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想弑君(22)
从昨夜起薛朗的态度就不对劲,这几天也一直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可是松了口气之后,凤宿又觉得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我照着你的吩咐,去了景阳宫找湘嫔,人没找到,却险些被太子的人打死你却觉得是我背叛了你?”
当日薛朗的话在他耳边响起。
可他天生多疑猜忌,只要有一点不对劲,便会立刻朝着最冷静最不带感情的方向想。
昨夜薛朗问了三遍,问凤宿信不信他,凤宿说了假话。
为什么要纠结信任不信任这个问题?其实凤宿心里一直不解。
他跟薛少瑾从小相识,薛少瑾转头就能背叛,跟薛朗不过才认识两年而已况且,把自己的所有搭在别人身上,企图别人对自己永远忠心,这本来就是一件很愚蠢的事。
薛朗这些时日里对他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是因为被自己当初的猜忌伤了心?
凤宿一路上确实在后悔,当初不应该说的那么直白的,可是薛朗当时差点杀了自己,这话不问明白不行。
既然薛朗觉得不高兴,那自己就装出一副害怕又信任的样子,让薛朗开心开心。
哄得薛朗开心了,他才好帮自己办事,不是么?
毕竟他现在只有薛朗了
无论是去蜀州,还是去找凤怀城复仇,他自己孤身一人,势单力薄难以成事,有薛朗在,事半功倍。
可是薛朗还是要走。
也许是真的被伤了心?或者是还在闹脾气?
走便走吧,给他银两,让他去。
欲擒故纵么。
“你在想什么?”觅雪两手撑着脸,作天真无邪状,眨巴着眼看他。
凤宿微微挑眉,“我在等人救我。”
他就不信薛朗不回来!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就凭他对薛朗的了解啧。
不过凤宿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万一薛朗回来了找不到自己,或者以为自己去了蜀州怎么办?
觅雪咯咯的笑了起来,“你快醒醒,莳花馆的守卫是一等一的森严,谁来了都不好使。”
“救不了的。”觅雪笑吟吟道。
“救不了?”
“真救不了。”
凤宿也笑了,“那我就自己走。”
觅雪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一记猛拳,打得俏脸抽搐,“哐”的一声栽了下去,晕了。
凤宿嫌弃的擦擦手,“粉抹这么厚。”
接着,凤宿抬肘猛地向窗子一击,锁紧的雕花窗户登时碎裂成木块,唰唰落下。凤宿朝窗口猛地一跃而下——
两炷香后。
凤宿被打的浑身青紫,有气无力的趴在床上,“为什么外面有那么多人”
觅雪鼻子里塞着两团棉花,血还止不住的往外淌,坐在床畔往凤宿嘴里灌软筋散,瘪着脸道:“我都跟你说过了!而且他们个个武功高强,你就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嘻嘻嘻。”
觅雪一笑就鼻血狂飙,连忙捂住鼻子,“不跟你说了,你都害我破相了!哼!”
那个“哼”字轻飘飘的,拉长了音调,含羞带怯,仿佛情人间耳鬓厮磨时的撒娇。
“”凤宿实在受不了他这样,有气无力道:“你们这的小厮都像你这样?”
“你这人怎么瞧不起人呢。”觅雪轻飘飘的往凤宿胸口锤了一拳,“你看我像小厮么?”
凤宿:“你像女的。”
被对方这么一说,觅雪好像还挺开心,娇羞道:“你也觉得么?我也觉得。”
凤宿:“”
凤宿忽然觉得,自己就不应该跟他认真说话,一认真好像显得自己跟对方一样二似的。
这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
凤宿坐不起身,从他的角度,只看到一双粉色的绣鞋和大红的裙角。
觅雪却站起身,“云娘。”
俩人静了半晌,云娘才道:“你那脸怎么了?”
觅雪不知道从哪变出一条帕子,假模假样的沾沾泪水,“还不都是他打的,嘤嘤嘤,您可得给小的做主啊。”
凤宿疑惑道:“不是你摔的吗?”
觅雪:“???”
云娘皱皱眉,“不管你们怎么弄的,觅雪你让人给他洗洗,瞧那一身脏的,待会换了衣服带到前厅来。”
凤宿尚在迷茫,云娘便已经走了,觅雪对着他嘿嘿奸笑。
“”凤宿怀疑刚刚那一拳是不是把觅雪打傻了。
“云娘是谁?你们老板?她是掌事的?”凤宿问。
觅雪点点头,骄傲的哼了一声,“对啊,要不是云娘让我来看着你,我堂堂莳花馆四花魁之一,会来伺候你?”
花魁???
“你不是男的么?”凤宿一脸茫然。
“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呀,我们这有男的也有女的,你是乡下来的吧。”觅雪隐隐有些嫌弃。
堂堂一国三皇子,愣被人说成是乡下来的。
觅雪恨铁不成钢:“你不知道男的跟男的也可以那什么吗?”
凤宿满脑袋问号:“什么?”
“”觅雪撇着嘴看他,瞪了半晌,终于确定凤宿不是在装傻,叹了口气,“天啊”
下一刻,觅雪从床底下“唰”的抽出一本书来,“来来来我跟你说。”
凤宿定睛一看,只见被翻得皱巴巴的书上写着四个大字——
《宜春香质》!
云娘踩着莲步轻飘飘的进了自己的房间,忙了一上午,妆全花了,于是云娘便回了房,坐在妆台前补妆。
铜镜里的人面容娇美,年过四十仍然如同少女般靓丽,还多了一分成熟的风韵。
云娘得意的侧脸对着铜镜,沾了点胭脂往唇上抹。
忽听内间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你这妆还要上多久?”
云娘悚然一惊,手抖了一下,胭脂在唇角划拉了长长一道红印。
云娘惊了一下,很快恢复镇定,笑道:“公子怕是走错房了,这里可不是姑娘们的房。”
那人不说话,云娘便站起身,垫着脚悄悄的往内间走,想探查里面的情况——
云娘掀开帘子,一人正坐在内间的桌旁喝酒。
那人戴着斗笠,黑纱将面容完完全全的遮挡起来。
云娘见多识广,也不惊讶,笑道:“公子可是走错房了?我让下人带您去?”
“我是来找你的。”那人说着,掀开了桌上的小箱子。
云娘蓦然睁大了眼。
箱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三排黄金。
云娘倒吸一口冷气。
“我来找你,是让你帮我办两件事。”那人道。
云娘一脸呆滞,“您,您说。”
“第一件,你昨天十五两银子买来的那人,不准动他。”
云娘微微眯起眼,笑道:“公子可真是,消息灵通。”
“您这是要用这些金子赎他的身?那少年的容貌万里无一,恕奴直言,您这些金子怕是不够。”
那人道:“不是,让他待在你这里就好,不要让人碰他,其他的,随你便。”
云娘了然,“您这是要养着?这些金子够倒是够了”
那人又道:“我说了,只要不让人动他,其他的,随你便。”
云娘微微张着嘴,终于明白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她笑了一下,“您这是?教训小宠呢?我说呢,昨天怎么走了大运,十五两银子就能捡这么大便宜,原来是您啊。”
那人顿了片刻,默认了她的说法,“他不乖,还得你教教。”
云娘连连道:“我懂我懂,让他吃吃苦头,知道害怕,别的什么都不做,您放心嘞,云娘我保证有分寸,给您教得乖乖儿的!”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家里小宠不听话,便带到这让她帮忙教;或者是心仪之人无意,宁死不屈,便强行带来让她教上一段时间,知道害怕,回去也就乖顺了。
说实话,云娘有点瞧不上后面这种人,自己没本事追不到人,想凭这些烟花柳地的下作手段来威胁吓唬,让对方乖顺听话真是可悲可笑。
就是不知道眼前这人是前面那种还是后面那种?
那人点头,“就是这么个意思。”
云娘连连点头,“我办事,您放心,那这第二件?”眼睛直溜溜的盯着箱子。
“不急。”那人道:“我听说你们这个月底有宴?”
“对,新教了一批姑娘小子,让他们见见世面,认认人。”
所谓的见世面,无非是把这些新人卖个好价钱。
那人沉吟一番,“带他去。”
云娘又懂了,“吓唬吓唬他?明白明白。”
那人也没反驳,点点头,“下面说第二件。”
说着,那人又拿出一个箱子,打开,又是整整齐齐的几排黄金。
云娘的眼睛一下子就瞪直了。
“你帮我找个人。”
“这简单,我云娘交友四海,还没有我找不到的人。”
那人淡淡道:“昔日大内第一调香师云渺渺。”
云娘愣了一瞬,笑容僵住了,“这死了的人,怎么找?”
那人似乎是笑了,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这不是正坐在我面前么?”
☆、26.规矩(补全)
列缺霹雳!丘峦崩摧!
凤宿微凝张着嘴,手动合上下巴,彻底僵成一座雕像。
“还能这样?”
男人跟男人居然可以这样?
凤宿再看一眼觅雪,联想到对方在别人身下嗯嗯啊啊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
“你看后边了没,还有插图呢?”觅雪兴致勃勃道。
“我这个可是精装版,画的可好了。”说着觅雪凑上去,拿过凤宿手里的书给他翻看,“瞧!彩绘的!”
凤宿满心膈应,但又实在好奇,皱着眉头拿余光悄悄瞥了一眼——
“呕!”
“哎哎哎你别吐呀!!!!”
觅雪抓狂的尖叫声响彻了整栋楼。
廊外百花齐放,满院馨香,觅雪带着凤宿走过狭长蜿蜒的走廊,廊内挂着一盏一盏的小灯,像一朵又一朵的绣球花,小巧精致。
凤宿被逼迫着换了件雪白袍子,上面还绣着精致的绣纹,觅雪本来热情的要把自己的红纱衣借给他穿,被凤宿抽着嘴角拒绝了,而后又无情拒绝了觅雪药给他上妆的热烈邀请。
觅雪气鼓鼓的用手不停的扇着风,“要不是云娘让我看着你,谁愿意跟你在一起啊。”
凤宿笑着赔不是:“我的错我的错,不应该那啥到你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