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亡人(40)
恰好此时,谢非应该是刚从外面应酬回来,一身酒气,但脚步还算平稳。
他和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勾肩搭背,很是要好的模样,中年男人在大厅的沙发上瘫着,而谢非则去了前台。
他在要求开一个总统套房的同时,还问到季凉茵的去向。
可怜季凉茵刚从更衣室出来,就被酒气熏天的谢非一把抓住了胳膊,满脸色相地说要带她去谈一笔大生意。
季凉茵害怕极了,但凭她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谢非。
谢非把季凉茵推到那坐在沙发上的中年男人跟前,用交易商品的口吻和对方交谈着,最后,两人似乎是谈拢了,接连发出满意的大笑。
季凉茵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刚才来换班的人,希望她能救救自己。
然而接收到她求助讯息的同事,只是目光闪烁了一会儿,把将头低了下去,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那一瞬间,季凉茵绝望了。
她拼命挣扎着,却还是被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一左一右架着,拉进了电梯。
那中年男人甚至还在电梯内就已经等不及,将那双罪恶的手伸向了季凉茵。
季凉茵疯狂地要想离这两人远一点,她使出浑身的力气,最后在狠狠咬了中年男人一口之后,短暂地重获了自由。
她拍打着电梯的开门按钮,却被突然晃动起来的电梯箱甩倒在地,那两个男人本就喝了酒,这一刺激,就忍不住吐了起来。
发酵后的酸臭味,那是季凉茵一生的阴影。
也不知是电梯本身出了故障,还是因为季凉茵的拍打,总之就是一阵晃动之后,电梯门缓缓打开,但只是开到一半,就像是卡住一样,半天不再动弹。
而且,电梯此时的楼层显示已经出了故障,不知道停在了哪两层的中间,不上不下。
可这对于季凉茵来说,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已经来不及思考接下来的行为,会伴随有多大的危险,她只是一心想要逃离这个作呕的地方。
谢非见季凉茵想爬上电梯,顿时吓得脑子都清醒了不少,他急忙去拖住她的腿,这个动作确实是出于好心,却让本就处在惊恐中的季凉茵更加害怕起来。
她哭嚎着,想把谢非抱住她腿的手踹开,注意力就一直放在下半身。
这样的情况下,季凉茵注定会失去平衡,她的手再无力攀附层楼的地板,在恍然掉入电梯井中时,她瞪大眼睛,将谢非脸上呆滞的神情清晰地印在脑中。
季凉茵,就是因为坠入电梯井,当场死亡。
“至于后来她是怎么恢复意识,还做了一只被困在酒店离不开的鬼,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生前了解过一些灵异鬼怪的东西,就认为自己是因为尸首还被藏在鼎盛酒店,所以才会成为一只地缚灵,其实并不是。”
“起初,她的记忆并不完整,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浑浑噩噩,整日在酒店里游荡。”
“后来想起来一些东西,就出现了最近时间客人在电梯遇鬼的事,不过那些都是她无意识的行为。”
“经过我师父的帮忙,她才恢复了大部分记忆,能知道害人的是谁,就好办了,到时候只要把证据搜罗齐全,立刻把那两个人渣送进局子,季凉茵也就能投胎轮回去了。”
至此,赵洺兆终于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东西,事无巨细地全告诉了闻吟寒。
闻吟寒看着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头一阵阵的疼,终于还是闭着眼,妥协般拿出了耳机。
赵洺兆聒噪归聒噪,表达能力还是不弱,至少在闻吟寒听完之后,没有觉得哪个地方说不过去。
他低头开始打字:“所以,唯德真人猜测,季凉茵结怨成鬼,是有人幕后推波助澜?”
第37章
“对,而且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师父的确怀疑,这件事和明道观有关。”
而明道观和盛宴厦有关,所以这两者脱不了干系。
两人把信息一交换,事件顿时就明朗了起来,但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盛家家大业大,在烟海市也算得上一方巨头,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怕是对他们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赵洺兆发来语音:“反正按我师父的意思,就是让我们先把季凉茵送去投胎,她在上面待的时间太久了,怕是生死簿上的记录会把她划掉,那样她就入不了轮回了。”
“其他的事,我们还插不上手,就暂时不用管。”
想让季凉茵放下执念,就是抓住那个叫谢非的鼎盛酒店前负责人。
闻吟寒回他:“孙静海应该会知道谢非。”
于是两人一合计,计再去鼎盛酒店一趟,找找孙静海,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赵洺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过,今天肯定时间不够了,他心里盘算一阵,回复道:“这周六吧,下午一点,还是在鼎盛酒店门口见。”
赵洺兆说没问题。
公交车在站台停下,闻吟寒朝着银星花园附近的超市走去,这两天都是南贺槿下的厨,他也不知道食材的消耗程度,只能凭着自己的猜测,去囤了整整一购物车,外加了不少必需品和零嘴。
看着再度消瘦下来的银行卡余额,闻吟寒又体会到了什么叫捉襟见肘。
那小鬼还被贴在门上,闻吟寒遏制住自己不去看那丑东西,径直插进钥匙打开门。
在换鞋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换锁,这二手房交易之后,一般新任房主都会选择换掉门锁,以防止前房主偷偷留着钥匙,终归是个不安全的因素。
然而闻吟寒都忘了这件事,现在突然想起来,又觉得没必要了。
两只鬼守着这屋,怕是没有那个不开眼的东西敢进来吧。
况且,只怕进得来,也出不去了。
不过现在,好像只有一只充当门神的鬼守在门外,家里那只领地意识极强的鬼,倒是不见了踪影。
闻吟寒打开电视,把声音稍微调大了一些。
没有邻居,楼下也是空房子,不怕吵着谁。
他去洗了个澡,换上睡衣,再裹着之前南贺槿给他的毛毯,整个人松松垮垮地靠在沙发上,半阖着眼,听着电视机嘈嘈杂杂的声音。
空调呼呼往房间内吹来温暖的气息,但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温暖,导致人越来越嗜睡。
没拉上的窗帘,纯净的白色透着日落的霞光,一排整齐有序的鸟儿飞入云层中,再冲破桎梏,展翼翱翔,它们朝着落日的方向而去,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中长徙,看不到森林,也看不到栖息之地。
云层染上暮色,再缓缓沉入天边。
客厅的光代替了白日昼明,闻吟寒翻了个身,再用毛毯遮去这令他感到不舒服的光源。
电视机已经很久不再发出响声,但他并没有注意到。
除此之外,他没有注意过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客厅的灯,可以调节几种亮度。
他只是在毛毯被轻轻拉至脖子以下时,感觉到那原本刺眼的光似乎已经消失,才将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
南贺槿翻看了闻吟寒带回来的东西,发现闻吟寒囤了一堆零食,而蔬菜里面,占了一半量的,是土豆,大小不一,颜色不一的土豆。
但就他这几天做饭的经验来看,闻吟寒似乎没有特别喜欢的菜,只要量的大小合适,他就能全部吃掉,一点也不挑食。
买这么多土豆,是出于喜欢吗?
南贺槿想到曾发生在闻吟寒身上的事,眼中划过晦暗不明的暗流。
他将不利于保存的东西放进冰箱,然后拿着挑选好的食材,关上了厨房的门。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直到四溢的香味勾动闻吟寒的味蕾,将他从睡梦中唤醒,南贺槿才隔着毛毯将人抱着坐了起来。
闻吟寒还没有彻底睡醒,捏着被子发几分钟的呆,是他起床必须的过程。
南贺槿趁机亲了亲他的侧脸,笑得狡黠。
闻吟寒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今天又逛到哪里去了?”
将脸埋进闻吟寒的脖子,南贺槿一一向他汇报着:“去了明道观一趟,还顺道去医院探望了受伤的盛家父子,最后,去了公墓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