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人(103)

　　小朋友再一次摇了摇头，他也在试图和爸爸讲道理，不行的，他演的角色真的很重要。
　　“你们的角色是靠抽签抽来的，你知道吧？”橡木树小班的小朋友非富即贵，以免家长们为谁家的孩子来担任聚光灯下的核心而进行一些毫无意义的竞争，任何集体活动的站位啊、角色安排等，都会采取抽签的形式，这是家长们一早就被通知过的，“一个能靠抽签来决定的角色，能有多重要呢？”
　　小朋友却自有一套逻辑：“对啊，所以真真老师说，我们每一个小朋友都是同等重要的。”
　　顾非臣：“……”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先夸一句，顾临临这个时候的逻辑还挺强。最后，总会为儿子妥协的爸爸，也只能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今天一定要去吗？”
　　其实顾非臣在问出这句的时候，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真就是不甘心地随口一问。
　　结果小猫咪反而没那么确定了。
　　因为他听出了爸爸的担心，爸爸很少有什么事情会这么反复地问他。也就是说，爸爸真的很为难、很为难，小猫咪不希望爸爸为难。
　　顾临临的一双耳朵尖都伴随着这个想法而耷拉了下来，但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却还是挤出了灿烂的笑容，他对爸爸说：“真拿你没办法啊，那就不去了吧，我可以在家陪爸爸玩！”
　　这就是顾临临，虽然捣乱的时候能把顾非臣气出心梗，但可爱的时候也是真可爱，他从没有一次真的想要爸爸伤心过。小朋友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去关心着他唯一的爸爸。哪怕这个决定真的会让他很难受，但顾临临依旧会义无反顾，因为全世界他最喜欢爸爸啊。
　　顾非臣一边在心里告诉自己，你的决定才是对的，是安全的，是对顾临临最好的选择，你要坚定自己，一边……
　　根本控制不住那颗去看儿子的心，因为他看起来真的很难过。
　　也是在这一刻，顾非臣才发现，他儿子也不是完全没有演技的，只是他把他的努力都用在了他更加在意的事情上。好比这一刻，如果没有耳朵的出卖，顾临临看起来好像对不能去参加演出也没有多失落，他甚至很快就计划起了今天请假在家的话，能够和爸爸做些什么。
　　“我们能一起玩全息游戏吗？”小猫咪真的很喜欢在全息舱里变回小猫身体的那种自由自在。
　　哦，不对，他得先给玦玦打电话，不然他的好朋友真的会在地下车库等到地老天荒。
　　霍玦小朋友什么都好，就是性格有点像柴犬，是个不管刮风下雨，哪怕天上下刀子，也一定要出门溜溜的天生犟种。比顾临临还要执着的那种。
　　说真的，一想起来要和玦玦解释说自己大概没办法去看他演出了，顾临临心里就有点打鼓，不是害怕，就是觉得很对不起自己的好朋友。因为霍玦真的很期待这件事，从排练之初就在念叨，如果可以，顾临临不想要他失望的。上回他突然跟着小叔去了沼泽城，已经让玦玦很伤心了。
　　当然，霍玦最伤心的，大概还是发现顾临临在沼泽城又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尼斯至今还会天天算好时差给顾临临打跨国视频，他甚至为了顾临临下载了个微信。
　　霍玦真的很吃醋。
　　三个人的友谊太！拥！挤！了！
　　其次，就是给郝老师打电话，要赶紧找到一个接替他的角色。虽然顾临临扮演的小老虎并没有什么台词，但小朋友依旧认真觉得他无可取代，整个话剧都不能没有这个角色，他推荐他小叔来演，因为对方的表情比较丰富，且最近天天看他排练，对于走位肯定已经很熟悉了……
　　但凡顾临临能不这么乖一点，顾总的心大概都能更狠一点了。
　　可惜，顾临临真的很乖，而顾非臣也是真的对他儿子狠不下心。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是抬手，揉乱了对方一头黑色的短碎发，然后认命的说：“我们还是去吧，快换上你的演出服，不然就要来不及啦。”
　　顾临临先是一愣，再是不可思议的抬头，连耳朵都竖了起来，他不确定的问爸爸：“真的吗？我们真的又可以去幼儿园了吗？”
　　“是的，我们可以去。”爸爸对儿子伸出了小拇指，“但我们在走之前，要先约法三章。”
　　“不可以让别人发现耳朵的秘密！”小朋友已经学会抢答了。他只是年纪小，又不是真的傻。他已经看明白爸爸真正在意的点了，虽然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那么在意，但大概就像怕小虎鲸里的坏博士那样吧？坏博士总想抓小虎鲸去研究，只因为她看起来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对爸爸保证说，“我一定会很小心、很小心的。”
　　说完，小猫咪就踮起脚，用自己的小拇指去勾住了爸爸的，和他异口同声——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顾非臣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是谁，都不能碰你的耳朵。”
　　他们可以假装这是个非常逼真的道具，但一旦摸上去，那温热鲜活的触感和道具肯定还是不一样的，会有暴露风险。
　　顾临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甚至奇怪地看了眼爸爸，他说：“我的耳朵本身就不会让别人随随便便摸的呀。”
　　顾非臣这才意识到，上辈子除了他，他好像真的没见过任何人摸过他儿子的耳朵。甚至哪怕是他，也只有特定的时候才能摸到，大多数时候他还没碰到呢，小猫咪的耳朵就已经灵活的动了起来，左摇右摆的，都能躲闪出残影。
　　耳朵是比肚子还要敏感的存在。
　　只有让小猫咪特别特别放心的人，他才会允许靠近，好比爸爸。
　　顾非臣总算放心了一点。看着开心的儿子，他觉得他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他们还没有出门呢，小朋友看起来已经在开心地往外洋溢幸福的小花了。
　　以防万一，在出门之前，顾非臣肯定要先找人试探一下。
　　他抱着换好演出服的儿子，对路过的王妈说：“看，临临的耳朵。”
　　王妈的年纪有点大了，眼神不太好使，还特意凑近来看了看，然后便不疑有他的频频夸赞：“哦哟哟，现在的道具可真是不得了，我们临临孙少爷可真好看呀。”
　　顾临临完全不谦虚的挺了挺胸脯，他就是这么好看！好听，爱听，多夸点！
　　随后的张妈、厨师长也都加入了恭维，只有小周哥哥多端详了半天，最后才皱着眉表示：“这个耳朵，不是小老虎的吧？”
　　老虎虽然也是猫科，但耳朵和猫是不太相似的。老虎的耳朵相对头的比例是比较短小的，也比较圆润，而小猫的耳朵则像个倒三角，又尖又长，如果实在记不住，还有一个最简单的辨认方式，那就是看后面，老虎的耳朵背后会有大面积的白色，远看就像是背后也长了一双眼睛，可以对其他动物起到一定的警示作用，防止被偷袭。
　　顾爸爸面不改色地表示：“嗯，临临非要当小猫。”
　　小周哥哥理解的点点头，觉得这个说法很合理，是顾临临临场能干得出来的事。他甚至都能猜得到，顾临临早上是如何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演小猫的了。
　　小朋友的猫奴人设真的很深入人心，即便他根本没有养过猫。
　　裴不应来了之后，他更是直接抱起了已经穿上了一身羽绒服的顾临临。但一如顾非臣根本不担心这个傻子能看出来什么一样，裴不应也确实什么都没发现。他只笑着一边给小朋友系安全带，一边说：“你这个造型一点都不科学啊。”
　　临临大王疑惑歪头：“哪里不科学？”
　　裴不应疯狂吐槽：“不是针对你啊，是针对这种动物的人形造型。理论上来说，这个倒三角是你的耳朵，对吧？那你现在脑袋两边的耳朵又怎么算呢？”不管是只有哪个，都很奇怪，“所以说，这种设定从本身上来说就不科学，除非你有四个耳朵。”
　　顾临临吓得一下子就捂住了自己的头顶，很认真地在车里问他的小叔：“你怎么知道我有四个耳朵的？”
　　简州猫确实是四耳。只不过和大众理解里的实实在在的四个耳朵还不太一样。但总之，是四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