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装山河(23)
他不想耽误时间给自己添麻烦,然而那穿着睡衣,肩膀削薄的小雀儿正襟危坐的等着听学问,密匝匝的睫毛围绕着一双清水眼,沈培楠嗅到了糖衣炮弹的味道,敌人太强大了,他忽然有点把持不住。
沈培楠叹了口气,败下阵来。
莫青荷盘腿坐在躺椅上,遂了心愿,他第一次从一个真正的国民党人口中听到完全不同的政治见解,他知道了从前的同盟会,广州起义,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轰轰烈烈的北伐换来国家统一。
这些人的故事与信仰离他太远了,那时他一天到晚食不果腹,被卖到戏园子里走圆场和背戏词,他从不知晓在遥远的南国,许多富家的锦衣少年放弃祖业,变卖祖宅,抛下家中千娇百媚的旗袍女子,为了新生的民国奋斗终生;也不知道在叫做欧美和南洋的地方,无数义士将大量外币、金条银元运回国内,只为了一句平等与自由。
他们中的许多都是资本家,是专门剥削贫苦人民的蛀虫,但莫青荷不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和师兄口中的不一样呢?
“校长现在不打,是笃信攘外必先安内,在共匪没彻底清剿前贸然宣战,渔翁得利的就是流窜到西北那帮泥腿子,我们不能打完日本人,一回头整个民国改了番号。”沈培楠弹了弹烟灰,“至于你说的汉奸汪精卫,他确实认为中国外无欧美援助,内无军需粮食供给,毫无胜算,正面迎战只会导致百姓受难,所以在想用和平谈判买一个平安。”
“日本那边派川岛芳子来南京商议大东亚共荣,提出只要党国扶持满洲,清剿共党,他们必在两年内撤出中国,兆铭等人很为之动摇。”
莫青荷颇为不忿的嘀咕了句懦夫,沈培楠没有反驳他,淡淡道:“十年前他视专制腐败为大敌,曾经因刺杀清廷载沣入狱,在狱中写下‘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
莫青荷睁大了眼睛,实在不能把故事中的热血男儿与现在受人唾骂的“媚日外交家”联系在一起,即使他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你赞同他吗?”莫青荷歪着脑袋问沈培楠。
“谬论。”沈培楠很干脆,“倭奴浪人,放着到嘴的肥肉不吃,是狼么?所谓的大东亚共荣,说白了不过是殖民的借口罢了。”
“戏里红脸的是忠臣,白脸的是奸佞,谁是谁非一目了然。政局远比京戏复杂,历史成王败寇,没有人知道数十载后战士的墓碑会被人祭扫还是唾骂,但是无论成败,有信仰的人值得尊敬。"
莫青荷听得心满意足,他在一瞬间甚至有些钦佩沈培楠,但一想到在长征路上牺牲的同志,又充满了负罪感的将这种情绪压抑了下去,摇头道:“我也认识过一些人,一些像你一样的大人物,可他们只会吃饭打牌上跳舞场,捧坤伶收金条,没人会说这些话。”
沈培楠诧异的扫了他一眼:“我不是也天天吃饭打牌,把你带回来不是捧戏子?”
莫青荷一愣,他突然明白了,狠狠的推了沈培楠一把,叫道:“你跑到北平躲清闲,你就是想让他们看见你不务正业,你拿我当幌子!还有那种事,那种事……你明知道屋里有窃听器,你就是想让刘叔听见!”
沈培楠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使劲搂了搂莫青荷的腰,乐道:“小雀儿好聪明,既然有人忙着剿匪,有人忙着议和,我不想搀和,姑且当个闲人,跟你这只小雀儿消遣。”
莫青荷想到自己在床上的声音都被人监听,脸一下子红到耳根,使劲当胸给了他一拳,想了半天只骂出一句:“土匪!”
话音刚落,门口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都变了脸色。
老刘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师座,教训两句就可以了,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留下把柄呀!”
青荷一手还勾着沈培楠的脖子,往门口看了一眼,皱眉道:“他怎么这么嚣张?”
沈培楠摇头:“他早看出来我防着他,没捅破罢了。”
莫青荷暗自忖度,他们在里面待太久了,沈培楠不挑别的地方,偏偏把他带到唯一没有窃听器的房间,如果没有合适的理由,相当于明确对老刘宣称“你已经暴露”。莫青荷比谁都清楚,“钉子”被人拔了,特勤处会迅速撤回老刘,派遣新的特务人员,到时候沈培楠一定相当被动。
或者说,自己会更加被动,至少老刘现在对他十分信任,等来了新人,他和沈培楠都只能两眼一摸黑了。
莫青荷眼睛盯着小腿的绷带,大脑飞快编造可信的理由,心里刚有了主意,沈培楠突然把他拉到鼻子跟前,脸贴脸威胁道:“刚才的话一个字都不能说出去,如果让我看见你跟老刘私底下嘀咕什么,我的人长眼睛,枪却不长眼睛,听见了?”
莫青荷没答话,三下两下摸索到他的上衣口袋,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轻声道:“时间差不多。”
他迅速解开睡衣,露出光裸的胸膛,又去剥沈培楠的衬衫,见他还愣神,轻轻往他脸上拍了一把,笑道:“脱衣服啊,咱们两个关在这里还能做什么,难道讨论时局?”
说罢递了个眼风,颇有清媚之态:“你说的话,我听不明白,也一句都没有记住。”
沈培楠立刻懂了,咬牙骂了一句小兔崽子,咔嗒一声松开了皮带扣,又脱衬衫。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沈培楠心里发燥,双手使劲一扯,衬衫的最后四颗扣子全部崩开,滴滴答答的掉在地板上。
他把衬衫揉成一团扔进浴缸,裸着上身,伸手便来抚摸莫青荷的脸。
青荷其实怕看见他,沈培楠的身体太过精壮,杀气腾腾的,最刻苦的武生也没有他那一身好肌肉,全身线条刀刻般利落,或者说他的人就像一把刀,军装是鞘,被困囿的太久,好容易见了光,迫不及待的就要饮血。
这种男子汉的强悍让莫青荷产生奇异的错乱感,仿佛他真的是杜丽娘,是林黛玉,在台上与小生说一句话都羞羞答答,下了戏台,被一个强势而粗鲁的男子狠狠的进入,观众清场,满室空寂,压抑的呻吟是最好的唱腔。
沈培楠见青荷发呆,用手指拨了拨他的脸:“不用真做,装样子就好。”
第19章
莫青荷点点头,搂住沈培楠的腰,从胸膛开始一点点舔磨,再在最明显的地方用力吸吮,留下深深浅浅的一串紫红印子,最后停在乳首,用嘴唇夹着轻轻揉捻,感觉到它在唇边变硬,再放进口中用舌尖用力逗弄。
箍着他的手臂一下子收紧了,沈培楠的声音发哑:“别惹我。”
莫青荷用掌心抚摸他的胸腹,笑道:“忍一忍,总得硬起来,要不然骗的过谁?”
敲门声又响了起来,门上的小窗映出一个佝偻着背的人影,因为是毛玻璃,里外都看不清。
两人交换个眼色,直接把手伸进对方裤子里揉搓,沈培楠不禁逗,那物事像是海绵吸了水,在莫青荷手中迅速膨胀坚硬,直到连握都握不住,用指腹一摸就能感觉到上面盘虬的青筋。
这一次纯属情非得已,没有侵犯和疼痛,甚至不带一丝情色意味,两人像合伙做一场偷偷摸摸的游戏,一个低头,一个仰脸,近的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偏偏因为不干好事,越折腾越想笑,莫青荷憋得要断气儿,终于破了功,额头抵着沈培楠的肩膀,乐得全身发颤。
“小兔崽子,快被你笑软了。”沈培楠一把把他撩翻在躺椅上,扯了他的裤子,两手撑在莫青荷肩膀两侧,身下的硬物抵着莫青荷的臀沟,“ 再胡闹我真进去了,你可别哭爹喊娘的说疼!”
“不行不行。”莫青荷喘不过来气,搂着沈培楠的脖子央求:“好哥哥,饶我这一回,晚上我好好伺候你。”
两人浑闹成一团,鼻尖对鼻尖蹭弄,沈培楠把两人的下身拢在一处抚慰,他手里的功夫出奇的好,莫青荷闭目享受一会儿,刚想说差不多了,一睁眼,正好对上了沈培楠的视线。
离得太近了,连锁骨窝的阴影都清晰可见,阳光斜斜照在他脸上,光亮处是粗糙的麦色肌肤,阴影处冷峻而阴沉,眼窝很深,眼睛就格外冷的看不出情绪,瞳色是沉甸甸的、连阳光都透不进去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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