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国质子非要怀摄政王的崽(13)
嬷嬷忙道:“宝瓶已经去叫我们管事的了,马上来,马上来!”
纪疏闲苦笑:“不急,不急。”
话音刚落,阿言带着宝瓶匆匆跑来了,这园子说大不大,说小还真能跑断两条腿。他们平日都是走后头的小门方便进出,前厅虽然日日打扫着,但已经多年没待过客了。
阿言将昨日今天的事重新捋了一遍,实在想不出又是哪里招惹了指挥使和摄政王了,他俩放着万机不日理,大老远的跑到这来折腾人。
来的路上他一再反复问宝瓶,纪疏闲进来了有没有暗示过什么,脸色如何。
宝瓶摇了摇头。
不知是不是阿言的错觉,方才他进厅时,总觉的纪疏闲好像一直朝他身后张望,找什么人似的,见他身旁只跟来一个宝瓶,这人又微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他纳闷了一下,也没敢多想,不情不愿地叫道:“纪指挥使。”
“嗯。”纪疏闲放心地端起茶来,装腔作势地道,“言管家,你坐。殿下王驾将至,有几句话我先过来与你吩咐吩咐。省得你们坏了规矩,惹殿下不快。”
阿言只好竖起耳朵。
纪疏闲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张开嘴,开始道:“正所谓啊,天地玄黄,宇宙洪荒;又所谓啊,这个,云腾致雨,露结为霜。昔日太古鸿蒙后,三皇五帝……”
“……”
阿言听得一头雾水,满面惊滞:不是,这该是什么大事啊,得从三皇五帝开始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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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阿言,家危,速归!
第8章
谢晏正因为吃药的事跟阿言怄气,此刻背着身侧躺床上,缩在一边,被子扯到下巴,只看得见一袭绸缎似的青丝铺在枕上。
窗外夜色冷清,明月高悬。
大概是今天所有的脑子和精力都用来跟阿言斗智斗勇了,他气着气着阿言也没有回来,人就有点困了。
正眯上了眼睛,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谢晏睡的还不深,马上就惊醒了。就知道阿言不会放过他的,一听到这鬼鬼祟祟的动静,他当即将被子拉过头顶,整个人掩耳盗铃地躲在里面,闷闷地哼了一声:“你不要过来,我不在这里!”
脚步声只响了几回,就在帘外停下了。
来人肩披玄墨大氅,身姿高挑如玉削石刻,面色冷硬,正是当朝摄政王,裴钧。
等了一会,阿言没有过来揪他的被子,也没有哄他或者劝他。
谢晏以为阿言不理自己了,就悄悄的掀开了一点被角,向外看去,望着半截卷帘后那抹浓重的阴影,小声地问道:“……你生气了吗?”
“你生气了的话,我就跟你道歉……好不好?”
他声音瓮瓮的,像是知道错了,又像是从迷蒙困顿中刚睡醒一般。
“……”裴钧动作一顿。
若是一个时辰前,有人告诉裴钧,老夫掐指一算,摄政王您马上就要去蹿房越脊,做梁上君子,还声东击西偷天换日,只为了与年轻美貌的外臣半夜私会,听他撒娇——
裴钧定觉此事滑稽非常,再命人将此胡言乱语之徒拉出去,打他三五十大板。
谁承想,一个时辰后,裴钧自己当真做贼似的从后门翻了进来,支开了那些老弱病残,独自闯进了平安候谢晏的卧房。
不过是想来看看,谢晏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不过他府上除了落败些,倒是没什么变化。
少年时,谢晏虽被赐了这座园子,但其实一直空着,他大半时间住在宫里,小半时间住在长公主府上,同其他皇子在御书房一起读书。
后来有老臣杞人忧天,参“小平安候”与皇子们过从甚密,易助长拉帮结派的邪门歪风。其实不过是一帮孩子们打打闹闹,今儿个你惹了我,明儿个我就不搭理你,哪里就扣得上拉帮结派的高帽了。
但谢晏确实因此离开了御书房,改同其他贵族子弟一样,在太学读书。
一赌气,宫里和长公主府也不住了,自个儿搬来了“平安候府”。
虽然结果上并没有什么差别,皇子们三天两头就要去太学聆听博士们教诲,也常常和其他太学弟子一起考校功课,实际上跟谢晏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谢晏少时就不务正业,尤其热爱装点自己的“平安侯府”,整天不知道打哪弄来一堆新鲜玩意,还有各色奇花异草,引得太学同窗们竞相争奇。一群人乐不思蜀,结果每逢大考,大家都被打手板,唯谢晏幸免于难,因他次次考得最好。
旁人质疑他也日日玩耍,怎的丝毫不减影响,难不成是做了小抄?
谢晏便摆出一副困苦模样,颇为难地说:“实不相瞒,愚弟是笨鸟先飞,每天回家后都要悬梁刺股地读到深夜……唉,真是辛苦。”
裴钧那时从他身旁经过,听的一阵恶寒。
因为他亲眼见的,平安侯府就是个金银窝,连书房都没设,仅虚情假意的摆了个书架子在卧房里头。而那书柜上头,也根本不是什么正经圣贤书,而是一堆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本子。
犹记得,裴钧第一次被谢晏以“家中有前朝孤本”为由骗到他府上,结果随手从柜上抽-出了一本,掀开了封皮,里头却大喇喇地印着《孽海痴缘之帐中娇》时,自己面色通红,而谢晏笑得前仰后合的场面。
少年裴钧被他气了个半死,到最后也没听见什么正经的道歉。
——哪里有什么笨鸟先飞,他是真·少年英才。
如今那不务正业的书柜倒是空了,只摆了几个矮瓶子装饰,裴钧的视线收拢回来,定在正隔着垂帘与他怯怯相望的谢晏脸上。
道歉是本就该道的,他朝人撒什么娇?
裴钧抬手撩起帘子,低声不悦:“谢晏。”
声音有点陌生。
谢晏愣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睁大眼睛想看清这抹高大黑沉的身影,烛光一偏,映出了几分五官的模样,他后知后觉不是阿言,忙两脚往地上一蹬,撒腿就要跑。
途经裴钧身边时,就被他一把拧住。
谢晏踉跄了一下,手腕吃痛,跑不掉了,只好抬头与裴钧对视。
裴钧抬起他的手腕来,嘲弄道:“平安候,昨夜不带着你这些老弱病残跑路,现在才想着开溜,未免晚了些罢?”
他知道自己一贯力气重,却没想这样重,又或者是谢晏的皮肤实在太柔嫩了——裴钧垂眸看他,目光不自觉游移到谢晏滑落下去的袖口——只这么点力气,他手上就起了明显的淤红。
谢晏终于觉得他有点眼熟,忍着痛回忆了一圈,才想起原来是送他鸟儿的“摄政王”。
他可怜兮兮地往回抽自己的手,“……疼。”
挣扯间领口敞下肩头,裴钧的注意力顺着他手腕上的红印,滑进领口深处那一片夺人眼球的瓷白里。裴钧语塞,一时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张口斥责了一声“不成体统”。
骂完了回过神来,躁郁更生,扎手似的将他丢开了,开门见山地道:“你昨日到元宵宴上,到底闹什么?!”
谢晏被他松开,慢慢揉起自己的手腕,茫然地看着裴钧。
“这时候又装什么无辜!这些年做这幅苦样子又给谁看的?”
裴钧想起他府上这破落样就来气:“皇帝才六岁,看得懂你这些花花肠子吗?还是那些几年来看都不来看你一眼的狐朋狗友?值得你把你这宝贝似的金银窝糟蹋成这样?”
谢晏若是在良言那条忠狗面前都不忘演戏,那只能说明,他所图甚大,连贴心人也不便知道。至于究竟是什么——
朝堂上的事已经足够头疼,裴钧懒得再在这件事上反复怀疑。
“谢晏,孤不想猜你什么心思了,你想要什么就直截了当的同孤说。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谢葫芦被锯了嘴似的,也不说话。
裴钧以为他所求巨大,到了这个份上还不好意思直接张口,忍不住暴躁了一些:“赶紧说!要特权、要官职、还是想求孤放了天牢里的什么人?又或者,让孤放你们主仆回南邺旧土?……谢晏,孤今天很累了,只给你这一次机会。以后你别说是装疯卖傻,便是将自己饿死,孤也不会多来管问你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