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十五年(16)
李郁看了一眼就不行了,简直跟那个画一模一样,拉着蜷川不让他走:“你看看你,表情管理到哪儿去了?”
蜷川一把抱住他的腰往后拖:“不准看!”
“多可爱啊,来,我拍一张。”,李郁作势真要拿出手机拍照。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李郁把手机举高:“真的不行?”
蜷川龇牙咧嘴的:“你敢拍我就阉了你!”
身高是蜷川心里永远的痛,这几年身体勉为其难拔高了一点,但在李郁面前还是处于绝对弱势,就好比现在吧,蜷川蹦了好几下都够不到手机,鼓着脸活活气成一条小火龙。
李郁也没打算真拍,玩够以后握住箍在腰上的两只手:“好好好,这就走,这就走。”
等到了空旷的室外,李郁示意蜷川附耳过来,清纯无辜地询问:“宝贝,阉了我你用什么啊?”
……
“李先生我觉得你太无耻了我们不太合适。”
蜷川排队等待和卡通人物合照的时候,非常郑重地提了一个问题:“我有话要跟你说。”
李郁把嘴里叼着的棒棒糖拿出来,举起双手投降:“是我的吗?是我的我就负责”
“滚。”,蜷川捶了他一拳。
“你觉得米奇和米妮是情侣还是兄妹?”
李郁想当然地说:“情侣啊。”
“长得一模一样?”
李郁:“耗子不都长一样吗?”
“还经常穿一样的衣服?”
“那叫情侣装。”
……
蜷川急得脸都红了:“可是他们都姓米啊!”
李郁心想自己怕是养了个傻子:“他们俩不是官方cp吗?”
顺便捏捏脸:“小朋友,你太纯情了。”
蜷川闷闷的不说话。
“好了好了。”,李郁改捏为揉,“兄妹就兄妹,行吗?”
蜷川抢过棒棒糖,嘎吱一声咬下一半,含着糖说:“行啊。”
“不过你得写下来。”
李郁妥协的结果就是,和米奇米妮合完照以后,他在照片背面签字画押般地写了一行,“米奇和米妮是兄妹,亲生的”,还附上一枚大明星的签名。
傍晚时分,两人去广场前等烟花表演,蜷川一蹦一蹦地想要把整座城堡都收进相机,可惜身高不够,怎么拍都少了一角。
他有点沮丧地关掉相机,戳戳李郁:“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
“迪士尼很会保护版权的,比如说我被困在孤岛上了,在岸边画了一只米老鼠。”,蜷川一边说一边用手比了个圆圆的米奇耳朵,“迪士尼会马上派直升机来救我,然后把我拉到法庭上打官司。”
李郁莞尔,把蜷川裹进外套:“那我会在直升机找到你之前来救你。”
蜷川一愣,欲盖弥彰地打他一下:“酸死了!”
钻出外套逃之夭夭:“我去坐旋转木马。”
蜷川·强迫症·莲执意要坐那匹大白马,来来回回排了好几次队,等到终于如愿以偿的时候,第一支金黄的焰火刚好升上天空。
蜷川急得直嚷嚷:“李郁赶紧拍照!拍照!”
李郁举起胳膊向他比了个OK的手势,拍了几张烟花以后,自然而然就把镜头对向了蜷川,他骑在马上,浑身闪闪发光,像个耀眼的小王子,只出现在可遇不可求的梦境里。
“你听过一期一会吗?日本人觉得,他人只能在自己的生命里停留一小段时间,时间到了就要分离。”,蜷川坐完旋转木马下来,看着头顶,心想天怎么就黑了,当所有快乐都走到尾声时,他终于感觉到深秋的寒意,冻得搓了搓手,“有可能是我离开太久,不像日本人了,也有可能是我太喜欢你,所以才那么不舍。”
他用相机拍了一张夜空,含情脉脉地看向李郁,不回避,不躲闪,情深得坦荡赤/裸:“我希望你能长伴我度过这一生。”
天上数不清的星星见证过他的誓言,蜷川抬头看天,吃吃地笑了起来。
笑声不上不下卡在喉头,他忽然意识到摄像机还在录制,慌乱地摁下关机按钮,背过身去整理情绪。
李郁写过字的照片,缺了一角的城堡照片,烟花表演结束后的天空照片,那次游乐园之行,蜷川用相机记录了许多有趣的时刻,他甚至偷偷存了自己在过山车上的表情包。
蜷川认真计划过,等五周年或者十周年的时候,就买个电子相框,把照片放进去,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如果他们那时候有自己的家的话。
蜷川瘫坐在沙发上,他看了一眼银行卡余额,还不够买房子,又想了想,攒钱也没有意义,反正那个能和他一起,把房子变成家的人已经跑了。
蜷川只得到回忆,而回忆就像让人上瘾的止咳糖浆。
他吸/食回忆。
他勉强生活。
作者有话说
你们听我解释!李郁不是真的不要莲莲,他也是有苦衷的(捂脸
风月
2018年的秋天来得很快,尚轶轩的老头衫才穿了两个月就被束之高阁,他还给鸟笼加了一条保暖用的黑布,和退休人员下象棋的时候,在瑟瑟寒风里哆哆嗦嗦地落子,当然,下得依旧不好。
展枫玥一下车就抓到尚轶轩悔棋,过去和他一通争辩,脸红脖子粗地上了楼,进了门还在嚷嚷:“但凡有点脑子…你能下那一步吗?下就下了,下完还撤回,你以为发微信呢?”
陈芳菲听声音就知道是她到了,走到客厅里把饭桌收拾出来,尚轶轩见妻子在场,大男人面子上挂不住,胡乱地说:“我乐意!你看我之前下得多好,这是一时失误!”
展枫玥哼了一声:“我就看不惯你悔棋!”
她骄傲地把名牌小包往肩上一甩,粗声粗气地对陈芳菲说:“婶子好。”
陈芳菲会心一笑:“你这脾气没变过。”
“婶子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干嘛呀。”,展枫玥毫不见外地坐到椅子上,盯着陈芳菲狗腿地笑。
展枫玥是尚轶轩的第四位女主角,也是唯一一个至今都和他保持合作关系的。展枫玥的第一部戏是都市剧,在里面扮演一个意外怀孕的叛逆少女,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是少女躺在病床上,护士在旁边询问她是否真的想要堕胎,少女听得不耐烦,伸手一把打掉护士的胸牌,口出狂言:“废什么话?拿走!给我拿走就行了!”
当时展枫玥十六岁,在剧里漂亮得扎眼,被尚轶轩一眼相中,重用至今。
她捧着泡好的热茶,在桌边絮絮叨叨地和陈芳菲扯家常,一点都没有大美人的架子:“我最近不想演戏,太累了,但这毕竟是尚导的剧本嘛,尚导当年发掘我,我寻思着总得找机会报恩,所以才来了,噢对了,这次的角色…”
什么角色?展枫玥没再说下去,屋里的蜷川听到动静出来看看,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很多年后,蜷川早就退出了娱乐圈,展枫玥却还在此地沉浮,她上了一档访谈节目,在节目里提到蜷川,赞不绝口:
“他特别特别瘦,都营养不良了快,但是站在那里,给人感觉很有力量,就好像,没什么事情是他承受不住的那种感觉,我一看就知道,高洋(的选角)稳了。”
展枫玥也不计较咖位大小,率先做了自我介绍:“我是展枫玥!”
“蜷川莲,您叫我蜷川就可以了。”
展枫玥心想我那么有名,拿奖拿到获奖感言都写不出来了,这孩子怎么这么淡定?和尚轶轩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尚轶轩立刻说:“噢,他唱跳艺人出身,不算是演艺圈的。”
展枫玥和蜷川握了握手:“那现在就算认识了,我演电影里的薛嫔,顺便教你骑马。”
蜷川说:“好。”
在三个月时间里,蜷川一遍又一遍看录像,看那些无法被改变的过去,其他事情仿佛都不这么重要了,他变得比原来更加寡言沉默,展枫玥暗暗奇怪,他才多大,怎么就像看破了红尘似的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展枫玥吃不准蜷川现在的状态适不适合骑马,小心请示尚轶轩的意见。
尚轶轩大手一挥:“就今天呗。”
展枫玥心说老家伙也太狠了,无奈地对蜷川道:“导演发话了,我也没办法啊。”
到了车上,展枫玥对他狡黠地挤挤眼睛:“你放心,今天不骑马,先带你去熟悉熟悉地形。”
蜷川深知多说多错的道理,简单说了声谢谢后便没有主动搭话了,展枫玥却是一刻也静不下来的脾气,刚刚坐定就开始问这问那的。
“你一个男孩子,为什么叫‘莲’呀?”
蜷川不解:“有什么不对的吗?”
展枫玥仰头想了半天,最后说:“我也不知道,听着怪怪的。”
蜷川想这是我妈给我起的,你觉得奇怪也没办法,只好说:“我出生那年,莲是最受欢迎的名字。”
“那也行…蜷川莲,蜷川莲,莲莲莲莲莲…”,展枫玥又念念有词地重复了好几遍,怎么读都觉得别扭,忽然灵机一动,“哎,要不我叫你小川吧。”
“你喜欢就好。”,蜷川勉强笑了一下。
展枫玥大大咧咧地拍板:“好!以后就叫你小川了!”
展富婆从小对马术情有独钟,长大后在吴城城郊买了一块地,改成赛马场,豢养着几十匹良驹。
马房看起来有SAUDADE两个宿舍大,入口处的墙上挂着两挺***式的麻醉枪,威风凛凛摆成X型,让人看了就心生畏惧,不敢造次。
“这是来财,那是招财,旁边的是旺财,后面的叫发财。”,展枫玥美滋滋地向蜷川介绍爱马。
蜷川听完这些名字,感觉一言难尽:“你很缺钱吗?”
展枫玥拿了一根完整的胡萝卜,掰下一小块给招财,剩下的都进了自己嘴里,气得招财用鼻涕喷她。
她说:“讨个口彩嘛。”
蜷川:“有哪匹马的名字和钱没关系吗?”
“有,不过不是我的马。”,展枫玥带着蜷川往里走去,停在一道围栏前,指着围栏上的姓名牌说,“它叫九十九。”
九十九是蒙古马与哈萨克马的混血,择两者优点长成,身型高大威猛,色呈枣红,每次骑乘时,展枫玥都给它上较松的马鞍,保证野性不被磨灭。
蜷川走上前去,九十九见到生人,竟然没有发脾气,温顺地低下头让蜷川抚摸。
他顿时生出几分好感:“这是谁的马?”
“李郁。”,展枫玥说。
蜷川的手一下子停住了,九十九平时被展枫玥宠着,骄纵得不得了,哪里有人敢摸到一半就停手的,不悦地吼了一声,慢慢往后退去。
“我是唯一一个没有被他发展成女朋友的女性朋友。”,展枫玥滔滔不绝地说,“其实这人不错,挺讲义气,你如果以后想当演员,我就把你介绍给他认识,他门路多…”
“不用了!”
迎着展枫玥错愕的眼神,蜷川断然拒绝:“不用了,我没有当演员的打算。”
“好吧。”,展枫玥讪讪点头,“那…你看哪一匹有眼缘?我安排你们熟悉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