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傻夫(52)
仅有前院儿几处房间门口挂了灯笼,后院却是一片漆黑。
隐隐的,有一阵骚动。秦厉放眼看去,一辆不起眼儿的马车从后院儿角门驶出。
秦厉朝身后摆了摆手,自有两名黑衣人跟了上去。
房中,温言还在思虑着如何脱身。
因柳嘉清喜欢玩儿刺激的,房中倒是有不少的器具。温言靠着墙勉强的站了起来,蹦着往架子跟前儿去。
正巧那架子边儿上有一把匕首,温言用嘴叼了下来。后又整个人躺在地上,将匕首握在手中。
抽掉刀鞘,温言一点一点将绳子割开。不过,这刀并未开刃,用着不称手,还钝的厉害。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割开一股。
此时,门被打开,温言心里咯噔一下。这柳嘉清真是阴魂不散!
温言缓了手头动作,又往墙边儿挪了挪。
“呦,倒是老实。”
温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柳嘉清笑了几声:“也不怪容琪和柳嘉宣都稀罕你,你身上确实有股子劲儿,叫人上瘾。”
为了分散柳嘉清的注意力,温言尽力去找话题:“柳二公子在丰裕县名声颇好,就算上头有大公子压着,到底他也没什么真本事,这柳家早晚是二公子的。你又何必做这些……”
不知温言哪句话说的不对了,柳嘉清就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
“你懂什么!不过区区柳家,本公子还看不上。本公子要做,就做那人上人!任何阻挡我的,都得死!”
柳嘉清双目猩红,似是魔怔了一般,他一把掐住温言的脖子,看着温言的眼神愈发狂热。
温言怕了。
他狠命的挣扎,柳嘉清的手却越来越紧,他咳的厉害,窒息的感觉让他头晕眼花,手头的刀也不知何时掉了。
一股死亡的恐惧感蔓延全身。
柳嘉清愈来愈兴奋,似乎他很喜欢这种看着别人面对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温言嘴巴张合着,隐隐的能听见他唤着‘宝宝’。
第53章
‘咚’的一声,柳嘉清撞在了墙上,被摔的七荤八素。
门外听着动静的仆从,只叹息着摇了摇头,非常自觉的捂上了耳朵。他们家公子玩儿的太厉害了,非礼勿听,非礼勿听啊。
“宝宝!”温言歪倒在地,剧烈的咳着,巨大的痛感让他觉得,这不是梦。他的宝宝真的来救他了。
面具下的秦厉一脸怒容,他飞快上前,解开了温言的绳子,手腕处原本细嫩的皮肤,此刻红肿不堪,已经隐隐化脓发炎,惨不忍睹。
秦厉哑了哑嗓子,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只将温言打横抱起来。
温言从未有一刻觉得宝宝的胸膛是如此让人安心。可他莫名的又觉得今日的宝宝与往日不同了。
也来不及细想,便晕了过去。
秦厉来的悄无声息,柳嘉清没有任何防备。
等他清醒时,已经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嘴巴也被堵上了。
秦厉将温言放在床上,取了金疮药,替他轻轻擦拭着伤口。
不多时,一道黑影顺着窗户飘了进来。
那人只看了床上一眼,便收回视线,恭声道:“主上,都摸清楚了,这里共房舍四十间,屋中摆设与此间房相同,俱是□□人的工具。其中有二十二间,每间都关押着一名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身体十分虚弱,被折磨的不轻。”
秦厉微微点头。
那人继续道:“在房舍后还有几间简陋的屋子,没甚摆设,不过都是空的。还有,没有找到温小公子的踪迹。”
秦厉眸光一凛,目光如箭矢一般射入柳嘉清的眼睛,引得柳嘉清心神一震。
黑衣人了悟,一手将塞着嘴的布拽了出来,一手掐着柳嘉清的脖子,以防他大喊大叫引来人。
“说,温朗在哪儿?”秦厉低沉的嗓音犹如地狱修罗,叫柳嘉清浑身战栗不止。
这个人,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柳嘉清瞪着双眼,因窒息而发青的脸色变得惨白,恐惧使他面容扭曲。泰山压顶般的气势,让他喘不过气儿来。这时他才忽然间意识到,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
连思考都没有,他抬手指了指门外,哑着嗓子道:“被送走了……”
丰裕县,容琪的搜查仍未停歇。
“方辰醒了么?”熬了一夜,容琪的嗓音也有些沙哑。
“没有,方辰被喂了毒,若不是救的及时,这会儿怕是命都没了。只是那毒霸道,如今虽是捡了条命,可一直昏迷着。什么时候醒,也是未知。也许,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容琪绷着脸,眉头锁的更紧了。方辰不醒,柳嘉宣又一问三不知,阿言和温朗至今下落不明,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
“继续盯着如意楼。”
“是!”
“禀大公子,那边儿,有动静了。”
“什么情况?”容琪急问。
“那批货被运走了,往吉县方向,我们的人跟着呢。”
“吉县?”容琪不知想到了什么,忙道:“这边交给你盯着,另加派人手,跟本公子去吉县!”
“大公子,吉县情况不明,还是属下……”
容琪抬手打断那人:“不,本公子亲自去。”
柳嘉清在吉县!他怎么早没想到。比起那猪头柳嘉宣来,柳嘉清显然更有城府。货物在吉县,他也在吉县。这当中,绝不是巧合。
因事从紧急,押送货物的人急着将货运回庄子,便只顾赶路,也卸了几分防备,容琪的人才堪堪跟上。
与秦厉的路线不同,押送货物的马车并未走那片芦苇丛,而是绕过一片树林,直接从庄子的正门进入。
容琪一行人在树林边上停下,往前是一片空地,无处藏身。容琪观察这庄子,三面环山,这庄子正好在一个低谷处。明面上看似乎只有眼前这一个入口。两边皆设有高台,高台上有两名弓箭手时刻戒备。
若从此路进去,轻易就会被发现行踪。
“这里应该只是一个中转处。”
容琪知道这批货其实就是私盐。他之所以能得到钦差这差事,正是因为他向韩宜江保证,在银钱并不充足的情况下,可以自行解决修建王陵的费用,同时也不耽搁修建工期。
因为容琪一早便知道,随州知府秦光耀,私下便与盐贩子往来,随州府贩卖私盐,都是经了他的手,盐贩子获利颇丰,秦光耀也从中抽了不少。
容琪打的便是抄了私盐贩子的主意,将秦光耀拉下马,柳家也就蹦跶不了几天了。
秦光耀在随州府势力颇大,自己若想在随州府行事,势必要先解决了秦光耀。
“大公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容三,你带几个人去附近探探,看看可有其他的路进入庄子。其余人,跟本公子继续盯着这里。”
“是,大公子。”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温言一直睡着,但似乎睡的并不安宁。秦厉一直陪着温言,见他眉头蹙起,便轻轻替他抚平,然后再摸摸他的头,他便又继续安稳的睡着。
秦厉不是第一次欣赏温言的睡颜,可这一次,他忽然觉得那个傻子,暴殄天物了。
对于温言,秦厉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傻子,还是因为他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情动。
傻子不懂爱,他也不懂。
但不懂不代表没有感觉。
他只知道,在得知温言不见的那一刻,他乍然涌上心头的,一种仿佛失去世上最珍贵之物的感觉,让他感到整颗心都被掏空了,甚至是,让他感到恐惧。
就像那场宫变,那场大火。
他经不起失去了。
“主上,庄子后院除了这些被抓的少年,再无其他。只是,单凭咱们的人手,恐怕无法在不惊动守卫的情况下,将人救出。还有,庄子里似乎进了其他人,咱们是不是要,撤了?”
秦厉没有说话。
不多时,又有黑衣人进来禀道:“主上,刚刚在前院驶入一辆马车,属下打探下,发现那车中,是私盐。”
“私盐?”秦厉喃喃道:“这庄子,不简单啊。”
他盯着缩在一角的柳嘉清。
柳嘉清就像是一条毒蛇,虽然他此时服了软,可一旦给他可乘之机,必要被他反咬一口。
“留几个人盯着庄子,其余人原路撤退,带上柳嘉清。”
秦厉说着,将温言抱起,身姿轻盈一跃,翻过了窗。
柳嘉清就没有这待遇了,像一条死狗一样,被人倒着扛起,差点儿将晚饭吐出来。
秦厉没有带温言回秀山村,而是去了红袖馆。毕竟温朗还没有被救回,他需要随时盯着消息。
这房间便是他以往在丰裕县的落脚点。他虽明面上是先皇侍卫,禁军统领。但实则,他是先皇暗势力的首领。先皇当皇子时,许多暗地里的事务,都是他在料理。
而丰裕县,是他们最为紧要的一处暗桩。
宫变时,他被副将偷袭,刺穿了胸口,在京城郊外庄子养伤。当时情况紧急,凤灵宫的设计并非万无一失,他恐迟则生变,只略作休整,便带着小皇子一路往随州府来。
只是身上没有路引,不敢从城镇走,只得捡偏僻山路走。千里之遥,他走的异常辛苦。
路上又遭遇流寇,山匪。本就没有调养好的身子,愈发破败了。他只想着尽快赶到丰裕县,找到暗桩,便安全了。
只是没有坚持到县里,他旧伤发作,再醒来时,便是在温家了。
想到那傻子憨傻倔强的模样,秦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那么点儿喜悦甜蜜,似乎还有那么点儿……嫉妒。
嫉妒?
秦厉蹙着眉,不知道心里在琢磨些什么。
天已经蒙蒙亮了。
门外有轻微响动。秦厉给温言掖了掖被角,脚步轻轻的出去了。
“主上,温小公子回来了。”
“人怎么样?”
“除却手脚有绳子的勒痕外,倒是没有其他伤,只是受了惊吓,人有些……神经兮兮的。”
秦厉‘嗯’了一声:“人没事就好。”
“主上,那车里除了温小公子,还有三位□□岁模样的小少年,似乎被关了很久,有些萎顿。属下审问了押送这些小少年的人,据说,这些人是要送往下河镇驻军处的,每隔三个月,便要送一批过去。属下护送温小公子回来,秦大带人往军镇去探听情况了。”
丰裕县是随州府治下最大的县城,人口多,经济发达,又毗邻阳平关。故此,在距县城三十里外另设一处军镇,名为下河镇。与阳平关互成犄角。此处屯兵三千,设营将一人,副将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