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世子经商致富后揣崽跑路了(432)
李从舟牵着云秋走进来,两人还没进到花厅,王妃就高兴地起身,给徐振羽拉出了花厅:
“快看!舅舅回来了!”
李从舟照旧是按着军中规矩,行了军礼唤了声将军,倒是小云秋不知王妃套路上当,乖乖叫了声——
“舅舅。”
徐振羽的嘴角偷偷摸摸往上扬了扬,面上却还顾着他大将军的金贵,不动声色点点头,“嗯,回来了?”
王妃才不惯着他,不等李从舟和云秋两个回答就绕过去挽住云秋胳膊:
“秋秋跟阿娘来,舅舅可给你带回来不少东西,有西域的琉璃、波斯的绒毯,还有一匹骆驼!走走走,阿娘带你去看。”
“……骆驼?”云秋的眼睛亮了亮。
王妃见他感兴趣,立刻拉上人就往宁心堂的方向走,留下徐振羽有些懵地站在原地。
唯有四皇子若有所思地看着云秋背影,过了很久很久,才突然拍拍李从舟肩膀道:
“从他当年穿着小裙子来找你,我就知道这位肯定不是一般人,兄弟,好福气呀。”
李从舟睨他一眼没说话,只快步追上云秋和王妃,“母亲您走慢些,莫说秋秋,陶大夫和尤大夫不都说您的咳疾不能疾走么?”
王妃吐吐舌头,和云秋挤眼睛,“臭小子,现在胆子大,也竟然敢管着我了!”
云秋偷偷乐,却也拉住王妃手臂,借口自己累让她放慢了脚步——
前世,王妃就是因为咳疾成痨早早过世的,如今是承和十七年,小陶和尤雪都看过,说是能控制。
王妃只好慢下脚步,以至让李从舟追上了他们,后面还有不甘心跟上来的徐振羽。
这回,大将军倒是找了个好借口,说四皇子凌予权已经告辞,说他还要进宫去拜见祖母和母亲。
一行四人走到宁心堂的后院,宁王送云秋的两匹宝马良驹正在草场中由马师带着跑动,而靠近门口的地方,拴着一匹高大的双峰骆驼。
云秋倒是知道这种沙漠动物,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见骆驼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
他趴到木制的围栏边上,盯着骆驼看了一会儿后回头小声问徐振羽,“舅舅,它不待在沙漠里会死么?”
徐振羽看着眼前的小家伙,听着他自然喊出的那声舅舅,忽然想起来那时候他归京,曾经带着三岁的小外甥去街上看过耍猴。
这孩子非要坐在他臂弯上,累得他手酸痛不说,还一路上问这问那,不是问他小猴子被栓走了它妈妈会不会难过,就是说钻火圈好可怕,闹得那老板还以为他们是故意去砸场子。
岁月匆匆、时光荏苒,眼前的小孩似乎还是当初那个小孩,眼神明亮、内心澄澈。
——怪他,到底被这人世迷了眼,没能看到小秋秋身上不同于他们所有人的那种闪光。
“骆驼也可以在这里生活的。”徐振羽解释,说骆驼在沙漠只是因为它适宜、能够,但是并非必须。
无垠黄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哪有骆驼喜欢在那里面生存,养在京城又没有天敌,每天还能有吃不完的苜蓿——多好。
云秋听了这般说辞,便彻底放下心,高高兴兴扑过去抱了徐振羽一下,“谢谢舅舅!”
这次,徐振羽终于脸红了,第一次手足无措。
李从舟摇摇头笑,看着外面西沉的落日,觉得日子果然在一天天变得更好,而王妃不住地笑,一点没给自己哥哥留面子。
婚期一天天近了,婚服也改了好多次。
因为是七月秋孟,京中天气已经渐渐转凉,所以婚服从一开始云秋在三月里挑的湖丝,改成了外衫用蜀锦,里面的交领金线喜袍用江南绸。
云秋那间喜服外面的金线绣,是王妃跟其他女眷一起帮他绣的,其中张昭儿和小铃铛的针脚最明显——衔珠险些变成了扁圆。
两双鞋子倒是都换成了云头湖丝履,是周山专程让周承乐送来的,鞋面的金红丝里掺了贝粉,在夜光照耀下能隐约见到细碎的银光。
从七月开始,宁王府内就是一片喜气洋洋,仆从腰间都系上了红腰带,侍婢们也改换了红绒花和红发带。
栖凰山别院也基本完成了改建,温汤上重新搭出来一个临水的小阁,在不影响京城守备的情况下,略微加高了些,能观望星斗和月相。
新房内的一应用具,王妃带着白嬷嬷、点心等人反反复复检查了十几道,还赶工、仿照田庄修建了暖阁。
喜糖是云秋自己挑的,他和曲怀玉都觉得京城里就这么几种果子糕点最好吃,所以早早定下来包好。
等到七月十日,过了晌午,云秋和李从舟都换好了婚服,阵阵鞭炮声里鼓乐起,两人手持牵绸踏上红毯。
宁王府的正堂花厅之上,宁王和王妃坐在一边,另一侧竟然坐着苏驰。
云秋的高堂早就过世了,后来派人去寻,也没找到李书生或者月娘的亲戚,所以最后——这个高堂之位,竟引得各方争论不休。
徐振羽说他来,李从舟却坚持让圆空大师做,两人相争一番,最后却纷纷被苏驰说服。
苏大宰相说他能够发迹,全是仰赖云秋当年的襄助,在他心里,早就给云秋当做自家兄弟。
徐振羽是王妃兄长,说到底,还是李从舟这边的亲戚,而圆空大师世外高人,做个见证还好,被当成高堂多少有点荒谬。
徐振羽说他不过,最后只能被宁王用主婚人的身份“哄”好,至于圆空大师,人根本就没来。
只让明义带着他新收的小弟子明信来恭贺,然后送上了一本手抄佛经,希望李从舟和云秋往后平安顺利。
如此,苏驰就以云秋义兄身份,笑眯眯坐了高堂位。而在他们三拜后,宁王忽然站起来,拦住云秋。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小小的谱牒,这东西云秋前世见过很多次,这是冠字谱,本该出现在冠礼上。
云秋一下愣住,抬头呆呆看向宁王。
而宁王挂着温和的笑,某种隐含泪光,抬手轻轻摸摸他脑袋,“秋秋,以前是阿爹拘于年龄,以致……错过许多。”
后来,他在辅国大将军江镰的生辰宴上得到启发,曲怀玉年仅十五都已经有了冠字,那这,就是他的秋秋应得的。
“这个,本来是在你十五岁生辰时,就准备给你的贺礼,如今……爹将之重新赠与你,希望秋秋喜欢。”
云秋颤了颤,慢慢伸出手去接过来那份谱牒,五寸长而仅有两寸来宽的长方形谱牒内,是宁王潇洒的字迹:
白藏应节,天高气清。吾儿既诞中秋夜,便是应节应时,齐岁功、勉收成,惟愿高天清正、护佑吾儿此生清宁、喜乐愿遂。告祭天地宗庙,以字为:子清。
云秋呜了一声,抱着那份谱牒忍不住想哭,却又记着喜婆婆说婚礼之上不能哭,所以他一下扑过去、将脑袋埋入了李从舟怀里。
李从舟看着怀里抖成一团的小秋秋,想起来他曾经说过——前世,真假世子案揭破在二十岁。
云秋正好错过的冠礼,正巧没能得到的冠字,在今生、这辈子都得到了圆满。
于是他揉揉云秋脑袋,替他开口,“谢父亲。”
宁王挥挥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去吧,路上小心,晚上别贪凉,赏月观星多带着披风被子。”
王妃已经别过头偷偷抹泪,唯有苏驰笑盈盈走上来,趁众人不备偷偷塞了本经卷给李从舟,然后压低声音道:
“秋弟这几个月身体不便,你可别想着欺负他,这东西送你,算是我这做哥哥的尽一点心。”
李从舟皱眉,低头就看见蓝色封皮的经卷上,赫然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