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炮灰 [快穿](177)
钟离越左右观察一下小徒弟的脸色,满脸嫌弃地把他脸侧一片扇形的头发撩起来:“这头发谁给你剪的,难看死了,越看越像个小姑娘。”
回到王府后,姜绍让府医给他搭配合适的食补方子,用库房的药材精心地养着,崔遗琅的身体慢慢康复了,总算没有那副刚回来时那样瘦骨嶙峋的可怜样,但比起以前脸庞丰润的模样,还是清瘦了很多,一双澄澈的眼眸里说不出的空茫。
他今天来看望梅笙,身上是件简单的白绫袄子,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多余的配饰,头发也随意地用根发带绑在身后,素净得有些单调乏味。
崔遗琅轻声道:“赶路的途中遇到一支反贼,一时没躲开,头发被割掉了一大片,一直没长好。”
他伸手将把那片乌黑的头发绾到耳后,可因为太短,绾不上去,依旧垂在脸侧,让人的视线不由地注意到和那缕头发持平的下半张脸上,他有一个尖尖的下颌,嘴唇却有点肉,看上去饱满粉润,很可人的模样。
经过那么多事后,他脸上虽然还有几分稚气,但眉眼已经逐渐呈现出锋利的线条。
钟离越连连点头:不错,虽然现在还像个小姑娘,再过几年肯定是个帅小伙,但还是没有老夫年轻时那么英俊潇洒。
他一脸坏笑地用手肘戳戳崔遗琅的肩膀:“哎,你也快十八岁了吧,王府那么多漂亮姑娘,有喜欢的女孩吗?我知道哦,你去厨房做奶糕的时候,那个小厨娘可一直盯着你,啧啧啧,没想到啊,我徒弟居然那么招桃花,嗯,有我年轻时几分风采。”
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加上满脸花白的胡子,不成体统,丝毫没有为人长者的威严,但却让人觉得很亲近。
崔遗琅的脸一下子红了:“师父别开玩笑了,我娘才过世没多久,我哪有心思想什么儿女情长。”
他长那么大,都没跟同龄的女孩子说过几句话,更别提其他想法,可能相处时间最长的就是阿芷了。
阿芷……说到阿芷,也不知道白爷爷和桃源村的村民们怎么样了,回到卢府后,薛焯也没对村民赶尽杀绝,想必应该逃出去了,可世道如此,也不知道他们一家老小能不能安稳地生活下去。
看到崔遗琅沉思的表情,钟离越一眼看穿他心里的想法,稀奇地睁大眼:“真的有?不会吧,在外面才多久,居然还真能碰到,让我猜猜,不会是坠落山崖,被一乡间少女所救,然后两人两情相悦,私定终身。”
他连连点头:“嗯,很美好的故事,话本里经常这么写的。”
崔遗琅急忙打断道:“越说越离谱,现实里哪有这么俗套的。”
不过师父天马行空的想像和阿芷还真像,如果不是他们不认识,崔遗琅都快以为阿芷是师父的女儿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娘过世前不是一直想给你取个媳妇吗?你早点讨个老婆,她在下面也能安心。男人,要主动!不主动的话,哪个姑娘愿意理你!”
“……”
钟离越大手一拍他的肩膀:“别的不说,你师父我以前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美男子,每次打仗得胜归来,游街时好多姑娘朝我扔花和扔果子,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掷果盈车?不过她们还是别扔果子的好,有个姑娘力气贼大,突然从上面抛过来个苹果,好巧不巧正砸在我脑门上。”
他撩起面前凌乱的白发,露出额头上的一个疤痕:“看到吗?这就是那姑娘砸的,啧啧啧,那姑娘力气也忒大了点,当时把我直接砸下马,害我出了好大的糗。”
崔遗琅不由地追问道:“那然后呢?”
钟离越大笑道:“然后我就和那姑娘成亲了,受点苦算什么,反正媳妇娶到家了。”
崔遗琅听得入迷:“原来师父和师母是这样遇到的,听起来真幸福。”
“所以你也要积极起来,不然怎么娶到媳妇,不要怕出丑!”
一听到要娶媳妇,崔遗琅顿时又把自己缩成个胆小的蘑菇,一声不吭,那副又呆又青涩的纯情模样看得钟离越乐得不行,嗯,他就喜欢调戏这种清纯少男。
这样一番插科打诨下来,崔遗琅抑郁的心情也好上不少,师父俩坐在一起喝酒,钟离越转过头看他:“我听说王妃想认你为义子,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崔遗琅抓紧手里的酒壶,垂下眼帘,轻声道:“我不太想,今天早上已经拒绝了王爷的提议。”
钟离越不在意地挥挥手:“不想就不想,要我说,整那么多繁文缛节做甚,麻烦。实在要是想认你为弟弟,你们仨随便找个日子,结拜一下不就得了,我当年和我的几个兄弟就是这样的。”
提到过去的兄弟,他醉醺醺的脸上一瞬间浮现出极其可怕的神情,仿佛一只沉睡的野兽睁开那双苍老又锋利的眼睛,哪怕衰老也无法掩饰住他的本质。
崔遗琅低下头:“王妃和王爷会不会觉得我不识好歹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这件事姜绍早跟他提起过,崔遗琅思索良久后,还是选择拒绝这个提议。
崔遗琅并不想否定梅笙的母亲身份,姜绍说的义子并不是寻常人家随便认个义母,而是真的会改门换户,如果同意做王妃的义子,他的户籍也会随之改到王府里,和原来的母亲再也没有半点关系。
他理解姜绍是想给他一个更体面的身份,日后他们可能还要去拉拢各地的世家大族,行军作战的日子也是少不了的,姜绍招揽的客卿谋士里亦有不少氏族出神的公子,崔遗琅要是想彻底融入他们这个圈子,出身肯定不能差太多。
当下世人看重门第出身,薛焯身为平阳侯的儿子,却因为母亲的婢使身份遭到京城里官僚氏族的排挤和轻视,直到他年纪轻轻就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后,京城那些眼高于顶的人这才用正眼瞧他。
崔遗琅的身份连薛焯都不如,他的亲生父亲至今不知道是谁。
他轻声道:“王爷是觉得我母亲身份低贱,害怕我收到外人的排挤和鄙夷,所以才想给我个体面的身份,我理解他的好意。但别人的看法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喜欢和外人来往,反正嘴长在他们身上,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但我拒绝的时候,王爷看上去好像不怎么高兴。”
“你不说外人的看法和你没关系吗?姜绍怎么想的,你不在意不就得了。”
“可是王爷不是外人,我不想让他对我心生隔阂。”
钟离越原本一直在喝酒,漫不经心地听他小徒弟那点多愁善感的小心思,可忽而,他沉默了片刻,问道:“如意,你想过以后要怎么办吗?你娘过世了,以后还是一直跟在姜绍身边吗?”
崔遗琅眼神迷茫,这几天他都沉浸在母亲去世的伤痛,哪有心意想什么未来的路。
未来……
一听就很遥远,崔遗琅很少会去想以后,与其说是神经大条,其实是他因为潜意识对未知感到十分恐惧吧。你看,他刚觉得自己长大了,够坚强了,娘就永远地离开了他。
崔遗琅又喝了口黄酒,辛辣的酒液让他的思绪清晰了不少:“不知道,可能就跟着王爷吧。师父,那你呢?你也会一直呆在王府吗?”
一直以来他对师父的过去都很好奇,王爷只跟他说过,师父曾经是镇守西北边关的一位大将军,因为不满朝廷的尔虞我诈,怒而辞官,在终南山上浑浑噩噩地喝酒,直到王妃三顾茅庐请他出山,他才来到王府做习武老师,这么一呆就是十年。
别看师父平日都一副邋里邋遢的老酒鬼的模样,在正事上却非常靠谱,毫不拖沓,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凝练结实,身材强壮精悍得像一堵厚重的墙壁,如果不知道他的年纪,谁会猜得到这是个八十岁的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