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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格里(81)

作者:噫吁嚱鸭 时间:2023-09-07 09:32 标签:情有独钟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轻松 乔装改扮

  桑岚挂着皇后的头衔,自然也就需要跟着谢流庭周转于形形色色分外庄重的场合,虽然切身体验了一番大晟宫廷的年节气氛,但各种繁琐的皇室礼仪也是学了不少,这两日下来只觉得热闹倒是真的热闹,疲惫却也是真的疲惫。
  虽说诸项事宜都有谢流庭命人提前妥善安排好,但光是参与祭祀以及接受朝拜这几项内容就足够繁琐,为了不出差池,桑岚提早许久就紧张兮兮地温习了一番相关的礼数,叫谢流庭怜爱之余只剩下满腹的感动。
  而等到最后一项仪式结束,元正早已经接近尾声。繁华散去,两人遣散了侍从,于夜色中携手一同踏入寝宫。
  方一入殿内,谢流庭便阖了殿门,转过身拂去桑岚肩头的落雪,随后抬手解开他身披的大氅以及内力繁复的朝服,动作时眉宇间是显而易见的歉疚与心疼,“这两日辛苦塔塔,年节时分,本不该叫你经受这些的。”
  “往后几日无甚大事,塔塔可想出宫看看?”
  桑岚任由谢流庭脱了自己的外衣,又被对方牵着坐在一侧的软塌上后,眼看着这人行至另一侧将香炉点起,继而移步到桌案前替他斟了一盏茶,最后又返回将杯子递至他身前。
  这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到过于熟稔,让桑岚禁不住低低吁了口气。
  “怎么了?”几乎是在桑岚叹气的下一瞬,谢流庭便已经半蹲下身,一面将温好的茶盏放入桑岚手中,一面抬起另一只空余的手抚上桑岚的颊侧,微微放缓的语调问:“可是累着了?”
  桑岚见此摇了摇头,接过谢流庭手中的茶盏快速饮尽后便将之随意放在一旁,感受到颊侧隐隐比之常人略低上几分的体温,抬手覆上谢流庭的手背,将他的掌心朝自己颊侧贴紧了些,才道:“说不累是假的,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
  “谢流庭。”桑岚说话时脸颊无意识蹭了蹭谢流庭的掌心,带着几分情人间独有的亲昵,“这两日你都没怎么休息过,不累么。”
  温热的触感从肌肤相贴处径自烫入心底,刹那间,外界呼啸的十里寒风似乎都随着这话语转变成了柔软而轻薄的绵雾,遥遥远远地袭来,牵扯着人坠入那甜蜜的温柔乡中。
  桑岚不知道谢流庭的心思变化,他只见着身前半蹲着的人忽地垂眸低低一笑,语调温柔:“有你陪在身侧,自然是不累的。”
  桑岚闻言颇有些无奈地凝了谢流庭两眼,见人神色认真不似作伪,最终无奈地舒了口气。
  “少说这些。”
  他不由分说地抬手一把扯住谢流庭的衣襟,将那系得严严实实的绳结拉开,“在室内还穿着这个,不热么。”
  他心知谢流庭待他休息后大抵还要外出处理未完的事务,因此才未解大氅,但是一想到这人一连两日来的睡眠约莫都不足两个时辰,这一去又不知会熬到几时,他便有些不太想放任对方离开。
  “我有些乏了。”桑岚扯开领口后便垂下手不再动作,转而向前将额头抵上谢流庭的颈窝轻轻蹭了蹭,“陛下陪我歇一歇罢。”
  他是真的有些困了,眼下没有外人,不必时时保持紧绷的姿态,松懈过后便有些昏昏欲睡,说话时也只是强撑着精神。
  “剩下的事,明日再处理也是可以的罢?”
  谢流庭素来对他千依百顺,此时也断然不会对他说出半个“不”字,随意脱了外氅后,便展臂将依然微阖上双眼的人拢在怀里,抱着他起身。
  男人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沉稳有力,桑岚坠在冷涩的草木香中,从未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摇晃,熟悉的安心感让睡意愈发席卷而来。
  而在真正陷入沉睡之前,桑岚不忘抬手虚虚攥住谢流庭胸口的衣料,“……不许走。”
  抱着他的人步履一顿,紧接着,一道轻若扶风的吻伴随着沉润的嗓音落在他的额间——
  “睡罢。”
  “我陪着你。”
  醒来时,桑岚下意识向一侧伸手,发现身侧不出所料已经没有熟悉的身影,倒是耳畔隐约传来一阵掺着月光的琴声。
  怀揣着某种预感循声迈出殿门,只一抬眼便能瞧见谢流庭在宫廊外抚琴的背影。
  廊外并未点灯,唯有月光沿着青瓦依稀落下。夜色沉沉,对方一身银白,在漆黑的稠雾中倒是格外显眼。
  桑岚在原地凝神听了半晌,接着才一点点迈步移至对方身侧。站定后,他的目光并未落在谢流庭的身上,反倒举目望向不远处幽深的宫道,纵使他目力极佳,也仍旧一眼望不见那道路的尽头。
  良久,桑岚敛下眸,低声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
  “三年前的中秋那夜,你哼过的。”
  耳畔的琴声未停,这句回答却叫桑岚蓦地怔愣在原地。
  三年前的那个中秋夜啊。
  他只记得那时谢流庭抱着他于月色中前行,而他吃酒醉了,在对方怀里含含糊糊唱了什么,醒后连他自己都忘了,却没想到……
  “陛下当真是好记性。”
  桑岚说着,撩起衣摆学着谢流庭的模样盘腿席地而坐,与对方端正的仪态不同,举手投足间显出几分洒落来。
  “非也。”谢流庭拨弦的动作不停,嗓音中却含了些笑意,“只是与塔塔有关的事,我记得格外清楚罢了。”
  桑岚闻言不自在地揉了揉耳廓,偏过头去并不看坐在身侧的人,过了片刻,才低声道:“……其实你不必感到歉疚,毕竟留下是我的选择。”
  那本该沉静的琴声中所夹杂着的细微的焦躁——桑岚虽不了解乐艺,但他太过熟知谢流庭,因此侧耳便可听出。想来是这人怕他待久了会憋闷又难过,想再快一些送他回家。也正是因此,这人才日复一日地过分忙碌,然而却也不曾忽略过他。
  悠扬的琴声在桑岚话音落下后,产生了短暂的颤抖,但这一次两人都未曾言语,只待这一曲将尽,桑岚才复又张了张口——
  “大不了,我再多陪你……”
  “不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人温声打断,随后琴音落下,谢流庭徐徐的语调从耳畔传来,“说好的两年那便是两年。”
  谢流庭侧过头来,神色沉静,素来深邃的眼底却带着明显的光亮,“大晟规矩繁多,待久了会使人感到束缚,你不会喜欢的,塔塔。”
  他比谁都更加明白桑岚未能说完的那句话代表着什么,正是因为明白,才愈发不能辜负。
  “我那时便说过,要带你回家。”
  “我答应你的,断不会食言。”
  相隔咫尺,桑岚抬眸看向谢流庭的眼,这才骤然发觉——似乎这人每一次在许诺时望向他,都是以这般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浓稠而深情的目光。
  桑岚顿了顿,旋即像是被那目光烫到一般飞快地扭过头去,又故作镇定地支着下颚,殊不知裸.露在外的耳廓早已染上了浓烈的绯色。
  “……我知道了。”
  在大晟长达上千年的历史当中,诞生过许多位帝王,但唯独其中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却使人印象最为深刻。不仅是因为他福泽百代的功绩,更是因为他对于唯一一任皇后的专一深情为君王罕有。帝后二人的身影于史册间亦甚少分开出现,就连史书中记载的与帝王相关的最后一句都是——
  清和五年,永昭帝传位于庄王,携帝后归隐。
  “谢流庭——”
  伴随着清亮的嗓音响起,厚重的帐门被人自外一把掀开,随后显露出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来人容貌是极锋锐的俊美,五官秾丽,只是从神色看去心情算不得美妙。
  桑岚压低了眉走入帐内,视线从谢流庭含笑望过来的目光落到他执笔的手上,顿时有些无奈:“在大晟也就罢了,怎么你到了漠北还是这般。”
  虽然已经不再作为一国之君,但是大晟那方有拿捏不定的政策,谢瑄还是会派人飞鸽传书请谢流庭定夺,不过这种情况算得上少数,对方大多数反倒是在帮忙处理漠北的政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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