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宿敌(76)
苏妈妈被他狼一样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惊肉跳,心中不由暗忖:这么小的崽子却有如此犀利的眼神,长大了可还了得?
随即又想到,若她现在不将这孩子治的死死的,等到将来,对方还不得骑到她头上去?
这样一想,苏妈妈眼珠一转,态度就变得缓和几分。她用眼角余光瞥了瞥一旁看起来还算老实的莫西南,而后才转过头,对公冶肆意说道:
“你要带着你义父去哪里?他的卖身契你都不要了?就算你不要,你义父也不能不要吧?如果他就此离开,这一辈子就都是贱籍,官府随时都能以逃奴的身份将他抓回来,对于不听话的逃奴,主人家甚至可以乱棍打死——这就是你想要的?”
公冶肆意原本就只是凭着一腔热血冲进来的,闻言不禁愣了愣,视线有些迟疑的看向莫西南。后者倒是无所谓贱籍与否,大不了离开此处后便易容改装,换个身份生活便是。
但他心中这样想,面上却不可能就这样表现出来,否则就崩人设了。是以莫西南只是微垂的眼,遮住眼中的光芒,不让别人看清自己心中所想。
他的这个反应却被公冶肆意理解成心有忌惮,之前还理直气壮的态度顿时为之一滞。
看出他有所退缩,苏妈妈乘胜追击:“你看,你自己都没想明白,况且你想要带你义父走,你义父愿不愿意走还是两说呢!不信你问问他,可愿意跟你就此离开,一辈子被官府通缉,躲躲藏藏的了此一生?”
闻言公冶肆意不禁看向莫西南:“义父?”
他见莫西南只是低垂着头,对他和苏妈妈的争执始终不发一语,仿佛无声反对,心中顿时一慌。
公冶肆意忽然想起,前几日自己和义父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争执。
事实上,在燕葭自尽之前,公冶肆意就曾提出过要带他离开。然而燕葭在考虑一段时间后,却拒绝了。两人甚至因为这件事吵了起来,最后不欢而散。
直到现在公冶肆意对于燕葭的选择都很是无法理解。明明之前义父曾对自己说过,他一直都想要逃离这个火坑,为了维护清白之身,即便一死也心甘。可是他说出要带他走时,义父却又无论如何都不肯同意,态度甚至还很坚决,让他颇为费解。
莫西南却明白燕葭当初为何会做出这种选择。
事实上,那一日公冶肆意想要带他离开时,燕葭是心动过的。他也想要就此不顾一切的一走了之,只是仍有些犹豫,这才提出要考虑一晚上。
然而他和燕葭那天晚上的谈话却被苏妈妈听了个正着,苏妈妈在公冶肆意刚刚离开后就找了过来,告诉给了燕葭一件事情。
“公冶还是个小孩子,想事情冲动,不顾后果,但你可不能如此!他是贱籍,你也是贱籍,你们俩就此一走,双双都是逃奴,谁都捞不到好处!”
对于苏妈妈的这番话,当时的燕葭的反应很是激烈:“公冶不是贱籍!他并未加入南绝馆,身份也是自由的。”
“哎哟,我的小乖乖,你这想法可真是天真!”苏妈妈以手掩唇轻轻笑了起来,她似乎就在等着燕葭的这句话,扭动着水蛇腰走到他跟前,眼中不加掩饰的透出几分嘲弄:
“有一件事妈妈我一直忘了告诉你,在咱们花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卖给花街的无根之人,只要户籍未曾迁出,他今后的亲属也会随之成为花街之人。换句话说,你燕葭当初既然卖身给了南绝馆,那你的义子自然也就算是我南绝馆的人,不然这么多年来你养着那崽子,妈妈我为何从来不曾干涉?那是因为妈妈我早把你这崽子当成了我们家里人,这才容得你拿家里的东西来养他,懂吗?”
他此言一出,燕葭顿时大惊失色,他并不知晓花街还有这种规定:“妈妈,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这可不是说笑的事儿!”苏妈妈挥了挥手帕,道,“不信你可以问问其他人,甚至是其他家,这规矩是不是存在。”
她说的如此肯定,显然刚刚那条规矩并不是信口开河。燕葭当时便沉默下来,没想到自己当初给了公冶肆意一个容身之所,竟还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他可以不在意自己是贱籍,并且一辈子挂着逃奴的身份,却无法忍受自己收养的孩子也被自己连累,将来甚至可能会因此而丢了性命。
所以第二天一早,公冶肆意回来询问他考虑的结果时,燕葭拒绝了。
发现自己的存在只能拖累别人,再加上之前被逼迫的钻了牛角尖,燕葭这才在万念俱灰之下就此服毒自尽。
然而这种事情莫西南虽然知道,却不可能告知给公冶肆意。此时对上少年询问的目光,他抿了抿唇,也只能道:
“我不能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就知道攻君的名字没那么好猜,哈哈哈
攻君的名字很苏吧!能从一二三四中取个这么苏的名字,作者君也是拼了
第一百章 倌子4
莫西南的拒绝让公冶肆意倍觉难堪,少年人的倔脾气一上来,猛地挣脱开打手的桎梏,便“蹬蹬蹬”地跑下了楼。下楼之时甚至因为动作太大,差点崴了脚,一个踉跄后,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南绝馆的大门。
莫西南并没有去追。
对方现在需要的,显然并不是他的安慰,而是一个人静一静。他若是追上去,反而会加剧对方的狂躁状态。而且比起公冶肆意那一边,显然现在他更需要应对苏妈妈这里。
苏妈妈并不意外他的选择,实际上这一切都可谓是在她的掌控之中,此时看到莫西南服软,她心里不可谓不得意,但面上却并未显示出来。
她抬手轻柔的抚摸了一下莫西南的脸颊,道“行啦!乖燕葭儿,咱们继续回去上妆吧,时间都不等人,万一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莫西南在心底暗暗吐槽了她口中的“吉时”二字,这说的跟大姑娘上花轿似的,还挺文雅。当然面上他也不会对此有什么表示,乖乖的跟着孔师傅进了那间房,让对方给自己上妆。
孔师傅人品虽然待定,但他的手艺的确是不错,并没像莫西南想象中那般给他涂上厚厚的粉脂,或是画上烈焰红唇之类的娘娘腔妆容。他只是给他修容扫眉,轻施粉黛,再做了个发型,使他的面部轮廓看起来更加柔和立体一些,又挑了衣衫发带等等,左右端详一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初妆就这个样子吧,等等叫苏妈妈来看看,若她觉得合适就定下来。等今夜过去后,你再沐浴更衣,来我这里换晚妆。”
莫西南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
苏妈妈显然对孔师傅的手艺很有信心,见到莫西南的扮相便忍不住赞叹一番,而后就吩咐他留在这里等待着吉时到来。莫西南只需要在苏妈妈将晚宴操持起来后上台亮个相,站在那里等人竞拍即可,剩下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
当然,这只是莫西南的想法而已。在苏妈妈的打算中,莫西南至少还需要展现些许才艺暖一暖场,比如抚琴吹箫一类。对于这些安排莫西南全都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到时候大不了稍微用点幻术即可,总不能指望他当真为了这么一场荒谬的晚宴搔首弄姿。
事实也正如他所想。苏妈妈在黄昏时分并将他带到了舞台后场等着,在前方传来阵阵呼喝声后,这才让莫西南在千呼万唤声中走出来。
亮了个相后,莫西南便在自己身上施了个幻术,而后施施然的从空间中拿出把椅子坐下,像个旁观者一般看着场中疯狂竞价的场景。
原主燕葭的长相很好,虽然达不到宿梁狄或是莫西南那般,却也颇为不俗了。经过孔师傅妙手妆点,灯光一闪,端的是陌上人如玉。再加上他这些年来在青楼行医多少也创下些许名声,对他虎视眈眈的大有人在,因此价格也是一炒再炒,最终以一个不逊于花魁的天价被个黄姓商人拍了下来。
对于这个结果,莫西南打了个呵欠,唯一的想法就是:终于结束了。
戏肉结束,客人那边还少不了推杯换盏恭维贺喜等等杂事,莫西南则趁着这个时间被带下了高台,再度去孔师傅那里卸去妆容换成晚妆。
被如此这般摆弄一翻后,他就被推进了一间红绸装点的房间,等着那个黄姓商人过来享用。
南绝馆很懂得营造气氛,这间屋子不大,装潢的并不恶俗,反而很有几分温馨暧昧——当然,也少不了某些助兴的东西。门与床铺之间就隔了一扇屏风,屏风与床之间还放了个浴桶,温度稍高的水面漂浮着花瓣,将室内蒸腾的香气扑鼻。
不过,在没有暧昧心思的情况下,如此昏暗的环境催眠效果也是一等一的。莫西南打了个呵欠,决定偷个懒。他在房中架构出一片幻境后,就回到了自己的空间,打算好好休息一下。
这种随身空间是时空管理者的标配,每个时空管理者都会根据自己的能力开辟出这样一方小世界,用来存物,休息,或者种植一些有趣的东西。莫西南以前就在里面放置了一座竹楼,设施齐全,拿来休息再好不过。
向着竹楼走了几步,莫西南的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见了种植在两侧的东西,脚步忽然一顿。
上个世界在寂寞之城时,莫西南曾出于习惯移植了一些灵药进入空间,再加上以前在别的世界收集的各种草药,他的这片药田如今看起来也颇为欣欣向荣。
原主是个大夫,说不定这些药物在这个世界也能派上用场。他空间出品的药材绝不是外面那些普通草药可比,等将来找机会脱离了小倌这个身份,他倒是可以考虑继续行医,没准能混成个神医也说不定。
打定主意,莫西南也不去竹楼了,干脆留在药田整理那些疯长的药物。空间里的作物一旦成熟后,会自动进行收集,但多年生的药材却不会,只会日复一日的增长年份。
这一类莫西南没有动,而是清点了一下普通药材的数量,而后补种了一些在这个世界常见的药物——将来想要做大夫,必要的药材储备是必不可少的,他得提前准备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于是莫西南便静下心来留在空间中种植药草,收获整理药田等等,反正外面的事情他已经设置好了幻境,有人一靠近就会触发,他也不必多加关注。
但莫西南没想到的是,因为他甩手掌柜般将一切交给了幻术,之后又并未关注,以至于当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再来看看义父的公冶肆意赶过来时,就听到了卧室中隐隐传出了一阵让人浑身不舒服的淫·声·浪·语。
“啊!嗯………”
“客人,轻点!”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来求爷啊!求我,我就给你!”
“嗯,求你……”
“……”
如此破廉耻的话语不断传入耳中,公冶肆意整个都石化了。
说出那些……那些不要脸的话语的是他的义父?
那个平素高傲坚决不肯卖身的义父?
不,他不相信!
公冶肆意咬紧牙关,悄悄潜入到窗户底下,他伸手悄然推开了窗户,通过窗缝向内望去,随即看到了十分辣眼睛的一幕:
那个姓黄的客人此时正将他的义父按在桌子上,两人俱都赤身裸体,而他平素清冷的义父则满脸潮红,神态迥异于平常。
这一幕对青涩小少年的冲击实在太大,公冶肆意瞳孔骤缩,顿觉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但与此同时,他心里却又莫名生出几分别样的滋味来。一股腾腾火气从胸口燃起,烧得他全身上下都胀痛难耐,难受的很。
屋里的声音不住传来,战况很是激烈,公冶肆意就这样呆呆地站在那里,正神思不属,忽然觉得有些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