我,我们这边也同步调查。”
  另一个警察说:“你们这医院进进出出的人也挺杂的,最近吃饭啊喝水啊什么的,都小心一点。”
  汤君赫点头道:“这我知道。”
  警察走后,汤君赫坐在办公桌前将手上的病历写完,去食堂吃完晚饭,然后到肿瘤科病房扶着汤小年去了楼下花园。四月中旬的花园呈现出一种盎然的春意,傍晚天气稍凉,但仍有不少家属陪着病人在长廊中散心。
  汤小年走了几百米就觉得累了,坐在花园的长廊上休息,气喘匀了才问:“杨煊什么时候回来的?”
  汤君赫说:“不知道。”
  “他不是一直待在国外?这次回来做什么?”
  汤君赫又说了一句“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过去的十年杨煊做了些什么,这次又为什么要回来,这些他都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汤小年仍旧反对他跟杨煊在一起,否则她不会宁愿接受他跟其他男性“处处看”,也不愿意接受他跟杨煊在十年后重逢——只是重逢而已,她就已经这样风声鹤唳。
  果不其然,半晌,汤小年看着不远处的合欢树,叹了一句:“以前你们都小,不懂事,不管做了什么都过去了,现在长大了,什么事情能做得,什么事情做不得,心里总该有些谱了。”
  汤君赫沉默了片刻说:“你不要多想,他只是恰好被送到了普济医院的胸外科。”
  汤小年却仿若未闻似的,仍旧接着刚刚的话说:“不说其他的,你们到底也是兄弟,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话说到一半,她便自己打住了。
  两人一时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天色暗下来,汤君赫扶着汤小年回了病房。
  刚扶着汤小年躺下,病房外面就有人探进头来:“汤汤。”
  汤君赫还没来得及回头,汤小年先出声了:“麦泽过来了。”
  麦泽笑着走进来,叫了声“阿姨”。
  “上次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汤小年说着,侧身起来拿水果,她对汤君赫的大学同学一向态度热情,而麦泽又做了汤君赫八年的室友。
  麦泽的经历堪称传奇,上大学时就在校外组乐队,临床读了八年,博士学位到手了,临毕业前却签了一家唱片公司,转行做摇滚歌手,跟医学从此陌路。
  麦泽接过一个橘子:“别提了阿姨,那次是假唱。”
  汤小年还要说什么,医生过来查房了,后面跟着的那个小医生正是她几天前提过的那个“肿瘤科新来的小伙子”。
  汤小年有意看向汤君赫,汤君赫却装作视而不见:“值班时间到了,我去办公室了。”
  小医生倒是很有礼貌,对着他叫了声“汤医生”,汤君赫点了下头当作回应。
  出了病房,麦泽跟上来:“你妈刚刚的眼神怪怪的。”
  “她要给我介绍男朋友,”汤君赫低头朝办公室走,“就是刚刚跟我打招呼那个。”
  麦泽稍作回想,随即哈哈大笑道:“不会吧?一看就降不住你啊!”
  汤君赫看他一眼:“什么样的能降住我?”
  “这个……不好说啊,总之这个看上去不太成,你等着,回头我在娱乐圈给你找个好的。”
  “别瞎掺和了。”汤君赫说。
  “我也觉得你妈不要瞎掺和了,心里有人,介绍谁也不顶用啊。”见汤君赫有些讶异地看向自己,麦泽笑道,“好奇我怎么知道的?大学那会儿你抽烟那么凶,还隔三差五去看心理医生,鬼都能看出是刚失恋啊。我说,算算这也有十年了吧,不用这么长情吧?”
  汤君赫进了办公室,整理着手上的资料说:“只是没再遇到合适的,你今天怎么来医院?”
  “上周上了个综艺要下水,不小心搞成中耳炎了,过来看看……对了,顺便过来告诉你,你那个高中同学,应茴,跟丁黎成了,前天丁黎求婚成功,说要明天请大家一块喝酒,你能去吧?应茴可是专门点名要你去的。”
  汤君赫想了想说:“我明天休息,可以去。”
  ***
  从医院出来之后,杨煊一直在想医院门口躲闪的那个身影。这些年他的确手上沾了不少血,当时拒绝接受媒体采访,很大程度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按图索骥摸过来报复。
  没想到那个偷拍的记者为了制造噱头,不仅曝光了他的照片,还将汤君赫的照片以及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一并曝光。如果那人的目标只在他自己身上倒也好说,若是牵涉到汤君赫……
  因为隐约觉得不安,当天晚上,杨煊便给尤欣打了个电话,托她查一下医院周围的监控系统。
  第二天晚上,杨煊刚安顿好新住处,尤欣便回过电话说,片区警察报上来一起刑事案件,报案人正是他弟弟汤君赫。
  “收到了一截断指,就在办公桌的抽屉里,”尤欣在电话里敏锐地问,“队长,会不会跟你昨天看到的那个人有关啊?”
  “有点可疑,”杨煊皱眉道:“监控调出来了没?”
  “白天调出来看了一下,是有一个看上去挺可疑的人,但是那人特别警惕,监控基本没照到正脸,队长,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啊?”
  “我马上过去。”杨煊拿起车钥匙,从沙发上起身,朝警局赶过去。
  车是郑锐留给他的,房子则是尤欣提前帮他找好的,尽管对燕城尚且有些陌生,但因为有这两个多年的战友帮忙操持,倒也很快就能适应这里的环境。
  这次回来得仓促,连燕城警局还没来得及去上一次,杨煊开了手机导航,大致扫了一眼地图上的方位,就发动车子上路了,他的记路能力一向惊人,打小就是这样。
  正值下班车多的时候,一路走走停停,十公里的路愣是走了近四十分钟。一个红绿灯过了三趟车,才勉强能瞥见斑马线的影子。杨煊有些后悔开车出来了,十公里的路,徒步跑也能跑到了,眼下这种情况,又不能直接将车扔到路边不管。
  杨煊用左手在兜里摸了一圈,想抽根烟醒神,没摸到,这才想起出门太急忘带上了。他伸手拉开车前的储物盒——郑锐果然在里面放了两盒烟和一支打火机,挺上道的。
  他拿出烟盒,打开后抽出一支烟,刚想点火,忽然想到那句“半个月内不要吸烟了”——汤医生叮嘱过的。
  “汤医生……”杨煊看着前面停滞的车辆,低声说了这三个字,似有所思,片刻后他将打火机扔回储物盒,又伸手从唇间抽出烟,也一并扔了回去,合上储物盒,倚着座椅靠背叹了口气。
  十分钟后才到达警局,尤欣带着杨煊去看了监控,那人果然很警惕,戴了一顶压得很低的棒球帽,缩着背,有意避开周围的监控,看来是提前做好工作的。
  “队长,你有印象吗?”尤欣扭头问。
  杨煊微微俯身,用手撑着桌子,仔细地看着监控画面,过了一会儿才说:“往后退一下。”
  “这儿?”尤欣将画面拉回一点。
  “再退。”
  “这里?”
  “嗯,放大。”杨煊用手指隔空点了点屏幕,“不是脸,这里,看到没?脖子下面有点反光。”
  “真的哎,是脖子上戴了东西吗?但其他帧画面好像看不到啊……”尤欣又拉了几下监控画面下方的进度条,“假设是首饰的话,一般来说,这种藏头藏尾的嫌疑人都会避免戴这种有识别性的东西啊,所以这玩意儿对他来说可能挺重要的。”
  “嗯,”杨煊点头道,“这人大概率是奔着我来的,如果是为了报复的话,那人对他来说也一定很重要。”
  “完全没有头绪啊……我明天申请查一下我们以前队里的资料吧,但我觉得啊,上面不一定会给我们。”
  “试试吧。”杨煊说着,背过身靠着桌沿,拿出手机给汤君赫拨了个电话,那边没接,他皱了下眉。
  “怎么了?”尤欣仰头看他。
  “这边你多留心吧,我先走了。”杨煊将手机放回兜里,拿着车钥匙离开办公室。
  ***
  酒吧里灯光闪烁,幽蓝色的,明明灭灭,人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会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因为谁也看不清谁,谁也不想被谁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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