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宿敌(10)
“大人,请——”
莫西南“嗯”了一声,走到展初晓身旁。他并非没注意到两人刚刚的神色变化,却并未放在心上。他原本的长相比起秋声要出色的多,对他人的目光早已练就金刚不坏之体,浑不放在心上。
展初晓眨了眨眼,回过神后递给了莫西南一张号牌:“秋大人,今晚咱们现在这儿落脚了。驿站没有独立小院儿,在下定了两间上房,这是您的房间号。”
莫西南点点头,道:“多谢。”而后伸手接过那张号牌,看着眼前之人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从善如流地走向驿站房门。
展初晓自觉跟在他身后,与他一同走入驿站。他盯着莫西南的背影,隐隐觉得这人身上表现出的气质比昨日更盛,却不知是何缘故导致,一时有些出神。迈步进门的瞬间,没注意脚下的门槛,一步踏出差点绊倒,急忙伸手胡乱爪镶周遭,恰好握住了莫西南的手腕。
几乎在他握住莫西南手腕的瞬间,后者从手背到小臂上瞬间起了密密实实一层小红疙瘩。一股过电般的麻痒感从手臂袭来,莫西南一怔之下急忙甩开对方的手掌,转身瞪大眼望着艰难稳住身形的年轻人:“你——”
展初晓差点绊倒又被甩脱,两股力道相互抵消,好险让他没直接摔个马趴当场丢脸。他另一手抓握着门框站稳后抬起头,看向似乎有些愠怒的莫西南,讨好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刚刚没注意……”
“……”莫西南盯着他那张讨好的笑脸,见鬼一般转过头去,大步走向里间他的号牌所指向的房间,抬手推门,留下一句“不必打扰!”便“砰”地一声关闭了房门。
“??”
展初晓被他这干脆利落的甩门声甩了一脸,忍不住伸手揉揉脸皮,暗自纳罕:“这模样怎么好像是生气了一般?我哪儿惹他不痛快了?”
苦思未果,只能茫然地鼓了鼓脸颊,转身吩咐驿站负责人照顾好马车和车夫,准备晚餐。
“大人,刚刚那位的晚餐?”
“……先备着吧。”展初晓拿不准莫西南是否会出来,也只能暂且如此吩咐。见对方应声离开后,他才又望了望莫西南房间所在的方向,小声嘀咕道:
“这是抽哪门子风了?”
到底不敢说出声来让人发现,展初晓一头雾水地挠了挠头发,低头瞧见掩藏在大氅下方衣襟上若隐若现的水渍,顿时脸一黑,顾不得思索“秋声”究竟为何发怒,大步走向了他订下的另一间房间。
项坠中的宫译全程围观了此事,也是不明所以,刚刚那一幕他看的分明,莫西南是在被展初晓握住手腕的瞬间面色大变的,难道说——那个人有洁癖,讨厌别人的碰触?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缓慢地爬坡ing
第十三章 生死之旅8
莫西南当然没有洁癖,他只是单纯过敏而已。
回到房间中后,他很是缓了一下呼吸,抬起手腕,上面密密麻麻的小红疙瘩看起来触目惊心。如此强烈的过敏反应显然只有一个答案:刚刚碰触他的那个人,是个女人。
而莫西南对女性这种生物过敏。
因为某些原因,他对于女性的碰触非常敏感,一旦被碰触到,身体瞬间就会产生不可控的过敏反应。
然而展初晓明明是个男的——
不,他(她)应该是做了什么伪装,毕竟眼睛所见可作假,身体对于气息的反应却做不得假。
“啧!麻烦!”
莫西南从鼻腔中轻哼一声,走到桌边坐下来,皱着眉抬起另一只手将手腕上的红疙瘩逐一消除,眯起眼盯着手腕沉思。
莫西南生平最不喜欢和女子打交道,女人这种生物,对他而言是必须要敬而远之的存在,眼下却因为客观原因不得不与之同行——他悻悻然地想着,要是早知道展初晓是个女的,他就不用这个偷懒的方法接下对方的委托,而是直接抢了项坠就走了!
不知现在去抢还来不来得及?
当然这个念头只能是想想。他是引导者,并非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必须把握住干涉这个世界进程的程度。一旦行事出格,必然会被世界意识所驱逐——念及此,莫西南再度眯了眯眼,要不是忌惮世界意志,他丝毫不介意偶尔出格一下。
真是麻烦!
消除完手腕上的小红疙瘩,莫西南将袖子重新翻下,站起身舒了口气。他不是那种会纠结于已发生事情的性格。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选择了如今这个方法,没必要再放弃一切重头再来。
想通此节,他也就不再多想,走到床边坐上去开始打坐运功。
******
许是因为之前已经聊了一天一夜的关系,这天晚上宫译并未再度造访莫西南这里,这让莫西南有了个相对安静的环境,不知不觉间,一夜便过去了。
第二天一早,莫西南出门用早饭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初,展初晓原本还担忧他气性未消,此刻见他恢复如常,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小心翼翼试探道:“您昨晚用饭了吗?”
“一顿不食无妨。”莫西南说罢,看了眼神色惴惴的展初晓,并未开口解释自己昨晚态度的异常——让对方时常保持敬畏之心,也是个不错的方法。
展初晓见莫西南并未再表现出什么异样来,也就逐渐放下心,两人一同用过早饭,便起身上了马车,一个去里间,一个在外间,各自运功互不干扰。
如今看来,展初晓之前一掷千金购买这辆马车,也算是早有准备——双方性别有差异,即便展初晓做了伪装,共处一室也不妥当。马车的空间足够大,能让他们彼此保有私人空间不必朝夕相对。只要注意一点的话,这趟旅程还是能走下去的。
宫译待展初晓入定后,才飘入里间:“你昨日怎么了?”
莫西南淡淡地瞥了他一眼:“阁下不觉得交浅言深么?”
言下之意很简单:干卿底事?
他可还清楚记得以前宿梁狄那家伙知道他某些状况后,很是无良地拿此嘲笑过他,这种黑历史,他一点都没兴趣重演一遍。
然而宫译没有宿梁狄的记忆,自然也就不知道莫西南为何对这个话题如此抵触。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心情不太好,老实地在他对面坐下来,低头道歉:
“我不问了,你别生气。”
莫西南神色怪异地看了看他,这性格真是——一点都不像宿梁狄那家伙。至少他就没见过几次那人老老实实道歉的模样。即便义魄素来以正直为著,正直到这种程度……
他收回视线,执起桌上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暗自轻笑:
——那个家伙,原来还有这么一面啊!
宫译见面前的青年不再答话,周身气息明显平和下来,只道他原谅了自己的鲁莽,也忍不住松了口气,目光望向对方,后者正两口喝掉杯中茶水,放下茶杯后随手拭去嘴角沾上的零星水滴,唇上因为水汽沾染出一抹亮色。
宫译的目光在那双饱满的唇上停留了一瞬,眸色略暗。想起这人刚才大口饮茶的动作,居然丝毫不觉得粗鲁,反倒觉得这种痛快饮茶的动作有些赏心悦目。
莫西南不知道对方的想法,他毕竟长期生活在现代化的社会当中,习惯了快节奏的生活,饮茶品茗这种高雅习惯他自然是没有的,会的只是牛饮罢了。这会儿当着“熟人”的面,也没打算遮遮掩掩装模作样,润了个喉之后便提起昨日未完的话题:
“昨天你曾说过,修炼是感应天地之力纳于己身。感清灵之气则成仙,感污秽之气则成魔,那若是两者皆用于修炼,结果如何?”
听他提起修炼之事,宫译收回之前跑偏的思绪,道:“这就要看个人心性如何了。修行一事,贪又不贪,把握好这个‘度’才能成大事。”
“度?”
“就是对本心、对力量的把握。”宫译道,“我辈修行之人,修炼的目的,无非是得道飞升。所谓‘金丹大道’,求的也不过是长生之道罢了。后天大圆满者寿不过百年,先天大圆满者寿百二十年,此时也只堪堪窥见长生的门槛。待到炼气有成,筑基炼神,再添百年寿数;待到金丹,倘若不能飞升,五百年后也会陨落。”
莫西南点了点头,这一点他也知晓。又听宫译续道:
“我们贪求长生,为之用尽各种手段,修正道,修魔道,无非都是贪求修为、寿命罢了。然而寿数有尽时,长生大道就在眼前,谁不想多贪些修为,早日飞升呢?然而自古以来,唯有正道和魔道之人飞升过,其中正道占九分,魔道只占一分。妄图两者兼修并蓄之人,尚未听说有成功的先例。”
莫西南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对于所谓的正道、魔道并没有深刻的认知,在他看来,力量就是力量,他的时空之力能够轻易模拟出正道的真气或邪道的魔气,所以对于这个世界这些人泾渭分明的修炼方法,他并不太理解。
见他仍旧面带疑惑,宫译便开始细细解说起这方面的东西,凡是他记忆中有印象的,尽数告知给了莫西南。而有些模棱两可或者不记得出处的推测,则成了他们接下来的讨论话题。
如此一连过了数日,宫译常在展初晓修炼或入定后来与莫西南论道,赶路的日子因为有个人陪伴倒也并不乏味。而展初晓因为宫译之前的承诺,这几日也抓紧时间修炼,竟然一直都没发现自己的师父早已和路边捡来的前辈相处融洽,甚至详谈甚欢。
这天他们来到了一座相对较大的城市,叫做禹城。这是到达青都前他们会经过的最后一座城池,离开这里后,距离青都就剩下不到三天的路程了。
三人一元神进城做了必要的补给,又将磨损的车轮更换成新的。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然昏黄,当晚便在城中住了下来。
禹城比乐明城要繁华许多,这里最好的客栈中上房早就租了出去,展初晓托车夫外出打听许久,才租下了一个环境还算清幽的小院暂时落脚。
驾着换完轮子的车进入院内,车夫从前室上跳下来,一边请展初晓两人下车,一边笑道:“东家,这院子看着还行吧?”
“不错。”展初晓跳下车,四处打量一番,这个小院在禹城的东北角,位置比较偏,占地不算大,周围的住家也少。
院子看起来新建不久,砖瓦颇为干净,院中种了几棵小树,似乎刚移植不久,尚未长成,放眼望去,视野显得格外空阔。在一旁的边角还摆放着一套石制桌椅,做工不算精细,但造型古朴,给这小院儿添了几分文雅气息。
他们的马车停在院子里,将不大的小院挤得满满当当,四匹马儿打着响鼻被从车上解下来牵到一旁,车夫一边撒着刚刚购买的草料,一边笑道:“这个小院我也是找了许久才找到,主家暂时没着急搬进来,倒是便宜了咱们这几个外来人。”
展初晓点点头,道:“仔细点别将院子弄脏了。咱们明儿离开,总不好把人家的新院子弄得太腌臜。”
闻言车夫手一抖,手中的草料洒出大半。他诧异地转头望向展初晓,道:“东家,咱们明儿就走?”他本以为东家如此大费周章租个院子,是打算要住一段时间,没想到这般折腾后,却只是打算住一夜。
展初晓理所当然道:“出发前不就说过咱们的目的地是青都?这儿只是暂时落脚罢了。您今晚回去好好休息,明儿中午结了房钱咱们就出发。”
车夫神色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显然觉得东家有点蛇精病。不过他一个车夫也不好多说什么,摇摇头悻悻然地继续喂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