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鼓(7)
刘远蹑手蹑脚的开门进屋,却发现家里并没有人。这才想起昨天打电话时爹妈就说了今天要去姨奶家串亲戚,至于老姐,估计又找姐妹们疯去了。回到自己屋儿,电脑显示屏上贴着个便笺随着开门带来的风晃悠着,老姐的真迹很潦草,可看着也很温馨——能不开机就别开机,最好和老妈说电池坏了。
刘远乐,他就知道虽然已经打电话报备,可那个爱操心的妈铁定还得查岗。幸亏没和他们说去哪个同学家,否则很可能电话就打人家里去了。
浴缸放满的时候,满室氤氲。刘远光着身子站在镜子前面,可还是看不真切自己。身上肯定有痕迹的吧,那个王八蛋绝对是饿狼投胎!
轻轻地跨进浴缸,刘远缓缓地把身子全部浸到暖暖的水里,温热的感觉瞬间舒缓了一切不适,毛孔渐渐张开,驱散了疲惫。那地儿有些轻微的刺痛,但不严重,想来也没受多大伤的。郭东凯一看就是这方面的前辈,那手把儿溜的。
刘远一边深呼吸,一边想自己的表现还算自然吧,他拿不准。不光拿不准自己的表现,他现在都不清楚自己该如何表现。没做以前,总觉得第一回必然特特别特有意义,可真过来了,好像也就那么回事儿,身体上过瘾了,心里反而空落落的。
“呸,还逼我卸妆,下次我画再浓点恶心死你得了!”刘远总算找到个能出恶气的由头。说着又把手边儿的镜子拿过来照了半天,“这哪儿好看啊,素面朝天跟鬼似的。啧,果然没欣赏水平……”
洗完澡,刘远才走到座机那儿给老妈打了电话,非常诚恳的诉说了自己手机的不良性能,并发誓马上启动备用电池块云云。之后好容易挂了电话,刘远才终于把安静了一夜的手机打开。
信息只有一条。是叶子临发来的,约他今天出去唱K。
刘远想了想,给叶子临回了短信——【叶子,我交朋友了^_^】
短信发过去很久,久到刘远以为他不会回了,清脆的提示音才响起——【不错嘛,带出来咱来把四人约会?】
刘远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劈里啪啦的就回复了信息——【得,再把你们给雷了。呵呵。我在亲戚家串门呢,唱歌就不去了。你和陆梵好好玩。】
这一次叶子临回得很快——【嗯。】
看着发送成功的提示,刘远长舒一口气。忽然觉得短信真的很好用。你不用费力去掩饰情绪,只要把应该展现出来的落实进小小方块字里就成了。叶子临这会儿该把心思断了吧,刘远想,这样以后大家还是哥们儿,简简单单,多好。
呆坐了一会儿,刘远忽然翻出手机通话记录把郭东凯的电话提取出来,然后郑重其事的输入了郭东凯三个大字,至于分类,刘远想了半天,觉得放在好友或者家人里都不合适,最后索性没分。
整个寒假,刘远隔三差五就往外面跑。其实他想法还是挺单纯的,觉着感情这个东西,是能培养出来的玩意儿。所以一般郭东凯找他,他都会出去。郭东凯玩儿的花样也多,什么滑雪啊温泉啊冰车啊应接不暇,不过去的最多的还是云端和郭东凯的家。
第一次见孟鹤是在郭东凯公司。那时候他本来坐郭东凯车里准备和他去吃饭的,可那家伙接了个电话后,就急急忙往公司赶,因为说是等下就能处理完,所以就带着刘远一起回了。之后刘远被安排等在了经理会客室,而孟鹤则端来杯热咖啡。
“抱歉,这里没牛奶。”这是孟鹤的第一句话。
刘远当时回了句:“没事儿,咖啡也凑合。”
于是,孟鹤笑了半天。时至今日,刘远也没明白孟鹤到底在笑啥。
再见到孟鹤则是在云端,刘远挺怀念登台那个感觉,就想再上去表演,郭东凯觉得没什么不妥,就同意了,之后便让孟鹤带着他过去打点,说是以后随时想过来拉拉琴都成。
“你这一笑一层墙灰啊。”这是孟鹤二度见面的第一句话。
刘远闻言立刻掏出随身小镜子,一边照着一边问:“脱妆了?”
这一次孟鹤没笑,可刘远总觉得这之后孟鹤对他变得近乎了点。
孟鹤从郭东凯创业的时候就跟着他了,俩人说是上下级,可多数时候也像朋友。所以从某个方面来讲,孟鹤可能比郭东凯本人还了解他。因此当郭东凯频频把刘远往云端甚至公司里带的时候,孟鹤是挺意外的。郭东凯带人过来不奇怪,他身边儿隔三差五就换个伴儿是常事,可带刘远这样的,倒还头一遭。
不熟悉孟鹤的人会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冷,而熟悉了孟鹤的人则会说这个男人有点毒,毒舌的毒。看似无关痛痒斯斯文文说话着呢,指不定那句就把你给讽刺了,而且是让你恨得牙痒痒可还无处发火那种。
孟鹤在刘远这儿也没改变风格,可却在刘远这儿撞了铁板。一开始他还以为刘远是故意的,心想这小孩儿看着不大倒还鬼精鬼精的,结果后来才发现,刘远压根儿不是故意装傻,而是真没听出来。相处多了之后孟鹤总结出一条,刘远不太擅长接收他人的恶意电波,除非你硬生生把那东西往小孩儿手里塞,否则他不会把人往坏处想。
“你是东凯的……”
“男朋友啊。”
这是第一次在公司给刘远端咖啡闲聊的时候,孟鹤得来的答案。自从他五年前和女朋友同居以后就一直老公老婆的互相叫着,而今乍一听朋友这词儿,居然觉得纯。换他估计都不好意思启齿了。他见过郭东凯很多的伴儿,却第一次听见把郭东凯当男朋友的。
“孟鹤,发什么呆呢,出牌啊!”下家在嚷了。
“估计太烂,正想着要不要直接喝酒呢。”郭东凯在旁打趣。
孟鹤笑笑,不置可否,把目光从台上那个把手指在琴弦上纷飞媚眼往台下纷飞的小孩儿身上挪了回来,然后把手上的牌往桌上一摆:“明牌了,先生们,别等我提醒直接喝吧。”
第 6 章
郭东凯连输几把,喝酒是小被人鄙视是大,于是此君非常果断的牌一丢,不玩儿了。弄得牌友们异口同声的问他:你还知道世间有牌品二字不?
郭东凯不为所动,说撂挑子就撂挑子了,然后打了打哈欠,把目光转到了台上。刘远这会儿拉的不知道什么曲子,柔软而绵长。郭东凯一直以为他是拉小提琴呢,于是第一回见他从盒子里拿出二胡还非常诧异,因为横竖他都觉着二胡和刘远那造型完全不搭边儿。你要说弄个电子小提琴啥的还勉强凑合。
结果小孩儿一拉就把自己给震着了,二胡特有的音色真是能把人所有哀伤都勾出来,总之那一次是郭东凯头一回完整的听首二胡曲,之后久久不能从里面出来。连带的,对小孩儿也真是有点刮目相看。
但一码归一码,好听的国粹也不能让郭东凯在看见小孩儿浓密蜷曲的睫毛时舒坦开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着刘远这妆有越化越厚的趋势,呃,别他妈是故意的吧。
郭东凯正想着呢,台上已经换了人。再看刘远,这翩翩往自己这儿飞来呢。郭东凯深呼吸几次,把原本搭在椅子上的腿放下来,端正着坐好,然后拿出烈士赴刑场的大义凛然来屏气凝神,同一时间刘远已经来到跟前,啪的下就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看,这默契都是能练出来的。
孟鹤忍俊不禁,另外俩打牌的下巴都快掉了,他却早就见怪不怪。一开始郭东凯还非常排斥自己的大腿被开发出新功能,无奈刘远执着啊,弄得郭东凯现在有点认命的味道。
郭东凯有点宠刘远的,孟鹤能看出来,不然哪能忍他这么多。只是这心情能持续多久,又是薄是厚呢,呵,估计郭东凯自己都不知道。
郭东凯因为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从云端出来俩人拦了辆出租车回的郭东凯家。一进门,刘远不等人催就先去卫生间卸了妆。现在郭东凯家卫生间里的瓶瓶罐罐,基本上都是跟着刘远入住的。
主动卸妆这事儿倒不是刘远多听话,而是他之前有几次故意非要带着妆上床,结果被郭东凯在床上折腾得很惨。那人不发怒,就只是阴着脸不说话,然后怎么让刘远难受怎么来,直到把刘远干得学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