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2)
一模一样的话,秋华年当即还了回去。
院里的村人们神色各异,比起一向老实内敛的秋华年和九九,宝泉家被宠的无法无天的福宝更有可能做出这事。
之前秋华年晕倒,九九在哥哥旁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家只能听到福宝的一面之词,心里才信了几分。
赵氏有些慌乱,当时她正在家里炕上睡着,福宝跑回来和她哭,她立即信了小儿子的话,气势汹汹地来素日不对付的李寡妇家兴师问罪。
现在冷静下来一想,福宝话里确实有对不上的地方。
但那又如何?李寡妇已经死了,她家这三个半大不小的还能翻出花来?
这么一想,赵氏反而更有恃无恐了,“华哥儿,你年纪轻不知事,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你低头认个错,再给福宝煮几个鸡蛋压惊,婶婶就当你悔过了。”
秋华年嗤笑,“我叫你一声婶婶,你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
“你——”
“华哥儿,不可如此与长辈说话。”拄着拐杖的族长皱眉出声。
秋华年将目光转向族长,神情收敛了几分,诚恳说道,“族长,不是我不敬长辈,但为长不正为老不尊者,若一味退让,反而要坏了大事。”
他见族长神情微动,意味深长地补充,“我们杜家村几十户人家,若人人都这样,害了人反诬一口还能得好处,恐怕不出多少时日,村里就彻底乱了。”
族长深深地看了秋华年一眼,他因为在外游学的杜家大郎的原因,对这家人一直颇有关照,但也只是看中一个大郎。
如今看来,是他看走了眼,大郎这个打小养在家里的小夫郎也不是简单人物。
“去把福宝带过来。”
“族长——”赵氏急了,福宝是她的心肝儿,老来得子千娇万宠,受了惊后已经上炕睡觉了。
族长敲了敲拐杖,没有理她,两个村人听话去宝泉家叫福宝过来,在农村宗族社会,族长的权威是非常大的。
比起面黄肌瘦的九九,差不多岁数的福宝大了一圈,手臂跟藕节似的,胖乎乎的脸上耷拉着口水渍。
赵氏叫了声心肝,过去把福宝抱在怀里。
秋华年看着这个杀死了原主的孩子,脸上带着浅淡的笑,“福宝,你为什么要从背后把我推进沟里?”
福宝今年九岁,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眼睛咕噜一转道,“是你和九九抢我的糖,我才推了你一下,你没站稳自己掉下去了!”
“对、对,福宝说得好。”赵氏给儿子擦着嘴角。
“哦?那糖在哪里呢?”
“脏了,路上丢了。”
秋华年半真半假地说,“太可惜了,只有镇上才能买到糖吧,你娘让我赔你东西,就算我想赔你,现在也买不上。”
福宝听了,立即揭穿秋华年的谎言,“你们家明明还有,还有十几块呢!”
秋华年脸上的笑意更深了,“福宝,你说九九抢你的糖,为什么反而是你知道我家有多少糖?还有,镇上卖的糖都是绕在小木棍上的麦芽糖,哪里来的‘几块糖’这种说法?”
福宝本来是想显示自己聪明,专挑秋华年话里的错反驳,没想到被设了个语言陷阱,一下子支支吾吾地不会说话了。
这时候,在屋里的九九也出来了,秋华年给了她一个不用怕的温和眼神,九九鼓起勇气走到院子中间。
“是、是帮大哥送信的人给的糖,纸包的块糖,福宝在小河边抢我的糖扯我辫子,华哥哥赶走他,蹲下帮我梳头发,福宝突然、突然从背后把华哥哥推下去了!”
九九性格腼腆内向,众人的围观让她涨红了脸,中间好几次差点说不下去,但秋华年从容淡定的微笑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最后终于较为清晰地说出了事情经过。
最小的弟弟春生从屋里柜顶的篮子里取出几块糖,跑到院中摊开手掌,狠狠瞪着福宝。
“是这样的油纸包的里面有花生的糖,我们好糖都没吃完,我姐姐干嘛抢有你口水的麦芽糖?”
看到春生手里的糖,结合九九、秋华年和福宝各自的说法,众人终于弄懂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氏还想狡辩,秋华年直接问她,“我一个十七的大人,如果真的有防备,凭福宝能把我推进沟里?”
说话的时候,他把木桩上的砍柴刀拔下来,在赵氏和福宝眼前晃了晃,吓得他们不敢乱动。
哥儿的体力比正常男人弱,但比起小孩和上了年纪的妇人还是强不少的。
“这件事已经明了。”族长用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宝泉家的,回头给华哥儿送九个鸡蛋补一补,日后好好管教福宝,养子不教,终为祸患!”
赵氏一脸不甘,却碍于族长的面子不敢反对。
但秋华年不打算就此结束,这件事害死了原主,必须另有说法。
“福宝,我们素日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偷袭我把我推进沟里,你一个小孩子怎么这么狠心恶毒?”
福宝在赵氏怀里挣扎起来,“少装了,推的就是你这个狐狸精!如果不是你,二哥他……”
“啪!”赵氏突然给小儿子一个巴掌,捂住他的嘴,“福宝被吓傻了,嘴里胡言乱语,我先带他回去睡一觉。”
秋华年把诈出的线索记在心里,知道现在还不是寻根究底的时候,但也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松的离开。
他把砍柴刀横在焦急想走的赵氏面前,慢条斯理地说,“九个鸡蛋就当给九九赔礼,但我摔得这么重,没十天半个月缓不过来,婶婶怎么说也得杀只鸡给我养身体吧?”
赵氏想骂秋华年,说你分明活蹦乱跳的很,哪来的脸要鸡吃,但福宝一直在她怀里闹,她急着回去,族长又不帮她,只能嘴里答应,“你让我先回去,回去就给你送来。”
秋华年笑了笑,不留一点余地,“族长,能麻烦您请人跟宝泉家的婶婶回去取东西吗,我怕婶婶家里忙乱,回去就忘了给我送东西。”
族长看着院里乱糟糟的一切,叹了口气,“宝善家的,你跟宝泉家的去一趟。”
第2章 家徒四壁
族长发了话,围在秋华年家院子里的村人们陆续离开了。
今天他们看了一出好戏,还看到了华哥儿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迫不及待地要回去跟相好的亲友们说。
秋华年的公公杜宝言本来是杜家村宝字辈里最有出息的,一手木匠活干得又快又漂亮,攒下钱后不着急盖房子买地,反而有远见地送大儿子去读书。
他家大儿子也争气,十岁就中了童生,被京中大儒赏识带走修学,假以时日说不定就能出个官老爷。
曾几何时,杜宝言家是十里八村不知多少人羡慕的对象。
可惜后来杜宝言服徭役时意外身亡,家里没了顶梁柱,也没有来钱的办法,渐渐就不行了。
本来还指望在京中的大郎什么时候发迹,结果月前有人送信,说大郎的老师得罪贵人被下了大狱,大郎在京中混不下去,马上就要回村了。
早知如此,杜宝言还不如把供他读书的钱换成房子和地呢!
农村娱乐少,这些日子,这家人已经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闲谈素材,大家都说幸好李寡妇早死了两个月,不用听到儿子前程断了的噩耗,又可叹李寡妇这一死,他们家彻底没人支撑了。
赵氏不问清前因后果就来闹,何尝不是打着没人敢和她对质的算盘。
可惜她算错了,碰了一鼻子灰还赔了鸡蛋和一只鸡。
谁能想到,李寡妇在时一直乖巧寡言的华哥儿内里居然这么剽悍,还剽悍的有理有据!
秋华年坦然地接受着各色目光,待人走完后,把年久但结实的木门一关,招呼两个小孩进屋。
杜家的房子是草房,一共有一明两暗三间,中间是正房,两侧是耳房。
右耳房充当库房,堆放粮食和各类杂物,是唯一上了锁的;中间正房原本是李寡妇带着一对儿女住,李寡妇去世后暂时空着;左侧耳房是秋华年的屋子,如今家里三人都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