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宿敌(73)
作为元气的发源地,寂寞之城拥有天然的优势,许多想要修炼元气的人将这里奉为圣地,经过两百年的发展,这才逐渐有了如今的寂寞之城。而且因为元气的特殊性,寂寞之城靠着培植出的灵花灵草,在修行界地位斐然。想要进入修行世界,必须通过这里,同理想要去异能世界,也要通过这里。
“这座城池的名字,是师尊取的,因为最初只有他一人能够生活在此处,生命寂寞,城更寂寞。”
展初晓说着忽然回头看了看莫西南,道:“师叔,师尊一直惦记着你。”
莫西南不语,若是以前的他听到这些话,并不会觉得如何。然而如今他对待宿梁狄的感情已经有所变化,连带着回想起当初与宫译相处的日子,以及对方在自己离开后可能会有的心理变化,莫名竟生出几分愧疚与心疼。
“那……他现在,如何了?”
片刻后,莫西南才再度询问出声。
展初晓道:“百年前师尊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能量了,但他却说有心愿未了,不愿离开,所以便将城主之位让给了我,然后——闭了死关。”
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甬道的尽头,面前是一扇石门,展初晓向着石门抬了抬下颌,道:“就是这里了。师尊就在这石门后闭关,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闭死关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百年来宫译一直就在这间黑暗的密室当中,再也不曾见过天日。莫西南心中一堵,目光落在那扇石门上,颤声道:“他、他就在这里面,一直没再出来过?”
展初晓点了点头。
恭思安一直走在两人身侧,听着展初晓将当初那些事情娓娓道来,他对于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什么修行世界,什么寂寞之城城主都不甚了解。然而有一点他却听懂了:显然莫西南和寂寞之城的城主两百年前就认识。
这让他心中莫名升起了一股不爽的感觉,仿佛自己的所有物被人窥伺,又仿佛他一直以来都没认清莫西南的身份,始终是个局外人——
这种事物超脱了掌控的感觉真的糟糕透了。
可惜此时此刻,莫西南显然没察觉到他的心理变化,甚至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他伸出手缓缓推开了那扇石门,只见石门一闪,他的身影竟然就此消失了。
见状,恭思安也要跟上前,然而石门却在他迈步的瞬间重新闭合,显然并不欢迎旁人进入。他抬手要推,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转移了注意力:
“这里只有他能进,阁下还是先等等吧!”
恭思安转过头,对上展初晓漆黑的双眸,冷声道:“若我一定要进去呢?”
“你推不开这扇门的。”展初晓摇了摇头,“就算是我也推不开。这扇门只有我师尊和师叔能够进入,这是师尊闭关前特地设下的禁制。”
禁制什么的,恭思安多少有些了解。他皱眉看向那扇石门,不死心的想要试一试,却又听身后的展初晓幽幽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修炼的是元气?你哪儿来的元气功法?”
恭思安道:“干卿底事?”
展初晓翘起嘴角:“我在刚才就说过,元气的修炼功法只有寂寞之城拥有。然而你明明是个异世界的人,却能够使用出来,作为寂寞之城的城主,我怎么可能不去关心?”
他见恭思安似乎并不想回答,却也并不在意,道:“既然你不想说,那就别怪我大胆假设了,若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睡梦中得到的传承吧?”
恭思安忽然转过头看向他。“你知道什么?”
展初晓道:“刚刚有一件事我没告诉师叔。在师尊闭关之前曾经卜过一卦,他算出在异能世界当中会有一个有缘人将师叔带回来。他特地留下一缕神识,托梦给了那个有缘人元气修炼的功法,并在他的识海内种下了一定要来寂寞之城的信念——若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人就是你了。”
这个说法让恭思安很不爽,仿佛他就只是一个道具,一个将莫西南引入到此的指南针罢了。他冷笑一声道:“你们也未免太想当然了些,他是不是你们的小师叔我不知道,但他是我的,这一点我能肯定。”
他说完便抬起手重新推向那石门,不顾展初晓的阻止,掌间气力吞吐,那石门竟然就此被他推开了!
见状,展初晓不禁瞠目结舌,失声叫道:“你——怎么可能?!”
这石门明明只有师尊和师叔能够打开,这个人为何能够开启?!
恭思安丝毫不理会他,迈步走入石门内,随着他的身影消失,石门咣当一声,重新闭合上了。
展初晓忙伸手去推,石门却纹丝不动,她不死心的又用劲推了两下,结果仍未能推开,安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展初晓忍不住气咻咻的踢了一脚门,对于恭思安为何能进去百思不得其解。再联想到恭思安和师尊有八分相像的面庞,忍不住脑洞大开:
“难道说这个人是师尊那缕神识的转世?不,不对!看他的行事作风和手段,与师尊完全不同,莫非是师尊的血缘亲属?”
作者有话要说:
本故事即将完结,开启下一个副本。
第九十六章 寂寞之城31
对于展初晓的脑洞恭思安毫不知晓,也毫不关心,他推开门走进去后,便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四十平大小的石室内。
石室内并没有什么阻隔,一眼望去便能瞧见侧身对着门站在前方的莫西南。莫西南面前有一张石榻,石榻上正有一人盘膝而坐,面容俊逸,气质卓然。然而那人此时却双眸紧闭,对于他们的出现仿佛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连头发丝都不曾动过一下。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莫西南并没有回头,他目光专注的望着石床上的那个人,仿佛在看着多年不见的老友,又仿佛在看着什么令他很不可思议的存在,眸光惊讶中带着几分悲伤。
恭思安很不喜欢他此时的表情,上前几步走到他身边,视线望向床上的人,道:“这就是寂寞之城的前任城主?”
莫西南并没有回答,这种反应加剧了恭思安心底的不爽,尤其是在发现床榻上之人与他有八分相似时,这种不爽感更是几乎达到巅峰。他忽然伸手抓住莫西南的手腕,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后者回过神来叹了口气,轻声道:
“我来晚了。”
他说罢轻轻挣开恭思安的手掌,走到宫译面前,伸手碰触那个紧闭双眼的人。就在他的手指碰触到对方的那一霎那,床榻上盘膝而坐的男人身影忽然便化作无数光点,轰地消散开来。
光点如无数萤火虫,飘飘摇摇,浮现在半空中。其中一部分短暂的聚在一起,重新凝成了半透明的人形模样,一如当初莫西南所见到的宫译的元神那般。只是此时他不再如先前那样毫无声息的盘膝坐在那里,而是睁开眼,双眸含笑,望着他微微颔首:
“我终于等到你了。”
莫西南抬头望着他,神色复杂。
宫译微微垂眸望着他,眸光深邃,眼中仿佛蕴含了千言万语。然而片刻之后,他终究没再说出什么,身影便再度消散,化作一缕青烟钻入了莫西南胸前的吊坠当中。
剩余的光点则飘摇而去,转眼间便消失在天地之间,化作精纯的元气,再无丝毫痕迹可循。
一直到最后一个光点消散,莫西南才闭了闭眼,重又睁开。
他在刚刚进入这间密室的时候就发现,宫译已然坐化在此处,留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肉身罢了。而他的元神居然也没有离开,始终死守在那里,仿佛在等待什么。
再见的惊讶后,莫西南便反射性地动用了些许时空之力,牵续在对方身上。借着这一缕时空之力,莫西南清楚看到了宫译在这两百年之间,所经历的一切。
直到恭思安推门进来,他才看完对方这两百年的全部经历。
而那一切,让他不由自主沉默下来。
宫译将这座城称为寂寞之城,确实因为无边的寂寞,因为在这两百年内,他始终在等待着一个人:当初那个消失在亡魂河中的小师弟。
莫西南不知道,宫译究竟为何在一直等着他,在等待的过程中,又一直抱持着怎样的信念。虽然因为他的缘故,秋声的魂灯始终未灭,但——他和宫译一共相处也不过月余,何德何能能让宫译遏制自己着不飞升到其他世界当中,反而坐化在此。就为了等他归来?
这种执念,划得他心头钝钝的痛,恍然之间,他终于察觉到那人自始至终不曾说明的隐约情意。
正自思量,肩上忽然一沉,莫西南转过身,便对上恭思安那张熟悉的脸庞,眸色不禁微微一黯。
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恭思安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虽然不明白刚刚那一幕代表的是什么含义,但却看得出莫西南此时面上透出的真切的悲伤,他不太喜欢对方这种表情,有些生疏的伸出手,将对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道:“想哭就哭吧!”
莫西南额头抵在对方的肩膀上,抿了抿唇。他并没有想哭,却也并未拒绝对方这个难得一见的安抚性的举动。
老实说这个姿势算不上很舒服。但他并未挣脱,静静地站了片刻后,才重又站直身体,道:“我们走吧!”
他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只是手总不自觉去摸挂在颈间的项坠。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恭思安双眼微眯,却并未说什么,转身走到门边重新推开了石门。
门一打开,在外团团转了片刻的展初晓便霍地抬起头,视线第一时间绕过了两人向室内望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我师尊呢?”
“他已经坐化了。”莫西南说道,见展初晓大受打击的红了眼眶,心中忍不住叹息一声。
“是吗?我知道了……”展初晓深吸一口气,对于这个结果,她的心中其实早有预料,只是事到临头,仍旧难以抑制心底泛起的悲伤。她又看了看恭思安,而后才将视线转向莫西南:“他……他有没有留下什么给我的?”
莫西南想到恭思安的元神最后说的那句话,在心里叹了口气,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他说你这些年管理寂寞之城,辛苦了。”
闻言展初晓瞬间红了眼圈,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他的这句话。
然而她终究没有追问下去,在原地站立片刻后,才执着烛台转过身,带着两人重新离开了这座密室。
******
寂寞之城安排给通过考验之人的住所比较偏僻,看在莫西南的面子上,展初晓给他和恭思安额外安排了一个靠近中心的位置。一路上恭思安始终不曾说话,直到展初晓离开后,他才一把拉住了想要回房的莫西南:
“你不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向我交代吗?”
莫西南早知道他会有此一举,所以并不意外,然而此时此刻,他并不想对着别人讲述出关于他和宫译的那些往事,他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那些事情与你并不相干,我不想说。”
恭思安忽然冷笑一声,忽然伸出另一只手直接掐住他的下颌:
“与我相干与否,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又是这个动作!莫西南皱眉,抬了抬头想要挣脱开,可惜这一次恭思安也不知发了什么疯,掐得格外用力,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下颌被捏住的地方隐隐作痛,显然这家伙用了不少力。
“给你两个选择。”恭思安道,“告诉我全部,或者——被我干哭。”
莫西南:“……”这两个选择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实在有些受不了这人酷帅狂霸拽的模样。莫西南用力拍开对方的手指,拯救了自己的下颌,一边揉着被掐红的位置,一边道:“抱歉,两条我都不想选!”言罢便转身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