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大少(18)
“都给我干嘛呀?”
“我乐意,赶紧吃。”
沈惜言“哦”了一声,迅速低下头吃了几口面,却总忍不住抬眼去瞧对面的男人,这么看着看着,慢慢就忘了吃,眼下那一堆香气四溢的牛肉也略显无味了起来。
他甚至觉着,自己吃面远没有看九爷吃面香。
“九爷。”
“嗯?”
沈惜言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圆眼诚恳道:“你待人真好,难怪北平的百姓都尊敬你。”
他单手托着下巴,只觉面前的男人连喝汤的动作都干脆利落、潇洒出众。天下谁人不识君,说的便是这样的人物吧。
赵万钧伸手抹掉了沈惜言唇下的葱粒:“你当我大善人呢?”
九爷这般无私相助宽容大度,的确是沈惜言活了十九年头一回遇见的。
他歪头道:“你不是吗?”
赵万钧放下筷子,别有他意地笑笑:“你说是,那就是吧,不过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善人,再多半个我都不乐意。”
第15章
面钱是沈惜言抢着付的,赵九爷没拦着,付过钱后,沈惜言又在门口的汤锅前徘徊了一会儿,心里打着小算盘。
赵万钧问他:“没吃饱?”
他摇头道:“我想把他家秘方给买下来。”
“哟,有这想法你就歇了吧。”
“为何?我有的是钱。”沈惜言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口袋,他昨天刚去银行提了钱。
“这可不是钱的事,不止你爱吃,皇帝老儿也爱,当年连御膳房都没能从人手里买来。”
“啊……”沈惜言闻言,略微有些失望。
赵万钧轻车熟路地搂过小少爷的肩头往外走去,边走边安慰:“好吃的跑不了,赶明儿你要想吃了,我就带你过来,随叫随到。”
随叫随到?九爷?
沈惜言虚靠着赵万钧胸口,心脏蓦地怦怦乱蹦了两下,他正打算问赵万钧“随叫随到”是什么意思,就被一声吆喝打断。
只见路边一个水果摊的摊主向赵万钧拱手:“少帅好,您吃瓜吗?冰镇的嘞,脆甜大个儿!”
赵万钧问沈惜言:“冰西瓜,吃吗?”
此刻正是艳阳当空,西瓜坐在冰块上,冒着白丝丝的冷气,本来不看还好,这一看,沈惜言浑身都燥热难耐了起来,即使他刚喝完两大碗豆汁。
“我吃一瓣吧,要颜色最红个头最大的这个。”
“得嘞,小爷您且拿好。”摊主把沈惜言挑的西瓜送到他手中。
赵万钧按市价扔了几毛钱在簸箕里,摊主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少帅光顾是我的福气,哪儿能收您钱不是?”
“胡扯。”赵九爷脸一黑,立马打断他的奉承话,“我何时搜刮过民脂民膏?”
赵万钧说完还专程看了沈惜言一眼。
沈惜言那个小脑袋瓜儿爱瞎想爱较真,他是吃过暗亏的,所以要将一切可能抹黑他形象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好在沈惜言正专心吃瓜,并没有在意。
打从水果摊边的水洼过的时候,摊主的小女儿正把几只纸船放上去划水,溅了几滴水在沈惜言熨帖的西裤腿上。
她回头问父亲:“爸爸,这雨还下吗?”
摊主摇头:“天都放晴了。”
小女儿叹了口气:“要是大雨不停,赶明儿还能上什刹海看水。”
沈惜言一边吃瓜一边疑惑地看向赵万钧:“水有什么可看的?”
“逗闷子呗,物以稀为贵,北平虽无旱灾,可也不像南边那样哪都是水。”
沈惜言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几口凉飕飕的瓜瓤下肚,浑身都舒坦了不少。
车就停在街对面,二人穿过熙攘的人群,迎面来了一个耍猴戏的,身后还跟了一群拍着巴掌叽喳叫的小孩儿,那猴正背着小背篓啃水蜜桃呢,还会吐皮吐核,一举一动都跟四五岁小娃娃似的。
沈惜言走着走着,目光就不知不觉被吸引过去,慢慢笑弯了眼。
赵万钧随着沈惜言放慢脚步,勾唇笑笑,心说这小东西还真是瞧什么都新奇,一看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日后得带他多去些好玩的地方,也好把人留在他的地界上。
沈惜言对九爷的“深谋远虑”浑然不觉,他端着半块瓜,唇角还挂着水灵灵的汁,快要滴落的时候,他又无意识伸出舌头舔了个正巧。
“九爷你看那只猴,它居然会……”
赵万钧没忍住心尖微动,低头就着沈惜言的手吃了一口西瓜。沈惜言正要喊九爷一块儿瞧热闹呢,手腕狠狠一抖,被赵万钧稳稳地托住。
“九爷……”沈惜言惊慌失措地看着赵万钧。
赵万钧一本正经道:“嗯,卖瓜的没唬弄人,确实甜得很。”
沈惜言的手腕子细,赵万钧大手握下去还有余地,那白皙的皮肤若是捏得狠了,兴许还会留下红印子,不过九爷才不舍得。
沈惜言心跳如麻,等着赵万钧放开他,谁知却被赵万钧顺势一拉,直接牵着往车门旁走去。
他愣愣地看着手里缺了一大块的西瓜,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脚下像踩着两团棉花,到最后,他还是在上车之前吃完了。
一路上,沈惜言双手局促不安地放于膝上,规规矩矩坐在副驾,几乎一动也不敢动。
他知道赵万钧没别的意思,可他就是止不住地忐忑了起来,连正经瞧一眼赵万钧都不敢。
他怕的不是九爷,而是一种不祥的预感。他额角突突直跳,总觉得心中好像有什么绝对不该出现的想法隐隐探了头,可等他着急忙慌去寻去压的时候,那想法又消失得无影无踪,耍得他直冒虚汗。
沈惜言这厢正兀自纠结着,那边开车的赵九爷余光却一直在他脸上游走,他想看看小少爷身上的“定身咒”究竟什么时候能解开,谁成想这一定就是两里路。
赵万钧摇摇头,看来还是不能心急,小家伙太敏感了,面皮薄,得一点一点呵护着来才成。
赵万钧向沈惜言妥协了,他打着方向盘开口道:“天热,汗挡眼睛了,我兜里有手帕,拿出来替我擦擦。”
“噢!”
沈惜言跟针扎了屁股似地坐直身子,手忙脚乱地从赵万钧兜里翻出手帕,劈头盖脸往他脸上招呼了上去。
“哎哎,轻点慢点,当我脸是桌椅板凳呢?”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好好地擦……”
沈惜言不敢再用力,他屏住呼吸,指尖裹着手帕小心翼翼地往九爷脸上蹭去,从鼻梁,到眼睛,再到额头,慢慢地,就像看画似的看入了神。
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像现在这般仔细真切地瞧过赵万钧的眉眼。赵万钧的五官是少见的英朗出众,就像老天爷用工笔画精心勾勒出来的一样,深邃锐利,让人看了又怵又挪不开眼。
沈惜言不由得再次想起那日在保卫厅,那个接待员说的话……即便那是一场误会,即便赵万钧是个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这世上倾慕他的姑娘也绝对不在少数吧,不知他最后会和怎样的妙女子共度余生……
他心里想着,手上的动作就慢了下来,直到擦过鬓角的时候才猛然回神。
赵万钧的发际下有一道凸起的疤,平日被头发掩着瞧不着,这会儿突然出现在沈惜言眼前,着实吓了他一跳。
他指尖微抖了一下:“九爷,你这怎么有道疤?”
赵九爷正享受着呢,听到沈惜言发问,微微偏头,脸颊有意无意地碰了一下沈惜言停住的手。
“嗯,十三岁那年父亲用皮带抽的。”
“什么?”沈惜言惊骇不已,他义正言辞道,“就算是大将军也不能随随便便打人呀!”
沈惜言是在糖罐里泡大的,不知挨打挨骂是何种滋味,虽说与父亲不甚亲近,但打小有奶奶宠着护着,从来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
看着赵万钧似笑非笑的表情,沈惜言觉得自己可能又失言了,毕竟打人的是赵万钧的父亲,亦是救命恩人,可他心里就是不舒服得紧,胸口憋闷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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