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宿敌(13)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情,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说出来的。
“车夫被害,现在只能在下驾车了。”展初晓看了看马车,叹口气自嘲道,“我的驾车水平一般,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莫西南道:“你进去,我来驾车。”
“这怎么成!”展初晓急忙反对,“您是前辈,又受雇于我,怎能让您屈尊来为在下驾车?”
“别废话了,上车!”莫西南皱了皱眉,目光一肃,展初晓顿时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鸡,缩头缩脑地上了车。
她对于这位“秋大人”一直有些说不出的敬畏,尤其在知晓对方竟是个筑基期的前辈后,这种敬畏更是与日俱增。然而对方除了面色严肃些,为人高冷些,从未做过什么让她惧怕的事情,这种敬畏究竟所为何来,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见人上了车,莫西南坐在前室上,并未伸手去解马鞭,而是执起玉笛轻轻吹了几个音符,四匹马顿时动身向前,沿着官道稳稳向青都行去。而宫译依旧坐在他旁边,见他以音御马,笑道:
“你认识去青都的路?”
莫西南微微勾起嘴角:“我不认识,它认识就行。”说着用玉笛指了指面前。
“你说这几匹马?”宫译闻言挑起眉,“据我所知,我徒弟选马的时候并未刻意选择去过京城的老马,它们未必认识路。”
“谁说我指的是这些马?”莫西南嘴角的微笑怎么看怎么有些得意的味道,他再度用玉笛尾向前点了点:“仔细看。”
宫译疑惑地顺着他所指望去,片刻后恍然:“你是说——路?”
“孺子可教!”莫西南将玉笛在指尖转了几个圈,“离开禹城后,下一个城市——嗯,城池就是青都了。城与城之间以官道相连,且多是最近的距离,所以只要沿着这条路向前,就能顺利到达青都。”
宫译轻哼一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算你说的有理。”
莫西南随口嘲笑他:“不然你以为你徒弟怎么会那么轻易便同意让我驾车?你还没她看的明白!”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到,本就在后室坐立不安的展初晓顿时忍不住推开门,笑吟吟道:“我好像听到前辈在夸奖我?”
坐在前室的两人同时回头看了他一眼,宫译笑道:“耳朵倒尖。”
展初晓见他二人聊得愉快,撞着胆子将心里思量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师父,秋大人,你们是什么时候……嗯……什么时候认识的?”
宫译换了个坐姿,曲起一条腿来侧坐,以便于同他二人讲话:“你们上路的那天晚上。”
“那么早?!”展初晓吃了一惊,“这都十多天了!你们瞒的可真是够严实的!”
她说着似嗔似怒地睨了宫译一眼,对于这两个人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勾搭成奸”很觉得心里酸涩不已,有种自己被排斥在他们二人之外的感觉:“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枉我还担心你……”
宫译觉得徒弟这番话语气有些怪,诧异地道:“交个朋友而已,你何至于如此纠结?”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我——”展初晓话音未落,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咬住下唇,鼓了鼓脸颊便躲回了后室,“砰”地一声关上了车门。
宫译莫名其妙砰被她关门的风拍了一脸,虽然元神状态感觉不到什么,仍是下意识向后躲了躲。他皱眉盯着车门看了眼,转头望向莫西南:
“她这是怎么了?”
莫西南倒是看出了点门道,他目光一转瞥了眼车门,而后又睨了眼一脸莫名其妙的宫译,露出个促狭的表情来:“这个,得你自己想明白。”
他说完动了动腿,面向前方执起玉笛,慢悠悠地吹出了一曲小调,留下宫译满头雾水坐在旁边,搞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在这儿故弄玄虚个什么劲儿。
眼角余光瞧见他这副木头模样,对比宿梁狄那厮鬼精鬼精的表现,莫西南越发觉得此行不虚——就他眼下这副不解风情的模样,将来够他嘲笑这家伙许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到青都,这条旅程走了好长啊好长!而且还有回程(剧透了喂)
第十七章 生死之旅12
不知是不是之前将那些人打疼了,之后的路途中他们再没遇见过阻拦。经过一日一夜的疾行,第二天中午,马车终于来到了青国的都城青都。
顺利交了路引后,展初晓接过赶车的任务,赶着马车一路穿过熙熙攘攘的城门口、叫卖声不绝于耳的闹市区、最终来到一片高门大户林立的住宅区内,停在一座红砖绿瓦的大宅门前。
守在门口的门房早在马车驶来之时就迎了上来,看见展初晓坐在前室,急忙上前行礼:“原来是二少爷回来了!”
展初晓抬手将马鞭丢在门房怀里,跳下来笑道:“眼睛倒是尖!等会儿把马车牵去收拾了!”说完转身面向马车,“秋大人,我们到了!”
车内传来一声简短的回应,听起来很是随意。门房捧着马鞭有些好奇地望过去:什么人能让他们家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少爷亲自驾车?听声音像是个年轻男子。能被二少称之为“大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在门房好奇地视线下,后室的门被人从内推开,一道青色的身影随之走出。那人身量颀长,长相算不得顶尖,看起来却也颇为俊美。最引人注目的却是他周身所表现出的气质,卓尔不群,冷似雾中山岱,如皎皎月华,清冷且高贵。
对方迈步下车,半米多高的车架,也不知他如何抬步,人已经站在车辕旁边,抬眼看向展府上方悬着的牌匾,神色无悲无喜,一如平常。
正看的呆住,头上忽然挨了一巴掌,那门房回过神来,揉着脑袋看向身旁:“二、二少?”
展初晓斜了他一眼:“发什么呆?”说着对马车努努嘴,“干活去!”
“哎!”门房慌忙应了一声,不敢再盯着贵客看,捂着脑袋去将马车牵走了。
展初晓则走到莫西南身边:“秋大人,这儿就是我家了!请跟我来!”
莫西南点点头,与展初晓一同走入了大门。至于宫译,早在昨天就回到了项坠之中。他毕竟还是元神的状态,停留在外时间太长会消耗元神之力,所以不必要的时候,还是留在项坠中比较好。
事实上这段时间他呆在外界的时间要比留在项坠中长得多,若不是之前吸收了部分帝流浆,元神能量早就入不敷出了。
而且,展家这边是个什么情况还不好说,即便那一家人修行境界都尚浅,作为一个元神也不得不防。反正他在项坠之中一样能与他们沟通,并不碍事。
两人走入大门,迎面便是一面雕工精美的石制屏风,其上雕有山水花草,鱼游水下,鸟翔碧空,望之颇有奇趣。
绕过屏风,便是待客的前厅,前后门具开,通透敞亮,正门上方悬有“自在厅”三字的牌匾,两侧有对联,上联是:“鸟翔青空俱自在”,下联书:“鱼游深海仍悠哉”,倒是正应了入门的屏风。
此时正有一人从后门穿过自在厅,一抬眼瞧见绕过屏风走来的几人,前行的脚步顿时停住。
展初晓自然也停下脚步,与那人对视。
“回来了。”那人率先开口,语气很有些冷漠,不像是寒暄,而是一句随口询问。
展初晓面上倏然绽放出一抹冷笑来:“是啊!我平安回来了,哥哥这是来迎接我吗?”
莫西南听她称呼对方“哥哥”,就知道来人便是展家那位长子展誉了。他抬眼打量了对方一眼,见眼前青年一身绛紫色衣袍,气质清冷,面色严肃,嘴角微微下垂,看面相便是寡言少求的性格。此刻面对唯一的弟弟归家,也并没做出什么欣喜或反感的表情来,点了点头就算应了对方刚刚那句话:“爹娘今日外出,等晚上回来,你再去拜见即可。”
展初晓皮笑肉不笑道:“不劳费心!我这一路舟车劳顿,又遇上不少坎坷,这会儿好不容易到家,只想先去洗漱一番好好睡上一觉!旁的事情,之后再说吧!”
闻言展誉嘴角微抿,神色似乎有些不虞,他盯着展初晓看了两眼,到底没说出什么想象中的刻薄话来,只语调淡淡道:“那便去休息吧!你的房间一直有人打扫。”
“知道了。”展初晓不欲与他多言,应了一声后便要带着莫西南离开。刚走两步,却被展誉叫住:
“等等!”
展初晓眉一挑,侧头瞥向他:“还有何事?”
展誉看向莫西南,直觉告诉他此人不一般,更何况陌生人入门,于情于理他都要询问一二:“这位是?”
“我的客人。”展初晓有些不耐烦了,也跟着皱起眉来,随口搪塞一句,便要带着莫西南离开。
这副叛逆的模样显然戳到了展誉,他周身的气势明显冷了下来,一把攥住展初晓的手腕:“既然是客人,不该介绍一下?”
手腕忽然被抓住,展初晓猛地用力甩开,身体随着惯性半转过来正对着展誉,她冷冷一笑:“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展誉的声音更冷,斥责的话脱口而出,“展初晓,私自离家这么久,你真是越发没有规矩了!”
“你——”
展初晓话还未说完,一旁忽然响起一道柔弱沙哑的嗓音:“展大哥,我听说二弟回来了?他才刚刚回家,你们兄弟俩这么久没见,怎么才见面就这么大火气?”
这话音来的突兀,展初晓之前情绪激动,居然没发现对方何时到来的。这会儿听到那个声音,宛如当头一盆冷水,激动的情绪瞬间冷凝下来。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瞧见来人后顿时展颜一笑:
“凤雪姐!”
不同于聊得火星四溅的展家兄妹,莫西南早就注意到有另外一个人靠近这里,甚至还知晓对方来了之后躲在旁边观望了片刻。只不过这展家所有人他都不认识,自然也没必要开口。
此时见那人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才发现来者是个女子。如今正是初夏,对方身上却披着一件狐裘,似乎极为怕冷。她的面上横着一方面纱,看不清长相,只一双露在外面的眸子,泛着莹莹秋光,欲语还休。
莫西南后退了一步,这种看起来柔弱的女性一向是他最不喜欢打交道的类型之一,这会儿下意识便想离对方远一些。好在后者目标显然也不是他这个客人,缓步走到展初晓身边后,便停下脚步:
“初晓,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面对这个女子,展初晓的态度明显缓和许多,两人你来我往聊了几句,展誉就在旁边静静地站着,也不说话。
作为旁观者,莫西南将在场三人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微微扬了扬眉,眼中神色莫名。
这个叫做凤雪的女子在展初晓心里地位显然比展誉要高,待对方询问起莫西南的身份时,她很自然地介绍道:“这位是我刚认识的好友,将在家里住几天。”
展誉忽然开口道:“你打算安排客人住哪里?”
展初晓瞥了他一眼:“他的事情我会安排,就不劳您操心了。”因为凤雪的出现,他们兄妹俩的气氛似乎有所缓和,不再如之前那般剑拔弩张的模样,这会儿展初晓也不再与他针锋相对,随口便答了他的询问,即便语气依旧算不上太好。
展誉“嗯”了一声,看了看莫西南:“还未请教尊姓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