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141)

　　小机器人默默从地上爬了起来， 又走到了床边。木歌见着她再一次地翻倒在地，这一次龙二是伸出腿踹她。连续的跌摔并没有让小机器人停止活动，她只是在地上呆坐了三秒，马上翻身爬了起来，回到了木歌的身边。“您在对主人做什么？”
　　重复性地质问让龙二原本紧绷的神经更加脆弱，大声吼了起来：“滚，给老子滚，不滚砸了你！”
　　木歌眼疾手快地将小机器人拖到自己身边，刚好遇着龙二的拳头挥了过来。忽然变换的位置让龙二没有击中机器人的头，而是打在了她的后肩胛上，碰出嗡嗡的回音。
　　龙二甩动着手掌，怪叫起来：“妈的，怎么这么硬，这什么做的？”
　　木歌怕他把机器人拆了，忽然把她拖上了床，抱进了自己怀里。他不见得可以护好她，可是这个小机器人刚刚分明在保护他。
　　龙二见状咯咯笑了起来：“我说老弟，你抱着她做什么，难不成也想那事了？等会咱们先办了事，你想怎么跟她玩儿我都不拦着你——”
　　木歌揽着小机器人的肩，发现她正抬起头看他，脸上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这表情他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又忽然地记不起来。
　　是小离还是木凌……？
　　木歌一时恍惚，还没彻底回想起来，怀里的机器人就被一股力道牵引，往外边滑。龙二拽住了她的机械腿，将她使劲儿往床外扯。而她就像个无助的孩子，张着一双大眼乞求木歌。
　　木歌想起了幼年的木凌，她也有那么一双大眼睛。
　　他捉住小机器人的胳膊，对她道：“不要放手，抓紧我。”
　　机器人张开双臂，抱住了木歌的肩臂。木歌忽然在她耳朵边问：“你是不是小离？虽然换了个壳子，不过我觉得你就是的。”
　　小机器人摇摇头，用细小的声音说道：“我听不明白主人在说什么？小离是谁？”
　　木歌饱含希望的脸忽然黯淡下来：“她是我妹妹，一个机器人妹妹。”
　　“主人认错了，虽然我那么说过，不过我知道人类是不会…………”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就好像人类对机器人设置的禁令，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你可以通通解除掉。”
　　小机器人脸上出现了震惊的表情：“主人是说…………”
　　“在这里，你除了保护我，不用对任何人负责。不用担心会伤害人类…………因为，在这儿的人都是被人类社会抛弃的罪人，他们理应受到惩罚。”
　　“可是主人不是这样的人，主人只是放走了亚当。”小机器人紧紧抱着木歌，身体却被龙二用力拖拽，齐整完好的裤子被扯掉了一半。
　　木歌觉得机器人也会哭，现在这个小机器人就像是要哭的模样。
　　“是啊，亚当…………亚当他自由了。”
　　“亚当不是人类，主人也放走了他。”
　　“所有的生命都有他们存在的价值，你也一样。”
　　“我真想成为小离，她一定能给您信心。”小机器人说道。
　　木歌发现龙二的力气实在大得可怕，他和小机器人两人抓得再紧，也被他扯出了一条缝来。在短短的交流中，木歌下令让机器人解除的人类禁令，包括机器人以人类生命优先，和禁止伤害人类的条款。他必须得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方法来对抗海妖中囚禁的大量疯子。
　　龙二扯掉小机器人的裤子，拉着她的腿不停弯折，像是想将“捣乱”的她折断。木歌眼见着不好，低声快速地道：“不是说你可以联系这儿的管理者， 发求救信号，让他们快来——”
　　“可是我并没有危险？………主人也没有………”小机器人茫然道。
　　“听我的指令，快一些。”木歌催促道。他现在无法保护自己，更保护不了他的机器人。
　　小机器人点点头，肩上的红灯忽然亮起，闪闪地很是漂亮。龙二见着一愣，手中的力量松了不少，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报警啊，你这禽兽，把我的机器人弄成什么样了……”
　　龙二嘴角咧开一条缝，阴恻恻地笑了起来：“有哪条法律说人不能弄机器人的？即便我把她砸成垃圾，也定不了罪！”
　　“是定不了你的罪，不过可以让你多干点儿活儿，不干完不休息那种——”牢房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男声，木歌也呆住了。他们才刚刚发了求助信号，人来得这么快？
　　狱警进到牢房，看了一眼小机器人和木歌，吐槽道：“你不是瘫痪了吗，怎么还对机器人？……”
　　“你误会了。”木歌么想到这事竟赖到了他的头上，有些哭笑不得。“我半身没有知觉，怎么会有那种想法？”
　　他的话起了作用，成功地让狱警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旁边的龙二身上：“那就是你了。这个机器人是我们租的，算是公有财产，如果说坏掉了你知道后果的。”
　　龙二结巴似的嗫嚅道：“我、我没有啊……不是，怎么就是我了？”
　　狱警也不同他争辩，对木歌道：“有人要见你，跟我走一趟吧。“
　　木歌因这突如其来的救兵感到高兴，而后又开始混乱地胡思乱想：是谁要见他？自从他选为恋人，同外界的联系几乎断完了，唯一的妹妹又精神不正常，是不会来看他的。
　　这个人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龙二太讨厌了，至于他为什么叫龙二，就是龙套二号……
　　我努努力，今天还有~


第141章 是你害死他的
　　木歌被狱警挪到一张轮椅里，由他带了出去。小机器人留在他的床上，木歌来不及去招呼她。有了狱警的警告，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木歌一路上憋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是谁要见我呢？”
　　身后的狱警将他的轮椅转了个弯，过了一个长长的通道， 回答道：“听说是虹桥来的人，有一对黑翅膀。”
　　……黑色翅膀？！木歌手掌用力攥着轮椅扶手，血管凸显了在了手背上。
　　——是Alan。
　　Alan在这一个月几乎没有消息，他原本以为他已经死了。木歌心中说不上高兴，甚至有些抗拒见他。他到海妖来，是为了看他这个落魄者的惨状吗？还是说想找办法对付他？
　　木歌低着头，目无表情地看着地面向后移动。最终不知道走了多久，让人眩晕的地面停了下来。他抬起头，发现进入的房间正中有一堵大的玻璃墙。这堵墙大概有三米高，一直延伸到了天花板。
　　狱警推着他的轮椅，让他面朝着玻璃墙的方向停了下来。
　　等了不到五分钟，玻璃对侧的另一扇门打开了，木歌注视着许久不见的黑影，一时有些不能接受。
　　Alan穿着一袭黑色的斗篷，将全身笼罩在袍子里。背后的一双黑翅茁壮依旧，十分打眼。他手中捧着一只长形的木盒，似乎是盛放着什么东西。
　　木歌看向Alan的脸。他的脸颊已经变形，两眼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黑眼圈，有些浮肿的眼袋。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木歌觉得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老了十岁。
　　他即便是肌肉萎缩，脸和上身也没有Alan这么严重的早衰体征。
　　木歌忽而想起了亚当的那只手。Alan的模样就像是亚当的手，起初的皮肤年轻紧致，到后来变得形如枯槁。
　　——那是生命结束前的征兆。
　　Alan的脸上出现了皮肤松弛和肌肉萎缩。木歌垂下眼，视线落到了玻璃墙底部的一个扩音器上。他已经知道了Alan要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去，这样已经够了，他不想再看到他。
　　玻璃墙那头的Alan忽然开口了。
　　“木歌，我来见你最后一面。”Alan失神的眼注视着玻璃对面的昔日恋人。
　　木歌的视线挪到了Alan的靴上，那双黑靴子亚当也有一双，是难得的和恋人相同的款式。现在的他非但没有穿鞋，还赤脚踩在轮椅的踏板上，比Alan狼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