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我带球跑回来了(174)
岑砚高看了郝三一眼,点了点头。
等郝三支开了六福,岑砚这才进了主院,仆佣见了他想上前近身,被岑砚摆手挥退。
进了放衣物的侧屋,一时间岑砚还有些找不到地儿。
没办法,来江南两年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住在苏州的宅子里,杭州这边买下了,但碍着官场复杂,岑砚万不会将庄冬卿与岑安两个单独放这边,他一个人住也没什么意思,故而几年了,也就近段时间,巡盐要收尾了,才举家搬了过来。
过来又忙,每日干净的衣服不是庄冬卿,便是六福拿的。
住了这么个把月,岑砚愣是没进过这间屋子。
又打开一个柜子,从明亮的颜色能看出,还是庄冬卿的衣物,岑砚关上柜门。
“爹爹,你在干嘛?”
冷不丁背后一声稚嫩的童音,差点没让岑砚定在原地。
岑安。
岑砚默了默,才出声道:“安安怎么在这儿?”
小崽子不疑有他,欢快回答,“和爸爸捉迷藏在,爸爸让我躲,他来找,我躲好久了他都没发现。”
岑砚:“……”
估计不是没发现,而是想清净一会儿,故意不去找,顺带小崽子也得意。
这招庄冬卿已经使过好几次了。
不过正好……
岑砚:“爹爹有事找柳七,安安能帮我将他叫来吗?”
“柳叔叔吗?”
“对,很急,安安能现在去吗?”
“好哦。”
小崽子实诚,岑砚甚至没有全身转过去(怕血迹吓着孩子),就这样侧着说了几句,便迈着小短腿,一趟子跑出去帮他爹叫人了。
岑安安离开,岑砚胸中一口气才吐出来。
早知道,还是该叫郝三来偷一套的。
不过现在也好了。
等柳七来了,自会帮他遮掩。
有了帮手,岑砚也不急了,在换衣的屏风边上坐了下来,脑子里开始反复盘今晚的细节,可有疏漏,以及明日的正确应对。
想得出神,听到门开了,岑砚张口道:“找一身干净衣服,身上的脏了。”
柳七听了也不说话,很快,房间内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翻找声。
岑砚:“郝三去找过你了吧。”
“他不细心,你今夜也帮忙盯着,别出岔子。”
吩咐完,新衣服被从外挂上了屏风。
岑砚开始解腰带,想到什么,“内裳也再拿一套,可能浸进去了。”
没一会儿,一套崭新的内裳出现在新衣边上。
岑砚:“这套衣服你处理了就是。”
旧衣物被搭在了屏风上,干净的那些,沾血的岑砚也不好丢地下,怕沾染了,脱完放在了一旁,待全身都换好,这才用手递了出去,“小心点,别弄到房间里了。”
说完洁癖发作,一边整理新衣,一边叮嘱道:“这屋明日让人彻底洒扫一遍,免得晦气。”
手上的衣物被接了过去,中途指尖不小心碰到岑砚手腕,岑砚瞬间缩了手。
拧了拧眉,但想着黑灯瞎火的,也没有责怪。
岑砚:“安安回屋了吗?六福呢,也回来了吗?卿卿在哪儿呢?”
问完,许久没有回答。
岑砚这才察觉到了点儿不对劲。
等抬头起来,屏风外的人没走,反而拿着衣物在细看。
岑砚的心失跳一拍。
意识到什么,竟是有些不敢去辨认屏风上的轮廓。
而对方的动作在片刻后,终于也停了,于黑暗中遥遥望了过来。
片刻的静默后,岑砚哑声:“卿卿?”
“……嗯。”
双方又是沉默。
吱呀——
门又开了,极小的声音响起:“主子?”
岑砚:“……”
庄冬卿:“……”
柳七来了。
“安安被我哄回屋交给阿嬷了,郝三来找过了我,六福已经被我暂时支到了仓库去,衣服换了吗?您的衣物都在箱子里,小少爷和世子的挂在外间,哦对,刚我路过主屋,没见着小少爷,不知道去了哪,您动作怕是得快点……”
“我在这儿。”庄冬卿出声,“算着安安该睡了,原本我是过来找他的。”
柳七:“……”
岑砚:“……”
柳七:“咳,咳咳咳!”
庄冬卿临时开口,柳七话还没说完,被自己呛着了。
岑砚:“我也在。衣服换好了。”
柳七:“……”
柳七咋舌:“那、那我……”
庄冬卿:“血衣在我手上,拿去处理了吧。”
岑砚:“……”
柳七:“……”
柳七:“好。”
黑灯瞎火的,行动全靠着窗外投射进来的,院子里灯笼的光。
柳七摸到两个人出声的地方,发现二人中间还隔了道屏风。
默默接过衣服,柳七:“那我就……下去了?”
岑砚叹了口气。
“点盏灯吧。”
柳七:“哦哦,好。”
遥遥点了盏灯,柳七走得飞快。
烛光摇曳,内室亮起来,两个人也终于看清了对方,岑砚神色复杂,庄冬卿亦不遑多让。
等门咔哒一声关上,庄冬卿想到什么,道:“对了,你刚不是要交代柳七事情吗,我把他喊回来你再说一遍?”
岑砚:“……等他回来了再说,不妨事的。”
应该是某种默契,处理完了会回来告知一声,庄冬卿想。
垂着眼睫,庄冬卿低低道:“我就是过来找安安的。”
“没想到进了门,听到了你的声音……”
“后面,你就都知道了。”
岑砚闭了闭眼。
庄冬卿忐忑,左手握着右手:“开始我还寻思着你怎么不开灯,也不是故意不开口,一来你就让我找衣服,我也没想那么多……”
后续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也不好再出声了。
其实心里大概能猜到,岑砚是在躲自己。
再往后,躲藏的理由被岑砚自己递了过来,衣服一接到血腥味就很重。
“卿卿。”
岑砚忽然打断他的话。
主动从屏风后往外走了半步,整个人全然暴露在庄冬卿的视线里,静默一霎,岑砚道:“我杀了李卓。”
李卓……哦,今晚好像是说要去见个人。
不对,等等,前面那个字是什么……
庄冬卿眼睛猛的睁圆了,“杀、杀了?”
“嗯。”
岑砚平静应道。
若是庄冬卿没见到血衣,不告知也就罢了。
见到了,岑砚也不想欺瞒他。
顺心选择了如实相告。
庄冬卿语窒半晌,久久回不过神。
岑砚心头发堵,主动道:“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可、可以问吗?”庄冬卿下意识吞咽。
“可以,没什么你不能问的。”
他问,他便答。
就是不知道,等听完之后,庄冬卿看他会是个什么眼神,什么心情了。
庄冬卿:“有一句。”刚才就想问的。
“你说。”
“你……没受伤吧?”
岑砚:“……”
岑砚恍惚。
第一反应,侧了侧耳道:“什么?”
庄冬卿右手又去握左手,“我说,既然动了手,你呢,你没受伤吧?”
“都、都是他的血吧?”
岑砚:“……”
没听错。
非但没听错,去瞧庄冬卿的神情,烛火下,眼底尽是担忧。
毫不遮掩的担忧。
岑砚失笑。
笑得庄冬卿懵懵的,“怎、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