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纪(97)
陈文莺听得越发糊涂,道:“喝酒?她去那里也是喝酒?”
洛元秋随口道:“谁知道呢,可能是去听曲儿?”
两人走到院外,洛元秋锁了门,抬头道:“对了,你知道景澜她是什么人……”
这时一个男声道:“陈文莺,洛姑娘在家吗?”
陈文莺忙道:“在的。”转身与洛元秋道:“是白玢,走吧,前几日他家中有事,一直没空出来,我也是今天才见着他。”
洛元秋正要点头,白玢牵着马走来。他今日穿了一身深色的袍子,面上带着几分憔悴,腰上系着一条素白的腰带。见着洛元秋时笑了笑,道:“洛姑娘,好久不见了。”
洛元秋道:“是有些时日不见了。”
白玢道:“今日正好要去太史局述职,我便自作主张让文莺来叫你。事不宜迟,咱们早些去,也好早些回来。”
陈文莺吹了声口哨,一匹棕黄色的马儿从拐角处小跑过来。陈文莺道:“走了走了,元秋我们骑一匹马。”
洛元秋只好先上马,陈文莺翻身上去,将她圈在怀中。白玢驱马从她们身边经过,带起一阵风。洛元秋忽然嗅到一丝芳香中夹杂着腥气的古怪味道,霎时她仿佛看见了鲜血中盛放的花,呼吸为之一窒。
作者有话要说:
。
第67章
陈文莺似有所感,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洛元秋不答,从她手中夺过缰绳,驱马向前追上白玢,与他并驾而行。此时风势渐弱,那种古怪的味道若有若无飘来,洛元秋深吸了口气,终于确定这不是自己的错觉。
白玢转过头来,见洛元秋正看着自己,登时有些意外,问道:“洛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陈文莺挑剔地将白玢上下打量一番,正要嘲笑几句,目光扫过他的腰带上,神情顿时转为疑惑,刚想开口,却感觉手背覆上了一片温暖,低头看去,原来是洛元秋按住了她的手。
顺着洛元秋的视线看去,陈文莺惊讶道:“白玢,你的手怎么了?”
白玢右手被白布裹着,显是受了伤。他笑了笑道:“无事,不过是与我……一位长辈过招时不甚伤了手,也是我学艺不精所致,怪不得人。”
他说话时略显局促,连陈文莺都能看出来不对劲,她难得关心地问了一句:“伤的重不重?”
白玢道:“只是不能碰水遇寒,其他倒也还好。”
洛元秋闻言微不可察摇了摇头,貌似随意道:“那位伤了你的人还好吗?”
白玢神情一僵,喉咙有些发涩,低声道:“他……他病了。”
洛元秋心想只怕不是病了那么简单,便道:“病了就得看大夫,莫要讳疾忌医才是。”
此言一出,白玢脸上霎时一片雪白,张口结舌,竟说不出话来。
洛元秋观他神情举止必然是知晓内情的,只等他愿不愿意和自己说了。
三人打马从闹市穿过,周遭热闹非凡,人声嚷嚷。陈文莺被拘在家中多日,难得出来放风,左顾右盼,看什么都新鲜,自然也就错过了白玢与洛元秋的这番对话。
从闹市出来后,三人被一队送亲的人马拦住了去路,只好绕路而行。途经一个路口,陈文莺看了看道:“这地方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洛元秋看了眼说:“好像是我们最初巡夜时,发现那具尸首的地方。”
陈文莺想起那尸首,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强笑道:“那可真是巧啊,哈哈哈……”
她干笑了一会,见洛元秋与白玢二人皆在看路,也不知这街上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能让他们看得如此专注。陈文莺跟着看了几眼,尚未发现什么有意思的地方,就听白玢道:“洛姑娘,你可为人看过病?”
洛元秋唇角弯起,道:“我这人看病有个怪癖,寻常的病一概不看,专看疑难杂症。”
陈文莺一脸诧异,道:“你还会看病?”
洛元秋眸光微动,轻声道:“你忘了在你家时,我也为你看过病吗?”
陈文莺一愣,仔细一想倒也没错,拿确实算得上是治病,便点了点头,问白玢:“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白玢面色有些古怪,平静道:“既然如此,我想请洛姑娘去一趟我六叔家中,为他看一看……病。”
洛元秋含笑应下,暗道白玢果然上道。一旁的陈文莺听得十分迷糊,问:“什么,你要让元秋去为你六叔看病?你六叔病了,请大夫不就行了,找元秋能干什么。她是个符师没错,难道要她去画符驱邪?”
洛元秋提醒道:“符师也不会画符驱邪,若要说驱邪,寻咒师更好。”
陈文莺呵呵道:“那还是算了,这个邪不驱也行,就让它留着吧。”
白玢沉吟片刻,则对陈文莺说道:“这样,你先去太史局述职吧,顺带为我二人告个假,就说事出有急,请冬官正大人恕罪,倘若他追问起来,你如实相告便是,就说我六叔病得厉害,我请洛姑娘去为他看一看。”
陈文莺一脸茫然,迟疑地看着他们二人。白玢见状耐心道:“我六叔他病的厉害,也不方便见人,家里乱糟糟的一团,你去了也是闲着。”
陈文莺想了一会,不情愿地点点头道:“行吧,那你们去好了。晚点我去接元秋回去,对了,你六叔家在哪呢?”
洛元秋及时插话:“不用了,到时候让白玢送我回去也是一样的。”
陈文莺想想也是,翻身下马,道:“马给你骑,我走着去就行。”说完不等两人反应,潇洒地一摆手,混入人群之中。
洛元秋与白玢见她消失不见,彻底地松了口气。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尤以陈文莺为首。洛元秋想起她看的那几本神神鬼鬼的志怪话本,就怕陈文莺知道了兴致大发,如一块粘糕似的粘上自己,甩也甩不掉,还是莫让她知道为妙。
白玢道:“洛姑娘,跟我这边走。”
两人拐进一条清净的巷子,正适合说话。洛元秋问:“你六叔死了吗?”
白玢不防她会如此直接发问,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死是活,到时候你去看了就明白了。”忍了忍又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元秋揉了揉鼻子,道:“是味道,你身上有种很奇怪的味道。”见白玢抬手欲闻,她笑道:“你自己闻不着的,别试了。”
白玢眼中似有疑惑,但识趣地不曾多问,只道:“好吧,昨夜我为他换了衣裳,大约是那时候沾染上的。”
洛元秋看向他的手,问道:“你手上的伤也是他弄的?”
白玢点头,解下包裹手的白布,举起来给洛元秋看。只见他的手背上有两道极深的抓痕,伤口呈青紫色,有些触目惊心。
“十日前,我接到消息,与堂兄匆忙赶到他府上。本以为他是只是病了,请大夫看过后,当天夜里,他便断了气,府上人便要发丧,但不知为何,六婶却不让,说他没死,只是睡着了,等等就会醒来。”
白玢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当她是哀伤过度,神思混乱,便让人请她去歇息。但她一直抱着六叔不肯走,也不让下人为六叔更衣擦身,直到第二天天亮,我六叔他……”
洛元秋道:“他死而复生了。”
白玢道:“不错,我们还以为他当真是活过来了,但请来大夫看过,却发现他气息心跳全无,却仍能如生时一般行走。”
洛元秋心中已有答案,却反问白玢:“你觉得他真是活过来了吗?”
白玢沉默良久,摇头道:“我六叔生性慈悯,少时曾游于越、晋二州,受道所感,入京中求访,在玄妙观中一呆便是数十年……如果他当真活过来了,断然不会认不出我来,还到处扑咬府中下人。”
洛元秋安慰了他几句,道:“凡事事出皆有因,你不如好好的想一想,你六叔他为何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