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魔成圣 下(215)
维护师尊名誉,为儒门争光添彩,谢衍辈分太高,不能出面,只有他们这些做弟子的来。
不过,谢衍似乎有意让他们专注修行问道,不怎么在意名望得失,也从未这样要求过他们。
见帝尊恼火,谢衍扯住他的玄色袖摆,耐心解释道:“吾此次是斩断源头,举手之劳而已,知道的人心中自然有数,不必大肆宣扬。强龙不压地头蛇,在道门地界,低调即可,陛下不必为吾不平。”
殷无极拂袖,冷哼道:“你倒是晓得利害,又公平过了头,凡事因循法度,不会随意惩戒,才教有些猖狂蠢物觉得能爬到你头上来。”
谢衍也明白,自己东巡至此,许多事情都是强行干涉,不得已为之。
若是他风光太盛,势力划分复杂的道门各家,颜面上显然会很难看。
但碍于他仙门之主的身份,他们又得好生迎接着、捧着、伺候着,再悄悄收拾自己家的污糟事,摆一个花团锦簇的舞台给他看。如此,接着奏乐接着舞。
白帝城看似寻常无事,怕不是在圣人仪仗到来前,染疫的平民都被藏起来,声音都传不出几分,才有他们进城时的一切如常。
殷无极:“对圣人而言,逼退天道,反而是这些事中最简单的一项了。这道门山头林立,旁支复杂,世族大姓不比中洲少,各个都是土皇帝。您这仙门之主,虽然高高在上,却远在天边,鞭长莫及,若不是东巡至此,谁把您当回事?”
殷无极撩起墨色长发,别在耳后,露出半张容颜极盛的脸庞,红唇却微挑,讥讽冷笑。
“也罢,本座不多问了。圣人的事,心中自有筹谋,本座也配管吗?本座是您的谁啊?”
谢衍欲言,却被殷无极抢白。
殷无极赤眸凝血,拂袖就走,“哪怕停战结盟,仙门也是时时防着我们魔道,哪有儒释道来的亲近?是本座自作多情,说话难听了,刺耳了,圣人不想听,那就听那些奉承去。您这脾气,也就本座忍得了。”
说罢,殷无极也不理他的反应,径直推开房门,进去就带门落锁,当啷一声,把谢衍关在了门外。
谢衍:“……”
谢衍伸手覆在门上,却不敢下手推,怕惹恼了时阴时晴的帝尊,显得有些踌躇不定。
沈游之看着他们敬重的师尊被晾在门外,登时跳脚。
“岂有此理!殷师兄就算叛门了,也不能这么对待恩师!而且,这是师尊的房间,他怎么可以自己占了,却把师尊关在门外晾着……”
白相卿忙拉住年轻气盛的红衣少年,不顾他的挣扎,捂住他的嘴,道:“游之,小声点,祸从口出。”
这小祖宗,可别提醒师尊他是被帝尊晾在门外了啊。
风飘凌立即为师尊分忧,道:“师尊,无妨,就算帝尊占了主屋,苑中还有空房,弟子马上去收拾。”
他想了想,又觉得不能输给魔道,哪有来求医的魔修占了仙门之主的房间,他们还得忍气吞声的,又开始卷袖子,誓要维护师尊。
“放着弟子来,弟子一定去劝服魔君陛下,师尊放心……”
帝尊也没设结界,只是关门落锁而已,谢衍若想进,有一百种方法。
谢衍敲了门,不应,怔了片刻。
“他真怠慢。”沈游之和白相卿咬耳朵,委屈极了,问道,“殷师兄以前也是脾气这么坏的嘛?”
谢衍很快有了主意,在弟子们的注视中,来到了还未落锁的窗前。
在他们眼里光风霁月、君子风度的圣人,竟然轻而易举地推开窗户。
紧接着,他踩上窗台,转瞬就翻了进去。
这动作,有够行云流水的。
三相:“……啊?”
窗户推开,再看屋内,殷无极玄袍宽松,长发披散,露出里衬的绛红,衬得他肤色白皙。他慵懒倦怠地抱着个手炉,似笑非笑地看着圣人翻窗的一幕。
“哪家君子会越墙?”殷无极歪歪头,怒意早就散去。
他乐了,“圣人,这是偷香窃玉。”
谢衍理了理衣袍,负手而立,理所当然道:“心中坦荡,即是君子,与越不越墙有何关系?”
圣人也没关窗,只是背身而立,窗外是暮色渐沉,圆月高升。
“师尊!”他的窗前趴着三个弟子,看着圣人不顾体面地翻墙,看上去三观尽碎,快崩溃了。
谢衍没觉得有什么。以前帝尊来仙门出席大比时,他私会都走的大门,那时还顾着些矜持体面,执意不肯翻墙。
现在哄徒弟是大事,翻墙就翻墙。
谢衍向来都是很会哄孩子的,他家的漂亮别崖也好哄的很,一点甜头就能眉开眼笑,分毫不记仇。
圣人站定,在袖里乾坤掏了掏,指尖摸到上次做的簪子。
他本是打算攒着,此时刚好拿出来哄帝尊。
三相看着师尊拉过魔君的袖子,递出一根精致华美的簪子,温言细语道:“借了帝尊的簪子,自是要还的,方才是吾冒昧了。……别崖瞧瞧,这根怎么样?”
殷无极转了转,发现是凤凰的尾羽所作,显然是圣人手笔,顿时爱不释手。
他的神情多云转晴,眼睛早就没了怒意,嘴上偏还矫情两句,道:“您这想起来道歉了。”
三相:“……”
他们看见了什么啊?
“师尊,殷师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少年沈游之心直口快,发出灵魂质问。
“师徒。”殷无极开口打断谢衍,似乎不想听他的定义,或者是怯于听。
谢衍沉默,或许是默认了。
“哪有师徒是这样的?”沈游之不解,也有点委屈,似乎在控诉师尊的偏心。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谢衍这样的一面。
殷无极俯身,敲了敲趴在窗台上的沈游之额头,似笑非笑道:“我只是在师尊的身侧,呆的比你们久……”
“因为,那时间足够长。”他的神情淡淡。
“一千年,罢了。”
第413章 耳鬓厮磨
魔道帝尊的身份高一截, 只是拿个乔,就在师门里成功卷赢,将试图膝前尽孝的三个师弟赶出师尊的门。
不对, 他们压根没被允许进屋。
殷无极斜倚在窗前坐榻的软枕上,将玄色外袍覆在膝上, 随意慵懒。
他的衣襟敞开,露出半边锁骨, 青丝如流淌的烟墨, 从绛色里衣外侧滑落。浓墨重彩的美。
殷无极笑着,红唇弯起, 脸色却苍白恹恹。
“本座替圣人掠阵, 魔气消耗太多,现在旧疾复发,圣人得负起责任来,替本座调养才是。”
说罢,他以手背抵着额头, 当场开始装病。
“哪里不舒服?”谢衍纤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脉上。
向来明察秋毫的圣人, 明明身上还有干涸的血, 却很容易被帝尊的茶言茶语骗到。
三相快崩溃了。
沈游之扒着窗户, 哀嚎道:“师尊,殷师兄是装的!不要被骗啦!怎么看您的伤都更重一点吧。”
谢衍淡淡道:“这等程度的小伤,休息几日就好了。”他对此不以为然。
“本座就是病体沉疴了, 你待如何?”殷无极似笑非笑,向他勾勾手指,“小师弟,你看不惯,进来咬本座啊。”
这模样, 简直让人几欲呕血。
风飘凌如鲠在喉,正想说话,却看谢衍站起身,在装病的绿茶帝尊和一心尽孝伺候他的三个弟子之间,很快就做了选择。
师尊不但没把殷无极赶出来,甚至还在三相眼巴巴的张望中,将唯一的窗户半阖,俨然打算关窗落锁。
谢衍觉得弟子们会体谅,甚至还温和解释:“别崖的身体虽然有些好转,但事关重大,还是不能轻忽大意。为师得替他梳理魔气,至于你们的孝心,为师心领,但是暂时不需要,且去歇着吧。”
师尊一碗水端不平。三相有小情绪了。
谢衍却不觉得这是偏心,简短吩咐道:“疫病之事的后续,你们协助道门处理。飘凌去找叶轻舟,你等配合道祖弟子,事情办的漂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