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日常生活(139)

　　神谕让雅典人三十年之后再向埃吉那人报仇，雅典水军太弱，只能忍了。特米斯托克利这些年轻人心中的憋屈和愤怒可想而知。
　　特米斯托克利和阿里斯提德是死对头，两人相看两厌，只要一见面就要斗起来，这次来科林斯长时间待在一起，气氛别提多紧绷了。但每当看完三列桨战船，特米斯托克利对待阿里斯提德的态度就会收敛一点，因为试图想说服他在公民大会上提议，让雅典的每个造船区共造一条三列桨战船。
　　雅典城邦在克里斯提尼改革后分为了十个部落，每个部落包含城区、沿海和山地三个部分，又称“三一区”，每个“三一区”又分为五个德莫。德莫也被称为造船区，在城邦需要的时候，每个德莫有为城邦提供一艘战船的义务。这些船只就是雅典海军战船的来源。
　　城邦对战船的规格没有硬性规定，造船区有什么船就提供什么船。虽然公民们通常会将最好的船只贡献出来，但仍然没有一艘三列桨战船因为三列桨战船虽然战力无敌，但不适合商用。
　　三列桨战船设计出来就是为了战争的，为了速度舍弃了载重，舱内空间狭小，只能负载下操纵它的170名桨手和30名辅助水手，别的什么也装不了。它最多航行12个小时就必须停下来让船员登岸舒展身体，去市场上购买水、食物等补给，续航能力太低了，航行距离严重依赖于沿岸是否有友好的居民提供可以购买补给的市场，这样的船不能做为商船使用。
　　德莫提供的船只城邦征用之余，平时还是要归私人使用的，没人会买一艘三列桨战船在家里放着。
　　阿里斯提德认为特米斯托克利这个建议是异想天开，一艘三列桨战船的造价最低也要2塔兰特，更别提维护它、使用它所需要的更加巨额的费用。而且三列桨战船还不是普通水手所能操控的，操控它的水手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配合练习，雅典哪来这么多能操控三列桨战船的好水手？
　　如果雇佣的话城邦付不起长期雇佣的费用，如果要求公民们来操控的话，公民们在长时间的训练时，谁来给他们收入让他们养活自己？现在的雅典还是付不起这个钱。
　　阿里斯提德的顾虑非常现实，特米斯托克利被他反驳了之后也无话可说，但还是不死心，退而求其次提出可不可以请求城邦里的富人们捐献几艘三列桨战船，有总比没有好，但再次被阿里斯提德驳斥了。
　　阿里斯提德这次提出的原因是城邦能捐的出三列桨战船的富人没几个，少数几艘三列桨战船在对付埃吉那人这件事上根本起不到作用，而别的海上势力他们要不然没有与之结仇，要不然现有的船队已经足够对付。他这个建议是徒劳增加公民负担，但没有意义。
　　特米斯托克利被气得不轻，质问道：“难道因为我们的实力现在对付不了埃吉那人，我们就什么都不做了？就坐着等三十年后神明凭空为我们变出来一支可以打败埃吉那人的强大舰队？”
　　阿里斯提德坚持说：“我们可以慢慢想别的办法，但你的建议不可行。”
　　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最后总要以对对方冷嘲热讽，让塞雷布斯评判谁的意见更高明为结尾。
　　平心而论塞雷布斯赞同特米斯托克利的意见，但他也明白阿里斯提德为什么不愿意在公民大会上提这个建议，因为这个提议大概率是不可能会通过的。
　　这对富人们是一份很大的负担，就算有人愿意捐助舰船，例如他自己，一定也有许多公民会反对。因为就算是他也承受不起长期养一艘三列桨战船的。
　　他捐献了船，一定得有人捐献后续的保养、维护、使用费用。雅典富人平时的各种捐献义务已经非常多了，没有人愿意再多许多项这么巨大的负担。尤其这项负担还短期内看不到有益之处。
　　他对特米斯托克利提出了这一点，特米斯托克利更加生气了，但生气过后也只能无奈。
　　可能是为了排遣郁闷，特米斯托克利好几晚召了高等妓女回房，还试图推荐高等妓女给塞雷布斯认识，都被塞雷布斯拒绝了。
　　塞雷布斯告诉他自己不需要帮助，他可以尽情去享乐，如果有事也可以先回雅典，自己不需要陪伴。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还是坚持要跟着塞雷布斯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第143章 重逢
　　几天后，菲多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科林斯。
　　塞雷布斯陪他去阿芙洛狄忒神庙见维拉希亚，去之前详细告诉了他维拉希亚的现状。
　　菲多对爱神庙的女祭司也是有所了解的，听完仿佛胸口被刺中了一刀，脸色发白，急切地问：“阿芙洛狄忒的女祭司能回到世俗吗？”
　　塞雷布斯回答：“不太容易，但是想一些办法总能做到的。可是想让维拉希亚重回世俗，最大的阻碍不在这里。”他告诉了菲多维拉希亚的想法。
　　菲多痛苦至极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捶打着胸口自责道：“都是我的错。我就知道她一定会受很多苦，宙斯啊，为什么不把这些痛苦降临到我身上呢？哪怕再加三倍、加十倍也可以！哪怕让我在那时候死去也行！不要伤害她，她是无辜的啊！”
　　塞雷布斯阻止他道：“别为过去的事情后悔，你可以以后好好保护好她，不让她再遭受更多的痛苦。你是她的哥哥，她更相信你，也许你能使她改变主意。”
　　菲多急切而又忐忑紧张地进了爱神庙。塞雷布斯没有跟进去，留给他们独处的空间。
　　菲多在圣泉边找到了维拉希亚。维拉希亚的事情已经在神庙里传遍了，菲多走进神庙，女祭司们一看清他的脸，立刻就热情洋洋溢地为他指路，告诉他维拉希亚在哪里。
　　维拉希亚在为圣泉边的玫瑰花剪枝，她没有盛装打扮，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亚麻裙子，头上戴了一顶玫瑰花环，却美得的像山林水泽间的仙女，男子们从附近经过时无不怔怔驻足。
　　菲多凝视着她：原来维拉希亚已经长大这么大了，原来五年前那个小姑娘长大后是这个样子的。
　　维拉希亚仿佛察觉到了这道与众不同的目光，抬头看来，之后全身一震，手里的花枝与短刀掉到了地上。
　　菲多慢慢走近她，轻声喊道：“维拉希亚……”
　　维拉希亚悲伤至极地叫道：“菲多！菲多！”扑到他怀里嚎啕大哭。她哭着问道，“你来找我了！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呢？那天你明明说很快就会拿钱来救我，为什么你没有回来？我等了你很久很久，遇到过很多很多可怕的事……”
　　菲多心都碎了，悔恨歉疚得无以复加，紧紧抱着她泪如雨下，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两人的哭声引来了不少人围观，有些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信徒想上前询问他们怎么了，都被体贴的女祭司们制止了。
　　两人抱着哭了许久才换到偏僻没人打扰的地方去说话。
　　菲多详细说了这些年自己的经历，其实这些塞雷布斯都说过，但维拉希亚还是专注地听着，每个字都不愿错过。
　　他说完维拉希亚也说了自己的经历，说了自己怎么从卡利马科斯手里到了海盗岛，又怎么从海盗岛来到了爱神庙，但对受过的苦都含糊略过去了。
　　然而她不说菲多也完全能猜到发生过什么，几乎要被愧疚与心疼淹没了，迫不及待地想立刻带她离开爱神庙，想将一切自己有的好东西都给她，想让她从此不再受到任何伤害，还想……带她回家去。回他们在莱斯博斯的家，回到父母身边。
　　他幼时的一个幼稚举动为维拉希亚带来了多大的灾难！
　　他想带维拉希亚回去，这是从离开莱斯博斯那天就深扎在心底的愿望。
　　然而想到塞雷布斯说过维拉希亚害怕离开神庙，菲多又不敢轻易提起这一点。他婉转地先说起普拉托有多厉害，塞雷布斯有多厉害，塞雷布斯对自己有多好多倚重，自己现在有多厉害。说了许多，表明自己现在完全有能力照顾好她，不会让人再伤害她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维拉希亚，你愿意跟我一起离开爱神庙吗？”
　　维拉希亚愣了一下，不安地移开目光说：“我是祭司，不能离开神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