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道(85)

　　生涩辛辣的烟草气息蔓延开，封净机械地咀嚼着，手里的烟嘴被撕成细条。
　　窗外一片漆黑，封净的眼睛没什么焦点，喃喃道：“那我们这些日子，算什么呢？”
　　宋怀然沉默许久，一字一句道：“从十年前我开始寻找你那一刻起，我就把你视作同门师兄弟。”
　　封净意味不明地笑笑：“不妄山几千个弟子，你会像刚刚抱着我亲那样、亲吻其他人吗？”
　　宋怀然背影明显一僵。
　　封净自顾自说下去：“不会吧。上一次在仙斓岭，你说你喝醉了，那刚刚呢？你没有喝酒，也醉了么？还是说你在可怜我、或者只是玩儿我？”
　　宋怀然只是沉默。
　　言语上好像又占了上风，可有什么用呢？宋怀然还是不要他。
　　把撕得稀烂的烟头团成团，再丢进垃圾桶，封净看着宋怀然的背影道：“不好意思，都是我自作多情。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但既然你不需要，就当没听过，也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封净都无法去追究，他本就亏欠宋怀然许多，就算对方戏耍他，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怪罪呢？
　　算了，谁的一生里不会在感情上吃点儿苦头，栽了就栽了，爬起来还是条好汉。
　　封净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宋怀然分开的，他回到房间里坐了很久，复盘自己和宋怀然认识这两个月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思想在“他就是喜欢我，不跟我在一起肯定有苦衷”和“他是想骗我修仙才对我好”之间拉扯较劲。他陷入痛苦的泥沼中无法自拔，人都要精分了。
　　天将拂晓时分，闲闲从睡梦里醒来，看到爸爸佝偻着坐在炕尾，揉了揉惺忪睡眼，拖着被子爬过去，给他盖上。
　　“爸爸，抱着闲闲睡。”他迷迷糊糊地撒娇。
　　封净把没点的烟丢到旁边，将小人参精紧紧搂在怀里，蹭了蹭他毛茸茸的头顶。
　　闲闲感觉对方在发抖，紧张地问：“爸爸，你很冷吗？”小手抓着被子企图给封净披到背上。
　　可是抱着他的人没有说话，闲闲虽然困惑，可他躺在最温暖熟悉的怀抱里，没一会儿就抱着对方呼呼睡去。
　　签约时的跟组期只有一个月，但郑岩玺还在这儿，苗秋儿肯定会来找他。因为算不到其行踪，只有守株待兔。
　　虽然迫不得已留在了剧组，但封净已经很久没出现在片场了。宋怀然来了以后，封净基本都和对方待在一起，跟着他学打坐修炼，或者带着闲闲去山上狩猎野炊。
　　本以为这种悠闲的生活得持续到苗秋儿找上门，奈何提前与宋怀然说破了，实在无聊，索性继续到片场当吉祥物。
　　周华粼的妻儿前天来探过班，他特意留下了一些零食，此时拿出一板巧克力晃了晃，闲闲就两眼发直，听话地被影帝抱在怀里。
　　“这几天怎么没去陪你那位姓宋的朋友？”周华粼一边问封净，一边戳了戳闲闲肉嘟嘟的小脸。
　　封净面无表情道：“有什么好陪的。”
　　周华粼眉尾一挑：“吵架了？”
　　语气玩味十足，封净抬眼瞥他。
　　周华粼笑呵呵的：“我以为你们是……情侣。”
　　封净收回目光，将手伸到小电炉前烤火，语气平淡：“不是。”
　　周华粼露出挺意外的表情：“不好意思。”
　　封净摆了摆手。
　　反正误会的不是只有周华粼一个人，他自己都误会了。
　　那块巧克力很大，闲闲掰了一点给封净，封净嫌甜没要，闲闲便小心地收了起来，振振有词地说要拿回去给爹爹吃。
　　听到他的话，周华粼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封净。
　　随着郑岩玺一声“咔”，现场响起稀稀拉拉掌声。剧务喊开饭，人群便排起了队。
　　在剧组都是吃大锅饭，周华粼的助理去打饭，见他跟封净和闲闲在一起，顺带多领了两份盒饭。
　　今天有酸酸甜甜的锅包肉，闲闲用筷子不太熟练，于是自己屁颠屁颠跑去洗了手回来抓着吃。
　　小孩子吃东西太可爱了，周华粼看他吃得这么香，在征询封净意见后，把自己碗里的锅包肉都夹给了闲闲。
　　“没见宋先生来呢？”周华粼撕开一片湿巾给闲闲擦嘴，随口问道，“好像昨天也没见他过来领盒饭……他自己做饭么？”
　　那是不可能的。宋怀然的厨艺仅限于烤个红薯野兔，让他开灶做饭想都别想。
　　不过宋怀然修为深厚，几顿不吃也不会饿死，去衍回谷的时候封净就意识到了。
　　回忆跑远，等到周华粼又喊他，封净才摇头。
　　“要给他领一份吗？”周华粼语气自然，“你可以给他带回去。”
　　封净掰开一次性筷子，戳了戳盒饭，没说话。
　　周华粼给助理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小跑去了领盒饭的地方。
　　宋怀然盘腿闭目打坐，窗户突然被敲响，他睁眼望去，闲闲隔着玻璃给他招手。
　　“爹爹，爸爸让我给你送饭。”闲闲笑嘻嘻地补充，“今天的肉肉很甜。”
　　他想到什么，从自己的小挎包里摸出半包巧克力塞给宋怀然：“周伯伯给我的，留给你吃。”
　　宋怀然垂眸道谢，把巧克力掰作两半，递给闲闲一块。
　　父子俩凑在一起分饭吃，闲闲吮着手指，忽然想起什么：“爹爹，为什么现在你都不和我跟爸爸一起吃饭了呀？也不和我们住在一间房子里呢？”
　　那天以后，宋怀然就搬进了楼珏所在的民房，闲闲多数时候跟着封净，还是第一次有机会问这个问题。
　　宋怀然轻轻抚摸闲闲头顶，温和道：“你跟着封净开心吗？”
　　闲闲说开心呀，我最喜欢爸爸了。
　　宋怀然嘴边笑意清浅，夹起一块锅包肉晃了晃：“要不要吃？”
　　闲闲小鸡啄米点头，捧着盒饭吃得津津有味，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没得到答案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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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敢信，上一章那种抱着纯亲嘴的尺度竟然都能被屏蔽。
　　不过是存活了一天才被封的，这种是不是被举报了？不太懂。


第69章 各说各话
　　今天有场夜戏，剧组开拍至今还没正经办过什么活动，于是在拍摄结束后借着道具办了个篝火晚会，给大家放松放松。
　　封净本来不想参加，但看到剧务往篝火堆旁一箱箱搬酒，离开的步伐又转了回来。
　　自从开始带闲闲后，他抽烟喝酒的频率都减少了很多，封净就这么两个不良爱好，是他自小独居养成的排遣压力的方式。在宋怀然那里吃瘪后一口气始终郁结在心，趁着今天闲闲和宋怀然在一起，可以放纵放纵。
　　不多时，他的脚边就堆了四五个空啤酒罐。
　　十米外，演员和工作人员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周华粼是开过巡回演唱会的影视歌三栖天王，为了活跃气氛拿着郑岩玺的导演麦克唱起了最炫民族风，彻底颠覆了平日儒雅温柔的形象，极富动感的韵律把外国友人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手里的易拉罐又见底，封净随手丢掉，再伸手去摸，却捞了个空。
　　“来点儿白兰地？”郑岩玺突然从他身边冒了出来，手里抓着两个酒杯和一瓶未开封的马爹利蓝带。
　　不同的类型的酒混着喝容易醉，但封净这辈子还没醉过——甚至封净自己都不知道酒量是多少。在他还没大火的时候，曾经为了拿个版号跟某出版社高层拼酒，一场酒席三个人喝了七瓶白的两箱啤的。结束时高层被喝趴了，封净还能清醒地结账打车送人。
　　橙黄色酒液在玻璃杯内晃荡，郑岩玺倒满了递给封净，后者只犹豫两秒，便接过了。
　　郑岩玺还想和封净碰一个，可对方根本不带看他的，只拎着酒杯自顾自饮，篝火被人群切割，在那张精致冷淡的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饶是郑大导演千帆过尽阅人无数，但面对封净时还是有被惊艳的感觉。
　　他的喉结微动，抿了口酒，身体朝封净微微倾斜。
　　平日里这样的距离已经足以引起对方的抗拒了，但或许封净今天真的喝多了，他只是面色平静地看着狂欢的人群，一口接一口喝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