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眼[重生](132)
听到干员这样说,于白青突然怔了一下。
他想起来,在和他一起侵入度柬尔实验室的那一天,小孩似乎就要求卷毛将SPEAR七月获批量产的药物经销商名单,还有每一批货的出厂时间全部导入硬盘,提供给了警方。
难道早在那个时候,应晚就已经猜到背后的一切了?
虽然真相还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但仍然有一件事可以确定——
只要将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提供给其他参赛者国家的警方,相信他们也能够很快找到线索,顺利破案。
想到这里,于白青微微撩起眼皮,眯着眼望向投影仪发出的那道白光。
小孩这是在告诉他,这就是压垮路易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五小时后,于白青接到了诗查雅打来的电话。
“新泰皇家警区已经向路易发出了配合调查令,要求他天亮以后立刻启程前往首府,参加听证机关举行的官方听证会。”
“我和我的人会乘坐今晚的航班前往锡隆,”她在电话里告诉他,“一旦针对SPEAR的内部调查函在听证会上全票通过,我的人马就可以立刻入驻SPEAR园区,要求公司的私人部队解除武装。”
“成周过去帮了我这么多,你这次又帮我破了案,我算是欠了你们父子俩的大人情。”诗查雅在电话那头笑了笑,“你上次不是说要进去救一个人吗?说吧,要怎么救?”
“和之前说的一样。”于白青的声音低沉,“等SPEAR的私兵卸下武装,给我一只小队和一架直升机当掩护,我会亲自去把人带回来。”
诗查雅在电话里“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却在挂断电话后马上给他扔来了一个人的联系方式。
这是IFOR驻新泰办事处一把手的私人号码,他会乘坐专机在明天清晨准时抵达繁市国际机场,带着自己和手下的精英小队,一同前往锡隆府。
虽然行动前最需要的就是养精蓄锐,于白青仍旧一晚上没睡。
一个人站在警苑小区的宿舍阳台上,他抽完了烟盒里的所有香烟。
吐出最后一口缭绕烟雾,他将脚边的烟蒂拢在一处,用纸巾包着捡起来,又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跟着烟头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找回那个人以后,他再不抽了。
清晨六点,于白青准时坐上了前往锡隆府的航班。专机降落在锡隆机场的时候,位于首府度柬尔的SPEAR听证会才刚刚开始。
刚坐上前来接应自己的皮卡没多久,于白青就再次接到了诗查雅打来的电话。
还没等他来得及出声,诗查雅就在电话里匆匆开了口:“你们已经出发了?”
“刚到机场,”他问,“怎么了?”
“抵达园区以后,你先带着我的人在园区外待命,暂时不要入内。”电话另一头的风声很大,使诗查雅的声音模棱两可有些听不太清,“除了你们,好像还有两批人马正在同时试图闯入园区,有一批人已经和SPEAR的私人部队交火了。”
于白青微微蹙眉:“谁?”
“……等等。”
转过头问了身旁的怀特几句,诗查雅对着他压低了声音,“有一批也是IFOR的干员,但并不隶属南亚地区的执行部队,他们的这次出动没有经过我的授权。”
诗查雅话音刚落,怀特便伸手接过了她的手机。
“另一批是情报机构‘HELS’的突袭先遣小组。”他在电话里沉声发问,“于先生,您想救的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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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SPEAR科技制造园。
水位渐渐降至锁骨以下,受到外部挤压,大量空气朝着罐内涌进来,令应晚感到耳膜有些钝痛。
随着输送管道源源不断地将置换完成的水流冲走,培养罐的内部压强也跟着起了变化。
从水中艰难地抬起被铁链束缚的手腕,他缓缓拔去了插在口鼻处的换氧仪。
肌肉松弛剂的效用已经过去,应晚却仍然感到四肢有些使不上力。肾脏的耗氧量陡然大增,令他感到双眼隐隐有些发黑。
在培养罐内微微喘着气,他只能仰着头,缓缓靠上背后的玻璃壁,耐心地等待所有的液体沿着输送管排放出去。
【怦——怦——】
周围万籁俱寂,他听到了自己剧烈而又沉重的心跳声。
这回和十几年前不太一样。
第一次被关入罐子里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孩。因为气泡实验需要在实验体休眠的状态下进行,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注射药物后昏迷不醒的状态,换氧仪只是用来维持他最基本的生命供给。
这次的时间虽然很短,不到一周,但不知是乐于看他受苦还是为了刻意折磨他,路易一直没有给他注射过任何安眠药物,只是派人定期给他注射肌肉松弛剂。
白发男人每天都来这里待一下午,却什么也不干,就这么坐在沙发前气定神闲地喝他的下午茶,低头看手中的平板和报纸,偶尔会抬起头看自己一眼。
看向自己的时候,路易的眼神里总是带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时而平静无波,时而又充斥着浓烈的危险和探究。
那种眼神不是在看一个活生生的人类,也不像是在看一个任他摆布的实验体。
像在观察一件未经雕琢,没有生命的艺术品。
泡在罐子里的过程并不好受,他也并不想面对路易日复一日的深沉凝视,于是在大部分时间都会进行自我催眠,强迫自己进入沉睡。
就这么过了两三天,他渐渐意识到这人想要干什么了。
身体悬浮在没有重力影响下的透明液体中,无法着地也无法用力。在肌肉松弛剂的作用下,他的双腿肌肉逐渐萎缩,早晚有一天会丧失走路的功能。
原本以为路易看自己无用,很快就会拔掉供氧装置,把自己给处理掉。没想到整整一周过去,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却等来了一直想见的那个人。
博士今天早上来到了实验室。
这段时间被路易百般用酷刑百般折磨,眼前的中年女人已经憔悴得不成人形。她坐在轮椅上,在培养罐外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但由于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壁,自己完全无法听清。
博士其实也知道他听不见,却仍然在罐外喃喃自语般地说了很久,仿佛像是在交待什么遗言。
博士所说的所有话里,他只看懂了最后一句。
她说,孩子,你当我在赎罪。
说完所有的话,他眼睁睁看着博士从口袋里取出一张小巧的电子磁卡,放入了罐子底部的夹层里。随后,她摇着轮椅移动到了角落那堆复杂的仪器前,关闭了所有培养罐的外周期循环系统。
隔着玻璃壁,看到中年女人推开实验室的大门,摇着轮椅渐行渐远的身影,应晚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强烈的预感。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她了。
随着罐内的液体降到安全水位以下,头顶的封闭金属盖也开始自动朝外侧缓缓打开。
身上的白色实验服一直在沿着膝盖往下滴水,又湿又沉,但他里面什么也没穿,总不能脱了衣服光着身体跑出去。更别说手脚还仍旧被铁链紧紧拴住,一时半会还无法自由活动。
抬头望着有自己一个半高的玻璃壁,应晚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他也没有想到,只是短短几天而已,路易真的把他弄成了个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废物。
这时,他隐约听到天花板上传来了沙沙的电流声响。
电流的噪音越来越大,直到一阵震耳欲聋的杂声过后,一道熟悉的年轻男声从实验室的公共广播里传了出来:“喂——喂——老大你在吗?”
“……”
应晚很快便认出来了,广播里正在讲话的人是白腹。白腹是跟着灰背一起加入情报机构的前EPI核心成员,算是灰背的半个徒弟,也曾是圈子内鼎鼎有名的“黑帽子”之一。
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臂,应晚忍不住在心里吐了个小槽。
这家伙不问的是废话吗?
公共广播是单向传播途径,他也不能立刻高声回答白腹,告诉他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