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反派的我日行一善(11)
何况教堂这边已经带给了他好消息,计划仅需稍作改动即可。
原本,他应当在释放出一个引子、一个细小的诱饵之后,就可以轻松拿到那几页纸。
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仅是耐心在这所教堂等候了五日……直至今夜,记忆显示上钩的盗贼将他蔑作喽啰,被他杀死。
按照拟定的剧本,他应当用惶恐的态度将发生的这些事告诉主教,而生性慈爱、又怜惜“神迹”的主教会选择将【目标】换一个更妥善的地方保存。
到那刻,就是他彻底确定目标位置之时——凡有所动作,必留痕迹。
计划的发展有条不紊,甚至比预想中还要顺利,主教见证了这一切的发生,而他仅需要稍作劝诱便能达成目的。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意料,主教没有选择更换保管物的位置,而是带着他穿过被称为【天门】的圣像屏风,来到摆放着圣祭案的至圣所跟前。
接着,仅需要烛台燃起的那一抹摇曳火焰,便将它烧尽了。
……莫非是这位主教猜到了什么,才选择他作为旁观者。
烛光能照亮的范围并不大,沉沉暗夜笼罩着地上一切,仅有圣祭案上的耶稣十字架在墙上拉出了一道巨大的、模糊的倒影,仿若某种不容动摇的天意。
陀思的目光慢慢自那处移开,开口时的声音温和。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吗?总有人会不相信它已经彻底离开了这世上。”
“是的,毕竟连我也不曾阅读过纸张的内容,就算拷问我这个老人家也不会得到任何令人满意的结果——何况我的寿命所剩无几,主即将迎接我去天国。”
主教颔首赞许他的谨慎,口吻轻松。
“在这之后,我会制造一场意外失火的事故。或许会损失很多东西,但这座教堂不应当庇佑死物,我的孩子。你们的安全才是天父所关心的一切,我竟然在今夜才真正领悟这个道理。”
不。沉默片刻的陀思在脑中不动声色的反驳他。
神并不关心信仰祂的生灵,祂甚至不存在于此,就像祂不存在于这世上的任何一处。
“是啊,确实如此,只是损失财物而已,比不上生命的哪怕一分贵重。”
但他再出声时,却只是这么说道。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细微表情。
“感谢您对我们的无比慈爱与慷慨,主教大人。”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但这只是我早就应当做到的事情。”主教将已经空掉的木盒放回圣祭案,“时间不早,你该去睡觉了。”
“我想再停留一会,请您准许。”陀思垂下视线,“以我的身份无法来到此处,希望至少能在此刻、在您的首肯下,得到这份荣幸。”
只略作思考,主教便答应了这份请求。
不仅如此,他还在离开前向陀思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让他不要太感到压力。
“明天我会告诉瓦季姆,让他多做点美味的食物。”
说完这句不知是庆祝还是犒劳的话,主教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了。
陀思站在原地,许久没有动作。
拱形的七灯台将要燃尽,蜂蜡制的圣烛又细又长,是代表神圣威严的金色。
直到连墙壁上的巨大十字架倒影也逐渐黯淡,他才来到圣祭案前。
纸张燃烧后的余烬落在暗红的圣血布上,在烛火的映照下并不十分显眼。
陀思伸手捻起其中一片,它是如此轻易就在指尖破碎了,连同其上那隐隐约约闪过的文字一道。
这确实是真正的制作说明书,已经彻底不存在世上了。
他的计划再度发生了变数,目标甚至就在他的面前被烧毁。
原本的计划宣告完全失败,他通过异能武器来达成理想的路途已然被落下的巨石堵死。
“〖你们如今要知道……我、惟有我是神,在我以外并无别神,〗”
拗口的古典希腊语低声响起在这间肃穆的至圣所内,身穿纯黑教衣的陀思语调轻缓,祷告的声音如溪流击打着洁白卵石,清澈而沉静。
但他的动作并非如此虔诚。
圣祭案形状是一个并不高的长方形箱体,象征着耶稣的坟墓与上帝的王座。亦有宣言称天父会以凡人所不得见的无形躯体端坐其上,因此从不准许放除了圣像、福音经与圣盒以外的东西,空出大片位置。
此刻,陀思却坐在圣祭案上,好似这本该就是他的位置。
不傲慢,不谦卑,不狂妄,不怨憎。这只是一种理所应当般的姿态,就像雨水应当自天空落下那般合乎常理。
“〖我使人死、我使人活、我损伤、我也医治、并无人能从我手中救出来……〗”
念着圣经中的箴言,陀思的右手拇指慢慢摩挲过食指的关节处,闭目的神情宁静,如正聆听天启。
那里的皮肤触感光洁细腻,没有被啃咬过的瘢痕。
换句话说,它本该因一种不良习性而长期存在,却在五天内淡化了许多,就像是——他突然戒除了这个思考时的下意识行为。
凡有所动作……必留痕迹。
没有等那场意外的火灾事故发生,已无需停留于此的陀思提前离开了滴血圣母教会。
他从不急于求成,也没有焦躁冒进的性格特质。
气馁更是天方夜谭,陀思早已清楚自己的所图甚大,为世间绝大多数人所不容,哪怕这次计划顺利成功,也不过是向前走了一小步而已。
只不过,在这条道路上,他似乎……先发生了点尚未明晰缘故的意外。
…………
经过两次等待被系统唤醒意识的过程,叶伊赫发现自己在间隔期间会感觉睡了漫长无梦的一觉,真是犹如婴儿般的睡眠。
——但每次他再睁开眼,身处的场景总会跳跃得让人不知所措。
与此类似还有原主的身份,切换的速度简直快到匪夷所思。
不远处的建筑是恢弘大气的古典主义风格,精致的大面积浮雕与严格对称的希腊美学使它看上去更像某种淋漓尽致的艺术,是与教堂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优雅庄重。
再加上他这身看起来只是普通装束的衣物……
肩膀与后背传来的重量沉甸甸的,不知道原主正背着个什么东西,叶伊赫转手将它拎至眼前。
一个形状怎么看都是大提琴的琴盒。
叶伊赫:“…………”
再加上这怎么看都很像是学校的建筑物,以及来来往往背着各种乐器的年轻人。
见鬼,这次他该不会变成音乐生了吧!?
第10章
等等,别看这具身体格外年轻,他还没忘记第一次醒来时原主正在当罪犯……该不会里面其实藏着一把突突?
叶伊赫绕开人群走,挑了个没什么人经过的角落,将背着的大提琴盒就地放下,拉开拉链。
——长舒口气,里面确实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大提琴。
再摸摸口袋,发现一张硬质的学生卡,上面印有原主的头像和几行字母。
就是他看不懂俄语,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系统说帮忙激活这具身体的语音信息处理还真就只有语音能理解,一点都不带多的。
话说回来,他完全没想到原主的艺术天赋这么强,明明身体还没怎么长,人直接从教堂来读看教学楼就很高级的音乐学院……也不知道学费是怎么负担的,毕竟原主看上去居无定所,目前还是个逃犯。
还有这把大提琴,一看就不便宜。
叶伊赫感叹着取出那把琴弓,发现自己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握才是正确的。
毕竟他只在小学和初中上过音乐课,接触的乐器除了瞎吹的口琴就只有瞎敲的三角铁。
但这长度,这硬度,叶伊赫索性抖手在空中来回挥了两挥,把那根七十来厘米的琴弓舞得飕飕作响。
真是把不错的好武器啊,抽起人来一定很顺手。
叶伊赫在内心给它点了个赞,依依不舍地放回琴盒——毕竟大提琴都很贵了,这把琴弓肯定也便宜不到哪里去,哪能真把它当打狗棍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