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那个小可怜(175)
顾朴生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又在下棋?”
顾玠这才抬起头,露出一抹好看的笑意,然后点了点头。
看上去一点也没有世家贵公子的傲气与矜骄,反倒是如月落水,影影绰绰,温柔分明。
徐连还站在原地,他看得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这位是?”
“他就是那日回城的小将军,徐连。徐伯父今天来府上拜访,我看都是他们大人谈话,就把他带到你这里来了,你们年龄相仿,刚好有共同话题。”
顾朴生把徐连带到这里,一是觉得两个人年龄相近。
二是觉得徐连很有活力,他不想让弟弟一个人闷在院里,说不定两人可以交上朋友。
介绍过徐连以后,顾朴生又转过头朝对方道:“这就是我的弟弟,顾玠,字元琼,你就叫他元琼好了。”
本朝文人互称,除了关系极亲密以外,都是喊字的。
因之顾朴生又问:“徐家弟弟,你可有字?”
“没、没有。”
徐连刚才还跟个小老虎一样,现在浑身的毛都莫名柔顺下来了,被顾玠看着,一时连话都说不利索。
他在边关长大,那里没有人讲究这个。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他娘随便取的,说是叫得顺口就行了。
莫名的,徐连觉得自己在顾玠面前粗糙极了。
他的脖颈子都有点红。
顾玠善解人意地开口,声音犹如春风。
“无妨,徐家弟弟自幼不在城中长大,不讲那些虚礼也是应该的。只是回来以后,还得有个字,大家称呼起来才方便。”
徐连觉得,他的身体都要被顾玠的声音说得软了。
第76章 毁容奴侍(9)
真的是昏了头, 徐连在顾玠的话后,竟然直接道:“那么请你给我取个字吧。”
他说得愣, 顾玠怔住, 随后轻轻发笑:“我怎么可以给你取字呢,要家中长辈才可以的啊。”
说话间的那种脉脉温柔,似日光渗透进竹叶间隙, 淡淡照在地面。
徐连又不由得看痴了,他在关外多年, 哪见过似顾玠这样生于钟灵毓秀之地的人。更是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要求有些失礼。
取字是极为庄重的大事,要么是家族里长辈, 要么则是师长亦或者是德高望重的长辈。平辈之间,只有夫妻之间为着闺阁之趣,会取一个亲昵的称呼。
他顿时就满面燎烫, 拱了手跟顾玠告罪。
顾玠倒没有想到他那一层, 只觉得徐连性情不拘小节,很有趣味。
于是才站起来,走到对方面前,彼此算是正式见过面了。
顾朴生看他们双方相处不错,陪了一会儿, 跟顾玠同下了一盘棋。家里人都知道,顾玠虽然身体弱,但无论读书还是其它,都远超常人。若不是为身体拖累,才誉远比现在要高。
因此不出一会儿, 顾朴生就落了下风。
徐连会下棋,但并不精通, 看不出门道,就见顾玠嘴角噙着笑,心想他真是什么模样都好看极了。
顾玠看顾朴生一步步落进陷阱里,又落下一子,将局势就此定了分明。
顾朴生看清楚后,一掌拍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该死,我只顾着那边,忽略了这边。”
他讲话真像个武人,要不是有父母介绍,徐连定会以为顾朴生也跟自己一样。
顾玠见他在一旁也不作声,怕他无聊,微微笑问道:“会下棋吗?”
“略微会一些,只是不太精通。”
“那等会兄长下完,我同你一起再来一局。”
“好、好啊。”
顾玠一向不对什么人留意,那日在街上远远望过徐连一眼的印象早就没有了,当下只觉得对方跟传说中的小将军很不相像,呆呆愣愣的,颇有几分可爱之趣。
又因为对方比自己还小三岁,也就将人当成弟弟般照顾,另叫小厮给对方端了些清凉些的小食过来。
“伯父伯母与家父家母既是世交,你在我这里也就当家里一样,不必拘束。”
顾玠出门虽少,可招待起人来,该有的礼仪都有。
注意到徐连一个劲地在喝水,以为他口渴,杯子空了又给他重新倒满。顾朴生这一局还是输了,正好前面有事找他,丢下棋子就站起了身。
“徐家弟弟是要留在这里,还是随我一起去前面?”
“我留在这里好了。”
前面虽然人多,但徐连也不耐烦应付,况且他才找到心心念念的人,哪里舍得就此离开。
顾朴生自然不会想到对方的打算,为自家弟弟多了个新玩伴而高兴。
他们照顾顾玠惯了,哪怕对方如今已有十九,也还是拿他当作小孩子对待。
顾玠从他的神态里看出了一点,无奈地喊了声:“兄长。”
顾朴生这又转过脸嘱咐他好好跟徐连玩,并说:“你自己也当心些,咳嗽才好,切勿贪凉的东西,那些冰粉糕不许吃,若是被我发现,回头定要禀报到爹娘那里,让他们好生罚一罚。”
语气听着凶,可仔细分辨,又是句句肺腑。
顾玠点头应下,“兄长,我省得的。”
顾朴生这才跟着来喊他的下人走了,顾玠收回视线,就见到徐连杯子里刚倒满的水又没了,不禁微微诧异,难道是对方出门的时候没有喝过水,又吃了太干的东西,所以才这么口渴?
并不曾问什么,复又给徐连倒满了。
他怎么知道,徐连哪里是口渴,不过是在他边上不知道做些什么,瞧见面前有水,就直接倒进肚中。
偏偏顾玠体贴过头,一杯接一杯,他可不就也一杯接一杯地喝下去。眼下肚子都有些撑了。
“兄长走了,我们接着下棋吧,你就坐在我对面。”
徐连呐呐由着顾玠安排,他在战场上的灵活全然不见。
顾玠又将黑白棋子各自收拾好,让徐连执了黑棋先走。很快,顾玠就知道对方说他只略通一点并没有谦虚,他稍转手腕,将原本要落到下方的棋子换了个地方,教徐连一时半会并不会那么容易输。
“元琼兄,方才兄长说你咳嗽,是怎么回事?”
之前听过再多跟顾玠有关的事情,徐连都没有上心,可在知道对方就是自己找了许多天的人以后,哪怕细枝末节也无比上心。
顾朴生不过是提了一嘴,就让他记住了。他可知道,顾玠从小身体都不太好,莫非是有了什么问题,于是问着这话的时候,也就不自觉地充满了担忧。
听他也跟自己一样叫兄长,顾玠有些意外。不过两人才见面,顾玠见对方竟然如此担心自己,更觉徐连赤子之心。
“前几天吹了些风,受凉了,不碍事。”他讲话时面孔柔柔的,像是江南水乡早晨的氤氲雾气。
徐连从中知道了顾玠的身体究竟有多弱,三伏天里,对方竟然因为吹风而受凉。
又看他连那些冷食都不能吃,不禁有些心疼。
到底是第一次见面,不好多说什么。
下着下着,徐连提起之前进城的时候看到顾玠在茶楼喝茶的事。
“我见你气质不凡,想要结交一二,只是过后派人打听,却总是寻不到你。”徐连也没有藏着掖着,实话实话。
只是他的话却引得顾玠莞尔,下定一个白子,道:“那日兄长恰好要买东西,便带了我一同出门。你找不到我也不奇怪,是兄长特意嘱咐了茶楼的人,若是有人要打听我的消息,一概说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