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身反派的我日行一善(15)
发现叶伊赫停留在她跟前,老婆婆含糊开口,嗓音沙哑。
“上帝啊……求您垂怜……我的孙子生了热病,我却没钱请医生……只要、只要十卢布就好……”
叶伊赫没怎么犹豫,正要从口袋里摸钱包时,伊万拦住了他,先一步交给那位老婆婆一张面值一百的卢布。
不仅是叶伊赫惊讶扭头看他,老婆婆接过那张纸币时,手都在颤抖,口中连声说着“感谢,愿上帝保佑您”。
“在这段时间里,您只要走到街上,总是会施舍他们,食物,或是金钱。”
走出几步距离后,伊万用中文对叶伊赫解释。
“但我想您也知道,这样做并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他们的不幸依旧存在,而我们对此无能为力。”
“你这么说也没错啦,”叶伊赫拍了拍他的肩膀,“但是啊,你看,你今天帮助了一位原本心碎的老婆婆,能够救回她的孙子呢。”
“在那位老婆婆的莫大不幸中,是你带给了她失而复得、绝处逢生的无上幸福——哪怕只有片刻,也是真正的喜悦。”
或许人类的不幸始终存在,但曾经得到过的片刻幸福,也不可能会就此消失。
“而且”,笑起来的叶伊赫最后夸他,“对那位老婆婆来说,拯救了她的你才是她的神明哦。”
伊万的神情怔然,似乎是初次从另一个角度看待问题。
不幸越是深刻,幸福才会越显得珍贵吗……
…………
一直到叶伊赫买好食材,回来煎完牛排端上桌,伊万都依旧显得沉默——他似乎在思索更多的东西。
“伊万?”叶伊赫切着牛排,尝试喊他一声。
“是。”伊万恭谨应道,“我的主人,您有何吩咐?”
叶伊赫愣了下,“你喊我什么?”
他只是这具身体的第二人格,之前伊万都不会这么喊他,而是用来指代原主。
“我的主人。”
对于叶伊赫的困惑,伊万微微合起眼,姿态虔诚,“纵使您仅是后诞生的人格,却比任何存在都要显得耀眼——这数月内,我的眼睛再清楚不过的见证着这一切。”
“并终于确信了一点。”
“您是我想要侍奉的主人,比任何神明都有资格成为我唯一的信仰。您将会带领我、不,带领所有人,到达真正幸福的彼岸——我相信您能做到,为此,即使需要我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
叶伊赫立刻摇头否认,“我并没有那样的能力。”
“不,您会有的。”
伊万·冈查洛夫用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望向他的银灰眼瞳被钨丝灯染上一层温暖的蜂蜜色。
“您愿意低下头颅,拯救陷入不幸的众生;而我也自这份谦卑的怜悯中受益,体会到何为幸福。”
他抚上胸口,喜悦逐渐浸染唇角,“我发自内心的为能够侍奉您而生出无尽感激之情,”
“这即是我顺应本心所做出的决定,相信着您能为这个无神的世界带来真正的幸福而视您为神明——啊啊,我现在是如此的感到畅快与幸福,不再被苦闷困扰——”
听到目瞪口呆,叶伊赫的餐刀落在了餐碟里,发出桄榔一声。
他正要再开口,系统的声音忽然冒出来。
[恭喜宿主解决事件,且完成度超过100%,复活点+50。]
叶伊赫顿时在内心爆发出一声巨大的[哈??]。
偏偏在这种关键的时候!?
“我要离开了,”
——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突然离开,迅速调整心态的叶伊赫抓紧时间问出早就好奇的关键问题,“这具身体到底叫什么名字?”
“费奥多尔。”
伊万·冈查洛夫在轻微的诧异后,对即将交还身体的他说道。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第13章
意识的切换仅需瞬间,陀思睁开那双比酒红要更暗上几分的眼眸。
亦或者说,他似乎只是在吃晚餐时普通闭了一下眼睛,借着又睁开而已——只是这样,缓慢眨了下眼睛。
对任何人来说,在记忆并未出现任何空白、所发生的一切细节都能够合理且顺畅地衔接时,是不会对自身的存在产生任何疑问的。
但陀思——哪怕仅是十五六岁的陀思,也近乎在瞬间就感觉到异样。
这次的时间比上次更长,连原本啃咬至甲床的指尖都已长出一截新甲,又被某人仔细地修剪整齐过,摸上去十分圆润。
而记忆里,他确实什么也没有做。
离开教堂后的陀思重新寻找能够前往他理想的路径,而这并没有花费太长时间。
在确定需要拿到某些情报后,他的计划便瞬间在脑内成形了——潜入这所由贵族与资本主义精英们汇聚的音乐学院,以某样方便行事的身份。
学生、老师、或者其他行政方面的教职工都可以,但这所学校显然给了他一个惊喜:伊万·冈查洛夫。
一位深陷信仰与现实的冲突之中的仿徨者,好似绝望的兽正囚困于无边痛苦的囹圄,即将自毁,或毁灭一切。
他只是小小的拉了对方一把,将某种更为深刻的东西植入进那饱受精神折磨的脑海之中,让那位可怜的伊万老师从此拥有新的精神寄托。
在这次计划尚未达成前,陀思没有打算对他动太多的手脚——例如做点手术,切除脑中[负责感知不幸的神经或区域]之类的——而是先让伊万·冈查洛夫协助完成自己的任务。
同时,这也是为了防止再出现意外而做出的谨慎考量。他需要有一个略微知情的人随时跟在他身边,从第三方的视角来观察他。
为此,陀思伪装成伊万·冈查洛夫的大提琴助教老师,以米哈伊尔·波波夫的假名轻松入职。
用伊万·冈查洛夫的话来说,就是“这实在令我感动!您在大提琴上的音乐天赋及造诣无人能提出半句异议,哪怕成为老师,不,音乐家也轻而易举——是啊,这正是神明才能展现的无上禀赋,没有任何人能与您比肩!”
如果当时是叶伊赫在使用身体,绝对会被这一顿夸张的咏叹式赞美修辞而肉麻到浑身掉鸡皮疙瘩。
好在陀思面对伊万·冈查洛夫那发自内心吹出的彩虹屁,依旧温和而平淡,连唇角的笑意也鲜少出现——他没有理会那些赞美,只是交给了伊万两个任务。
其中一个就是……“伊万。”
拇指自那处再度恢复光滑的肌肤缓慢摸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陀思抬眼望向他,“来和我对这段时间的记忆。”
哪怕仅是正常的上课、下课、往返于教学楼的长廊之间,那段毫无波澜的普通记忆。
“遵命。”
即使正在和陀思面对面坐着,伊万·冈查洛夫依旧将手抚在胸前,微微欠身行礼。
——在这之前,时间先往回拨动两日。
[小爱同学。]
辉月高悬于窗外,叶伊赫单手枕在脑后,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灯走神。
躺在宿舍床上的他迟迟没有入睡,而是忽然在内心唤了一声系统。
[在。]系统对这个本不是它的名字应得愈发熟练。
[我的行为多多少少都会给这个世界留下一些痕迹……那些姑且可以靠编纂记忆来抹消掉,让原主无法追溯。]
借着浅淡的月光视物,叶伊赫抬起右手。苍白的五指纤细而修长,隐约能看见皮肤下线条流畅的淡青经络。
但仔细观察指关节,能发现那处被原主啃咬留下的瘢痕在逐渐消失——他从来都没有啃手指的毛病,以后也不会有。
[但针对这具身体造成的改变要如何解释?原主总会起疑心的。]
[通常来说,这类改变都是非常微小的,对方会感觉是恍然察觉自己"在这段时间突然戒掉或多出某个习惯"。就像人类有时会在不经意间发现自己在购买衣服上的品味产生了变化,或是忽然想要尝试新的风格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