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在柯学片场复活了(149)
那么告死鸟用鹿见诗这个名字生活在正常的社会之中,并且和其他普通人进行一些维持普通身份所必要的社交活动,当然也是无可指摘的事情。
——前提是, 那两个人不是警察。
如果没有便利店里的抢劫事件发生,身为要比告死鸟稍微低一级的代号成员, 苏格兰不可能这么没眼色地过分窥探告死鸟的私生活,甚至去私下里调查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的身份背景——这么做是绝对会被记恨的。
但在松田阵平为了逮捕那个嫌犯而掏出手铐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份就显而易见了。
和警察成为挚友的代号成员……这话说出去估计会让其他的代号成员一脸疑惑吧?换成琴酒那个疑心病重到无可救药的家伙,估计会当场用伯莱塔顶着告死鸟的脑门,问他是不是组织里的内鬼。
这么一想,告死鸟会因此产生过激反应属实正常。
诸伏景光叹了口气,缓缓地举起了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打算。
“你的反应好像有些过于激动了。”他说,“我不会做什么的。”
鹿见春名一言不发,空余出来的那只手撩开深蓝色外套的下摆,从诸伏景光的后腰上拔出了他携带的那只手枪,收缴了他的唯一武装。
诸伏景光微微偏头,从玄关上的鞋柜边挂着的一面低矮的镜子之中去看鹿见春名的表情。
少年脸上的神色分外冰冷,他紧紧抿着唇,形状漂亮的唇被他自己咬出了一点齿印,唇角向下,唇线平直。
那双金子般灿烂耀眼的金瞳之中氤氲着森然的寒气,瞳孔收束成了细长的椭圆形——像是被残忍的凶兽给盯上了。
似乎察觉到了诸伏景光通过镜面进行的窥探,鹿见春名的眼珠微微转动,死死盯住了他。
在和那双金瞳的视线对上的瞬间,诸伏景光下意识呼吸一滞,身体陷入了僵硬之中。
几秒之后他又反应了过来,强迫地压下自己被激发的危机感,让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
很奇怪,对视上的那一刻,诸伏景光感觉自己不像是被野兽给盯上了,那种毫不掩饰地杀意要更加像是——怪物。
没错,就是这个不受控制地从他的心底之中冒出来的词。
他听见鹿见春名轻轻笑了一下,那张容色昳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笑意。
“是吗?看来你也很清楚我为什么用枪指着你了。”
诸伏景光缓缓叹了口气,一点一点地、尽量以不会刺激到鹿见春名的动作幅度来进行缓缓地转身。
“你担心琴酒会因为这件事怀疑你,影响你在组织中的地位吗?”他正面注视着鹿见春名。
直到这个时候,诸伏景光也没忘了试探。
他想知道告死鸟是不是真的如同他平常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地位凌驾于琴酒之上——如果只是表面嚣张跋扈、实际柔软如同棉花的话,那么讨好告死鸟就是完全无用的道路。
青年蓝色的眼睛中倒映出少年的面容,他显得十分平静,连说话的语调也平稳轻缓,丝毫看不出慌乱。
但诸伏景光自己清楚,要是这次说错了什么话,应激状态下杀意迸发的告死鸟是真的有可能会对他下手。
——卧底的时候没出任何差错,偏偏因为同期而差点被灭口……这也太冤了吧?
“组织里很多人都有各种各样的表面身份,结交警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诸伏景光状似轻松地耸了耸肩,“况且有些地方的警察已经腐败到了极点,趁机拉拢几个黑警,对于组织来说也是有利的事情。”
他顿了顿,思考到自己正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于是肆无忌惮地对同期的穿衣风格和气质进行一通抹黑。
“而且,就今天那两个人……一个坐轮椅,一看就是会利用职权勾搭女性的人,另一个戴着墨镜,比起警察怎么看都更像是黑道,我想恐怕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不是你买通的黑警。”诸伏景光十分刻薄地对同期好友评头论足,“琴酒不会因为这件事怀疑你的——我也不会说出去。”
他顿了顿,才谨慎地开口:“所以,你可以放心了吗?”
如果换了个人,那么诸伏景光的这番分析是没错的。
和警察结识会招惹不必要的怀疑,甚至会让BOSS疑心忠心的程度——通常来说这才是正常的代号成员的逻辑。
但诸伏景光显然低估了鹿见春名对组织的轻视程度,以及对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的看重程度,因此才得出了错误的推论。
鹿见春名一点都不在乎自己会不会被琴酒怀疑,因为需要他、迫切地恳求着他、率先向他低头的是组织,而不是他;即使他因此被琴酒认为是叛徒,要进行处决也没事,先不说琴酒打不打得过身为非人类的他,光是不会死这一点就是最大的外挂了。
鹿见春名真正在乎的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本身。
所以他对诸伏景光错误的推论并未出声附和,只是垂下眼睛,沉默不语。
他的手指缓缓扣上了扳机。
“在这里杀了你的话,虽然会留下一点痕迹,但是足够我清理好一切了。”鹿见春名平铺直叙,“我记得你今天没有任务,那么就是你的自由活动了。我记得组织并不会监视成员的自由活动,那么就算我现在杀了你,也不会有人知道那是我做的。”
鹿见春名对诸伏景光微微笑了起来。
“这才是最安全的方法,你说对吧?”
他知道诸伏景光是公安警察的卧底。
但是那又怎样?他本来就不信任警察,只是恰好这几个让他交付了一点真心的人都是警察而已。
况且公安出了名的不择手段,对他们来说更重要的是公众的利益、以及日本的利益。
既然捣毁组织是必要的,那么如果只是牺牲两个警察就能达到这样的目标,为了天平另一端绝大多数民众的利益,牺牲这极少数的两个警察似乎是完全可以预见的选择。
毕竟他们连自己都可以牺牲,那么和他们站在同一立场、在樱花下宣誓过的警察,又有什么理由不能为这个国家、为他们要保护的民众牺牲呢?
——即使是被迫的牺牲。
这么想来,或许应该在这里杀死苏格兰,抹去他的痕迹,连带着自己最好也和他们减少联系才是正确的选择。
鹿见春名头一次为待在组织这件事后悔。虽然他加入组织不仅是因为金钱和利益,也为了搞清楚那种能触发他穿越的药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这种被迫要和重视的人斩断关系的做法……果然太残酷了。
明明他才只得到了一点善意、温暖以及喜欢而已。
即使知道这一切都建立在“他是人类”这个前提条件下,他也忍不住想要得到更多——在真相被戳破之前。
只有一次的生命实在太过脆弱,如果他不小心去保护,这份虚幻的温暖立刻就会缥缈地消散了。
“抱歉。”
鹿见春名缓缓舒出一口气,金瞳之中,原本有些涣散的焦距重新凝固起来,定定地看向诸伏景光。
“等等——!”
诸伏景光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在他那通毫无问题的说法之下,如果只是担心自己在组织内的地位会因为这件事而被动摇的话,鹿见春名不应该还是这种态度——毕竟只要他不说出去,告死鸟的地位就不会受到动摇。
只要诸伏景光及时表态,旗帜鲜明地站在告死鸟的这边,那么告死鸟应该也很乐意自己多了一个帮手才对。
即使他说出去又能怎么样?只要告死鸟能说动琴酒杀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又或者告死鸟本人亲自动手,也不会对他的地位和身份造成威胁。
更别说诸伏景光根本不可能把自己的同期牵扯进去了。
就算没有鹿见春名这一通威胁,他也不会开口,事后还可以利用这件事给地位特殊的告死鸟卖个人情。
逻辑上毫无问题,只是告死鸟的态度太过奇怪了。
……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