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疴难愈(91)
杜薇后背骤然蹿起一股寒气,密密麻麻,蹿入头皮。
禇钦江用这样的表情说出这番话,如同世界上最骇人的怪物一样,让她恐惧。
只见禇钦江低低笑起来:“让我猜猜,你想给钟远山生个儿子,好替你在钟家站稳脚跟,只可惜肚子肚子不争气是吗?突然有一天,你想到了你还有个白送人的儿子在中国,但很遗憾,儿子是个废物。”
“不过后来让你很惊讶的是,废物竟然得到了去华大的机会,所以你开开心心的,回来接你的棋子了。”
“杜薇,我说的对吗?”
杜薇再也忍受不住,几乎用尖叫的声音喊:“你不准离开房间半步!你给我永远待在这!待在这反省!”
说完,她避脏东西一般,仓促摔门出去,并吩咐了佣人在门外看守。
禇钦江看着她落荒而逃,须臾后,收起了笑容与眼底的阴郁,重新恢复无波无澜的神情。
他抬头,环视一圈房间内各个角落。
又四处检查了片刻,大致找出两个安放摄像头的位置,至于是不是还有更隐秘的,暂时无从得知。
但能肯定的是,浴室里应该不会有。
禇钦江走进浴室,洗了把脸,尽量稳住自己开始焦虑的情绪,将腕上的手表开机。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联系到外界的东西了。
约莫响了两声,电话被那头接起:“喂?禇钦江?!”
“嗯,是我。”禇钦江说。
路倏声音带着明显即临崩溃的焦灼,他追问:“你在哪?是不是安全的?”
“yan,别着急,”禇钦江安抚他,“我现在人在伦敦,是安全的。”
尽管知道他被人连夜带出了国,可听到确切消息后,路倏仍旧无法接受。
狠踹了脚身边的椅子:“她是不是有病!她有什么资格替你做决定?!”
“yan,你听我说,”禇钦江强忍思念路倏的心情,捡重点道,“我应该是在伦敦某个富人区,她把我锁在房里,周围有监控,我不能打太久电话。”
路倏满腔愤怒无处发泄,又急又难过,但也明白此刻不是发脾气的时候。
能得知禇钦江目前是安全的,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他压下暴怒,理清头绪说:“现在是六月份,我们还有时间,她不会一直关着你的。”
禇钦江嗯了声:“我先想办法降低她的警惕心,能得到更多的信息后,再告诉你。”
路倏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连忙说:“好,现在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自己,先别和她硬碰硬,其他的慢慢来,总有办法的,我爸他在英国那边应该也有朋友。”
“我知道,”禇钦江说,“你也是,别太担心我,好好吃饭和休息。”
路倏不可能不担心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开口:“我今天去办签证了,最快要一周,一周后......我去英国找你。”
禇钦江一怔,鼻尖陡地发起酸来。
无论被杜薇怎么打怎么骂,他都能无动于衷。
可只要听到路倏的声音,知道有人时时刻刻在想他,他的难过就像泄了闸的洪水,不顾一切淹没了所有。
“......嗯。”禇钦江哑声说,“好。”
“哥,别怕,”路倏嗓音也开始发涩,佯装轻松说,“最坏的结果,大不了你在国外上四年大学,四年而已,能有多久。这几年我存了一些钱,到时候出去做兼职,够我每个月飞一趟英国了,再怎么样,我们还是能见面。”
“不会,”禇钦江坚决说,“我要回去,回去和你上同一所大学。”
路倏忽然安静。
他躺在房间,抬起胳膊,盖住了眼睛。
良久后,微乎其微的嗯了一声。
“我想好了,”路倏说,“等这件事过去,就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们。”
“你姨姨你知道的,嘴硬心软,她顶多骂咱俩一顿,再不济抽我一顿,反正不会动你。我爸更不用说了,我从小要做什么他没反对过,这次也不会。”
“我们一步步来,总能变好。”
酸意在心底无声掀起巨浪,不留情的撞击每个感官,禇钦江讲不出更连贯的话,只能一下又一下的,颤声应着好。
打电话的时间不多了,怕引起怀疑,他不能在浴室待太久。
挂断前,禇钦江说:“等我回去,真的要喝擂茶了。”
“我帮你买,”路倏说,“买了放你房——不,放我房间,你回来喝。”
外面突响敲门声,两人匆忙约好明天电话时间,禇钦江关掉手表。
抹去脸上的水,他缓了片刻,走出浴室。
房门再次被敲响。
禇钦江拉开,门外站了一个小女孩。
女孩一身精美优雅的碎花公主裙,看见他后,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你是小钦哥哥吗?”
第52章 逃脱
“联系上了是吗?”沈含急切说,“钦江现在怎么样?”
“他在伦敦,人是安全的,”路倏说,“但被关在房里,出不来。”
“那就好、那就好,”沈含微微松了口气,“人没事就好,我再去找杜薇谈谈。”
“她铁了心要带走钦江,谈话不管用,”路铭衡沉思说,“我去联系那边的熟人,让他们帮忙确定钦江的具体位置,国外对非法限制人身自由这一块,还是比较重视的,就算不能马上出来,至少能有机会。”
他说完,又对路倏道:“炎炎,你让钦江多留意周边环境,能找到一点有用的信息是一点。”
路倏应下:“行。”
......
禇钦江俯视眼前才到自己腹部的小女孩,淡淡问:“你是谁?”
“我叫钟晚媗,晚上好的晚,媗是漂亮的意思。”女孩眼睛弯弯的说。
禇钦江没有搭腔,只道:“有什么事?”
“妈妈说你是小钦哥哥,”钟晚媗说,“我想找你玩。”
门边站着一位金发佣人,用英语对钟晚媗说:“太太不让他出房间,请小姐去别的地方玩吧。”
钟晚媗讲出一口流利的英语:“那我能进去吗?我一个人太无聊了,想找哥哥玩,拜托你了琼斯太太,妈妈不会责怪的。”
钟晚媗是钟家唯一的小姐,金尊玉贵的娇养着,却从不在别人面前摆架子,对家里佣人也都非常友好。
琼斯太太斟酌了一会儿,松口道:“好吧,你不能待太久。”
钟晚媗开心的说了句Thank you,望向禇钦江:“小钦哥哥,我能进去吗?”
禇钦江看着她们互动,虽然没能全部听懂,但钟晚媗的性情还是让他略感意外。
思索片刻,他不咸不淡说:“进来吧。”
禇钦江坐在床沿上,看钟晚媗自食其力从桌边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对面。
她乖巧道:“小钦哥哥,你以后就住这里了,对吗?”
禇钦江不答,问:“你多大了?”
钟晚媗说:“我八岁了。”
八岁,也就是说当年杜薇离开时,已经怀有几个月身孕,难怪会那么迫不及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