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下(163)
谢衍给他几件儒门制式的里衫,黑色丝缎打底, 触之滑凉。
殷无极低头一看, 初看和他年轻时穿的差不多,又有些区别,可以摸到游龙纹的暗绣。
“我留宿时用于更换的衣服,圣人时时都备着吗?”
他品出这细节里隐藏的暧昧, 懵了一下,又后知后觉地绯红了脸,眼睛却是亮晶晶的,快要渗出蜜糖来。
“在外头受欺负了,你当然会回来寻我。只是备一份你的起居用品罢了,迟早用得上。”
谢衍凝了眸,又故作不经意地解释:“没有特别的含义。”这又显得欲盖弥彰起来。
殷无极才不管他怎么解释,反着听就对了,笑道:“我知晓,师尊总是挂念着我的。”
谢衍把帘子放下来,点好熏香,正与他说些寻常闲话。
却听见背后窸窸窣窣一阵,殷无极把衣物悬挂在衣架上,也不避忌他,踏入浴桶中,撩水声传来。
他们做师徒时就没什么边界感。后来,在外人面前端着姿态时,以圣人或是魔君相称,像是疏离不熟那么回事。
但是他们背地里不明不白地凑在一块儿,如情人般相处时,这种界限就更模糊了。
更放肆时,他们还时常唤什么“夫君”或是“卿卿”,肉/身交叠,元神缠绵时,连距离都是负的,界限就像个笑话一样。
屏风遮蔽的空间本就不大,溢出的热气氤氲着朦胧的欲情,谢衍才觉得,温度有些升高的不正常了。
君子如谢衍,自然不会去贸然窥看。他背着身打算离去,在外间等待徒弟拾掇完自己,却听到背后唤着:
“师尊,帮我梳梳头发,缠在一起了。”他往昔低沉的声音,被水一浸,也显得柔软。
殷无极的长发鸦黑,如浓云,似丝缎,现在全泼在水中,沉沉浮浮的,好看极了。
他撩起一缕,用指尖扒拉着,似乎是梳不通。他难免有些粗暴地拉扯着长发,懊恼:“雨水湿黏,打结了,要不扯断吧。”
谢衍听他这般软着声音的撒娇语气,本想不轻不重地斥他两句:他都贵为一方帝君,还要央求师尊替他梳头发,实在长不大。
“陛下几岁了?”谢衍叹息一声,还是拿着玉梳,回身走到浴桶边,握着殷无极折腾成一团的长发,用玉梳轻柔地打理。
“疼……”他浸下水去,只露出半面脸庞,鼻翼高挺,眉飞入鬓,绯眸形状秀致好看,眼尾还泛着浅浅的像是揉碎了桃花的湿红。
谢衍专心致志替他梳头发,眼观鼻鼻观心,好似不为所动。
殷无极浮上来,长发披散在修长肩颈上,湿淋淋的双臂一揽,勾住圣人看似脆弱白皙的脖颈,然后凑上去,在他喉结处噬/咬,似撒娇,又似调情,“圣人……”
魔君果真还是老样子,热烈又动人,这种他也克制不住的本能亲近,因为圣人从不阻拦,现在更加肆无忌惮。
面对衣衫整洁的圣人,他却赤/裸着半身在浴桶里,一身苍白皮肉如水妖,又是窥伺猎物最美艳又有毒的花。
很快,他强劲修长的臂如青藤,顺势缠了上去,连叶片也尖锐地刺/入猎物的身体,好似要绞死他。
这种致命的魔性,并不受殷无极本人控制,而是天生大魔的特质。
谢衍不是第一次看他的套路,顺势覆着他的手背,略略低头,两鬓发丝垂下,漆黑的眼睛始终是清明淡然的。
“咬人?”谢衍扶着他的肩背,手指慢条斯理地穿过他后脑的软发,并不介意明面上宿敌魔君的唇齿,正咬着他的喉结致命处。
“明明头发很柔顺,没有打结,陛下骗我。”他在殷无极耳畔轻笑,“……还是,在刻意勾引?”
他们聚少离多又立场相悖,每次见面,都少不了肢体间的缠绵纠葛。在坠入某些容易让人犯错的境地时,两个人都未必无辜。
谢衍知道,徒弟越是心里不安定,越会渴求温度与关爱,元神相触与温存,是最能快速安抚他的方法。
想罢,他的手指移到他的额头边,激发出一丝微弱的灵流,然后按着太阳穴,有节奏地刺激他敏感混乱的元神。
是安抚,也是控制。
殷无极又舐了一下他的喉结,吻落在他的下颌和锁骨上。
他滚烫的身躯顺势贴上来,烫热而有力,把师长完全拢在怀中,恣意亲吻,看上去霸道极了。
谁也不知道,现在他颅脑里融着烟霞似的快乐,欢情似拉丝般被无限延长,又被控制在高点,迟迟坠不下来,让他身体僵硬片刻,又猛然缩回去,激荡着水波。余韵悠长。
谢衍在用灵流接触他的元神,他控制的技巧很好,在平复他的情绪时,又顺势赐予他无尽如溺海的快乐。
待到水都要微微凉了,他才从恍惚失神中醒过来,声音黯哑着,显然是忍耐不了元神的刺激。
“……圣人这样玩弄人,也太过分了吧。”
他看似软绵绵地抱怨着,却又缠上去,在谢衍的唇边用力咬了一口,尝到了血味。
谢衍脖颈上一圈牙印,唇上泛红,衣襟被略略扯开,丝绸沾了水又被揉皱,不复往日严谨整肃。
但是他的气息还是相对平稳的,黑眸微带笑意,看上去游刃有余。
反倒是咬人的小狗倒了霉。殷无极呼吸微乱,身体烫热,眼眸里光芒摇晃,那本该冷厉晦乱的绯,现在又甜又软,像是糖浆,好似能滴出蜜来。
“我暂时出去,等着别崖。”谢衍看出了他的情动,将他柔顺的发撩起,别在他耳后,又在他额前浅浅地亲了一下,悠然道。
“……”殷无极紧绷着身体,他又输了。
待到殷无极擦净身体,换好轻薄的衣衫时出来,谢衍已经在执着一卷书,斜倚在外间的坐榻上听雨了。
雨声缠绵,灯影如豆,照着灯下君子如皎皎孤月,墨发披肩,腕白胜雪。
听到动静,谢衍抬眼,见他的薄衣外只披着件松垮垮的玄袍,长发发尾还滴着水,就这样赤着脚走来。
他整个人放松了不少,没初见那样压抑紧绷了。他依旧不提魔宫内乱,显然是此时不想说,谢衍也就不问。
殷无极凑近,低头一瞧,笑道:“师尊,您怎么在看《搜神记》啊。以前我爱看这类神仙志怪小说,您还提点我少读闲书呢。”
殷无极又揽着他的腰,往他身侧一倚,倒在他膝上。
谢衍顺势接住他,把美人拥入怀中,书卷却是倒扣下去,又推下案台,不再问津。他今夜大抵是不会再看书了。
“落凤山里又没有宗门坐落,您来这里做什么?”殷无极握着他的手,指尖勾勒他的掌心,戏谑道。
“几日后,此地的洞天‘凤凰林’会开启,这是个比较古老的洞天,资料也很少,可能会有危险。届时我会跟着仙门弟子一块进去,避免意外。”
谢衍答的也很随意,“历练我不会插手,出事了再说。”
“这样啊,您虽然要进洞天,但是不和仙门弟子一块儿走。”殷无极拖长了声音。
“有我,叫什么历练?”谢衍揉搓他微湿的长发。
殷无极身上还萦绕着些徘徊不去的血气与恶念,但是一旦靠到正气凛然的圣人道体身侧,他的眉眼都舒缓了下来,那股徘徊不去的戾气,也减轻了不少。
这些时日里,他好久没这么舒服、这么放松地躺在师尊怀里,与他说些不痛不痒的闲话了。这多奢侈。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令人沉迷,如同一叶飘摇的小船,终于停泊在了安全的港湾,给人以回家的感觉。
殷无极又知道,圣人本身如深渊莫测可怕。
他如同被细密的丝线缚住翅膀的蝴蝶,百般挣扎,还是深陷在这种清冷又危险的味道里,别说是飞翔的翅膀,连骨头都能化了干净。
不用殷无极开口去请求,谢衍体贴地给了他几乎不可抗拒的选择:“据说凤凰林洞天风景不错,有一大片凤凰花树。他们历练少则十天半月,多则半年,在洞天里也不耽误事,不如陛下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