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79)
住进新房子的第一天晚上,秋华年罕见的失眠了。
虽然在府城时,他与杜云瑟已经同室而眠了十几日,还做了一些出格的事,但那毕竟是客居在外,而现在他们却于夜深人静时一起躺在自己家中,细微的感觉完全不同。
秋华年在从内到外全新的褥子上翻了个身,手肘撑着枕头,侧头看向半臂外的杜云瑟。
杜云瑟连睡觉时的姿势都十分周正,双臂平放在身体两侧,下颚线在月光下划出流畅的弧度。
秋华年伸手戳了戳杜云瑟的下巴,唤醒了将眠未眠的枕边人。
杜云瑟很快清醒,声音沙哑着问,“华哥儿怎么了?”
他说着就要坐起来,秋华年赶紧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有些心虚的说,“我没想到你已经睡着了。”
杜云瑟柔声说无妨,还是起身给秋华年倒了半杯温热的水。
秋华年胡乱喝了两口,趴在枕头上说,“我有些睡不着。”
杜云瑟躺在旁边,静待下文。
“就是想到刚来的时候,只有草房和塌了一半的炕,现在盖起了大房子,连屋里的地面都用砖铺了,多少有些不真实。”
秋华年说的“刚来的时候”指刚穿越来,在杜云瑟耳中,自动变换成了刚来到杜家时。
杜云瑟胸中酸胀,“你受苦了。”
秋华年却笑了笑,“说这个做什么?这世上总有比我们更苦的人,与其抱怨不如努力奋斗,你看,我们现在不就住上好房子了?”
杜云瑟不知该笑还是该叹,华哥儿总是这样,无论面对什么,都是一副信心满满、干劲十足的样子。
有次他私下里自己调侃自己这叫“卷王”,杜云瑟不解何意,但还是记下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秋华年还是没有困意,心却不安分起来,扯了扯杜云瑟露出被子的里衣的衣袖。
“云瑟,你就没有一点什么想法吗?”
杜云瑟第一时间没有明白,“什么?”
“你看,月上柳梢头,迎风户半开,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注1)
“华年!”杜云瑟赶紧打断他,吸了口气后才问,“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这些怪诗?”
在现代学的,电视上、书店里到处都有,反抗封建礼教的束缚,歌颂伟大人性与爱情的古典戏曲名著,秋华年在心里说。
这些大实话当然不能告诉杜云瑟,但秋华年找到了乐趣所在。
男朋友过于正经,总是让人忍不住在他的底线上来回试探一下。
秋华年撑着尖尖的下巴,眯起小狐狸一样漂亮勾人的眼睛。
“这有什么?我又没在白天外头大街上说。”
“夜深人静,圣人也知道食色是人的本性,况且你难道没做过……”
“唔……”
秋华年后续的话语被一个深吻堵住了,他抓着杜云瑟的肩膀,露出一个得逞般狡黠的笑。
一吻结束,秋华年已经钻进了杜云瑟的被窝,杜云瑟无奈地搂着怀中的小哥儿,没办法也舍不得把他赶回去,只能磨练自己的忍耐力。
而心满意足的秋华年才不管这些,达成目的后,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意,枕在杜云瑟肩头,呼吸一点点平缓清浅起来。
杜云瑟吻了吻他的额头,调整姿势让秋华年睡的更舒服,与自家小夫郎相拥而眠。
……
又过了两天,院墙和大门已经全部砌好装好了,后面的罩房也渐渐有了样子。
杜云瑟在棉花地里忙着,秋华年一个人坐在正房读书,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他。
秋华年和九九都闻声走到门口,打开院门,外面站着一位关系不错的同村人。
“华哥儿,我刚才在村口遇到一个生人,他和我打听云瑟家,我担心有什么问题,给他指了远路,先来告诉你一声。”
之前赵氏和秋家合谋拐卖秋华年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现在来了个口音不像辽州人的陌生人找杜云瑟,村民难免警惕一些。
“多谢宝真叔,那个陌生人大概长什么样?”
“一个二十多岁的哥儿,骑着马,除此之外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口音像我以前在县里见过几面的京城人。”
宝真把话带到就走了,秋华年不认识这样一位人,京城口音,此人八成和杜云瑟有关,他想了一下,让九九赶快去地里找杜云瑟回来。
作者有话说:
注1:改自《西厢记》,是崔莺莺托红娘送给张生的诗,张生看后领悟了崔莺莺的深意,遂夜半前来幽会
第40章
九九见秋华年神情严肃,立即跑出院子找杜云瑟。
秋华年转身回正房,把茶具和清风书院茶会得来的正山小种红茶找出来,预备着招待客人。
他一边稍微收拾了一下本来就很整齐的屋子,一边猜测来者是谁。
杜云瑟回漳县后,除了吴深外,没有和任何在外认识的人有书信来往,想来有他不想牵扯其他人的原因。
宝真说来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哥儿,在这个时代,一位哥儿独自出远门真不多见,除了需要胆识和能力,还得家里愿意放人。
那位哥儿有马骑,家境应该不普通,这样的人家不会让自家公子独自外出,所以他八成是替主家办事的手下。
普通的消息,写信即可,这个哥儿一路从京城来到漳县,点名道姓找杜云瑟,要说的事恐怕不简单……
秋华年正在思考,大门处又传来敲门声,他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不是杜云瑟和九九,而是一位牵着马的陌生人。
此时日过正午,阳光热烈刺目,门外的人却给人一种单薄到阴冷的错觉,仿佛一个永远照不到进光的幽深洞穴,只能看见黑漆漆的洞口,没人知道里面究竟有什么危险。
秋华年愣了一下,看见他阴柔的五官,眉心的红痣,心中了然,让开门问,“这位公子可是从京中来找云瑟的?”
门外年轻的哥儿目光在秋华年脸上多停留了不到半秒,微微颔首,“我家主子让我送些东西。”
秋华年没有多问,请他进院,“云瑟在地里,我已经让人去叫了,公子进来等一等吧。”
“劳烦,叫我十六便好。”
十六在秋华年的指引下牵马进院,马厩还没有盖好,这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骏马只能委屈地拴在后面的施工棚子里。
十六默不作声,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座盖了一半的院子。
他从京中出发后,先快马到达靖山卫,暗中见过吴深,又替太子殿下办了几件事,才折返来杜家村见杜云瑟,算下来离京已经有二十多日了。
十六知道杜云瑟家境贫寒,他这一路上路过不少辽州的村落,对杜云瑟老家的情况有了一些预估,现在真的到了地方,却发现杜云瑟家中的情景比自己想的好不少。
秋华年随口客套,“家里正好在盖房子,前院这两天才盖好,后面的罩房和园子还在建,乱糟糟的别见怪。”
十六依旧沉默着,心中却已决定改变原本的计划。他打算在杜家村多住几日,好查清杜云瑟家境突然好转和朝中另外几波人有没有关系。
如何分析,如何判断,殿下自有道理,他要做的就是把一切可能有用的信息全部带给殿下,做殿下的耳目,殿下的尖刀,殿下的血盾。
而且,除此之外……
十六的目光再次不动声色地扫过秋华年的脸,在被对方发现前,无比熟练地消除了痕迹。
除了替殿下办事,突然想多停留几日,也与他在这世上寥寥无几的私心有关。
虽然十有八九仍是虚妄幻想,但他已经习惯了寻找,正如习惯了徒劳。
……
一刻钟后,杜云瑟和九九终于回来了。
十六听到声音走出正房,杜云瑟穿着破旧的短衣,皮肤被太阳晒的微红,因为匆忙赶来,衣摆上还有一些未处理干净的泥渍,一副平平无奇的农人模样。
比起几年前侍奉太子时偶然见过的样子,如今的杜云瑟更加内敛、沉稳,如同一块已经精细打磨过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