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业十五年(62)
幸亏展枫玥躲得快,李慕枝毫发无伤,就是受了惊吓,哭丧着脸哼哼唧唧。
展枫玥心疼得不行,对来人柳眉一竖,盛气凌人:“走路不长眼的吗?!”
“玥姐!”,陆湛后退了一大步,“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们来找蜷川,人命关天,您有没有见过他?”
展枫玥认出了他们俩,然而还是一头雾水:“找小川干什么?”
陆湛现在真叫有口难言,只好低声下气地求她:“一言难尽,几句话也说不完,如果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向您解释。”
“在明城墙上,和李郁在一起...”,展枫玥见他神情焦急不似作伪,于是将蜷川的行踪和盘托出,“他几个小时前来找过我,然后你们就来了,怎么?商量好的吗?”
陆湛指指一脸懵逼的李慕枝:“他就是李郁的儿子?”
“你想干什么?!”,展枫玥抱着李慕枝,身体警觉地往一边侧了几分。
李慕枝从她怀里探出脑袋,好奇地看着薛行。
这就是我侄子?怎么看起来和我哥不太像啊...薛行现在觉得有点乱。
陆湛:“能不能借他用用?”
展枫玥一口拒绝:“胡闹,孩子才多大?”
“玥姐,我知道这样太唐突了,我真的有难言之隐...”,陆湛的语速越来越慢,他往后退去,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鸷鸟将击,卑飞敛翼。陆湛不一定听过这句话,但他的确这么做了。
“我知道,您是好人,一定不会为难我们的...”
时机已经成熟,话音未落,陆湛一个助跑扑了上去,瞄准李慕枝小小的身体,一把从展枫玥手里抢过孩子,转身塞给薛行。
展枫玥想起反抗时,孩子已经到了人家手上,两条影子在面前一闪,瞬间就跑得没影了。
“喂!”
展枫玥刚刚追出去两步,被高跟鞋崴了脚,瞬间失去战斗力,结结实实摔在大堂冰冷的地砖上。
她试了好几次都站不起来,眼看追不上了,一巴掌拍在地上,破口大骂:“他妈的!”
薛行抱着孩子,觉得背后似乎有点凉。
陆湛借着刚才那股冲劲,长腿一甩越过路边的栏杆,正要横穿马路,被薛行一把抓回来。
“你不要命了啊?!”,他在栏杆另一头大喊。
陆湛一个急刹车,后腰撞到栏杆,随着一声痛呼,险些往后仰倒,薛行用肩膀顶住才没让他头朝下摔在马路上。
心脏悬到嗓子眼,又一落千丈掉回去的感觉实在太刺激了,陆湛捂着胸口直喘粗气:“谢了,好险...”
李慕枝在薛行怀里,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来回打量这两个陌生人。
陆湛伸手刮小朋友的鼻尖:“他还挺乖的啊,跑了一路...咳咳,都不出声的。”
“你救人就救人,抢孩子干什么?”,薛行捏捏李慕枝的脸,“不过他是挺乖的。”
两人你一下我一下,逗孩子逗得不亦乐乎,李慕枝好像也知道他们在寻他开心,低下头把脸埋进鸽子玩偶里。
薛行“哈”的笑了一声:“我侄子不喜欢你。”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他喜欢老三就行。”,陆湛叉着腰,指指马路对面的一段城墙,“我们先过去,边走边说。”
“出道舞台那天,老三在候机室里睡了很久,怎么叫都不醒,我们都紧张得要死,他像个没事人一样,而且你没发现吗?他的反应一直特别快,刚拿到《LOOP》那首歌的时候,我们还没去公司,他就开始对着镜子练舞步。”,陆湛气喘吁吁地走在薛行身前,“我有理由怀疑,老三因为某些原因,从未来回到了过去。”
薛行听得一愣一愣的:“你还是去起点写网文吧,当艺人屈才了。”
“正经点。”,陆湛作势要打他,手都伸出来了,看在李慕枝的面子上才收回去。
“沈兰茵人设崩成那样,要不是有个孩子做挡箭牌,现在早就被雪藏起来了,我不知道蜷川到底在计划什么,但是很明显,计划失败了,就他那个犟驴脾气,被李郁一激,说不定狠狠心,想要再通过某种方式,把李郁带回过去,重来一遍。”
薛行搂住李慕枝软绵绵的后背:“所以你抢孩子是为了?”
陆湛示意薛行和自己拐进一座箭楼内,透过箭楼上的小窗,往上窥探,确定蜷川的位置。
“知不知道有个成语,叫覆水难收?”,陆湛摸摸李慕枝的小脑袋:“他就是那个覆水,不管是谁生的,都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老三自己就是孤儿,忍心再让他没爹吗?”
陆湛说完,从薛行怀里接过李慕枝,把他放到地上,拿走他手上的鸽子玩偶。
薛行一把护住侄子:“陆湛,你要干什么?”
“牵着他,我们一起过去。”,陆湛整理神色,最后望了一眼高耸巍峨的城楼。
高处不胜寒,晨风又急又冷,蜷川肚子痛得想撞墙,想到一切都是拜他所赐,恨恨瞪了李郁一眼:“我不能来吗?”
李郁冷着脸把他圈进怀里:“你先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蜷川尖锐地放声大笑,笑过后二话不说挥了李郁一个响亮的耳光。
刚才那个打在李郁的左脸上,蜷川还没过瘾,掌风削向另一边,又是“啪”的一声,打在右脸,力求两边对称。
李郁一时不知道应该捂哪边,索性先站起来,吐出嘴里的淤血。
吐掉后擦了擦嘴,神色如常:“没事,应该的。”
“我恨死你了。”,蜷川说着,不动声色地勾住地上的水果刀,再一点点抽回手,背在身后。
李郁回想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置可否:“那也是应该的。”
蜷川抱住李郁的脖子,伤口在熹微晨光下汩汩流着血,像一条纤细的涓流。
他疼得倒抽凉气,还在不断地说:“但我还爱你,我很爱你...”
话音方落,蜷川举起了刀,手上的鲜血改换方向,往下流去,一点点填满缺损的刀口。
陆湛在箭楼里看到这一切,用力推了一把薛行:“快啊!过去拦住他!”
蜷川拔刀的时候薛行就吓愣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现实里看到杀人的一幕,大脑还在处理信息,身体动弹不得,所以任凭陆湛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大叫,薛行就像一尊蜡像似的,不挪动也不出声。
“靠,早知道不带你了!”
薛行这种打个游戏副本都要掉线三次的猪队友,指望他能帮上忙就有鬼了,陆湛心说自己怎么就带了这么个傻/逼,不管三七二十一,掉头往外奔去,两人同时忽略了身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李慕枝。
陆湛跑出去的时候,李慕枝的鸽子玩偶还被他捏在手里,李慕枝搞不清楚状况,满脑子都是被夺走的玩具,看到一个似乎是陆湛的成年人类,便挣脱薛行的手,稀里糊涂地朝他跑了过去。
刀锋寒光一闪,将要落下之际,陆湛在后面大喊:“小心!”
李慕枝抱住了蜷川的腿。
一片兵荒马乱中,他仰起脸,奶声奶气地开了金口,叫道:“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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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川不确定他是晕过去了,还是干脆掉下城墙死了。
他记得卷刃的刀、断了一半的缆绳。
他记得李郁,记得陆湛,还记得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现场的,蹒跚学步的小孩子。
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蜷川疲惫地撑开眼皮,缓慢地思考,判断他自己多半又死了。
司徒编好一个香包,中指挑着红绳,放在手心满意地看了看:“嗯,这个做得不错。”
她转过头,坏坏地挑起半边嘴角:“睡美人终于醒了?给你个提示,你现在在南京的一家医院里,算算日子,已经昏睡大半天了”
蜷川愣住了:“你...”
“我在这里是因为听说你晕倒了,我们之前见过一面,感觉你是个不错的人,所以就来看看,顺便给你做个心理辅导。”,司徒妍完全不给病号发言的机会,“就这样,还有什么想问的?”
蜷川怯怯地缩回被子里:“没,没有...”
司徒妍笑容可掬地摸他的头:“乖。”
“怎么连你也知道了?”,蜷川默默把脑袋偏开。
司徒妍的手也跟着转了个方向,继续揉他的小卷毛:“‘连’字和‘也’字都用得很传神啊,我是听苏婉佳说的,说实在的,你和他看起来还真不像一对。”
司徒妍遗憾地摇摇头:“我本来是吃卞云x你的,和我同队的施芮安吃陆湛x你,还都觉得对方是邪教。”
她长出一口气,沉下肩膀:“行了,这下算是知道了,都是邪教,不用再争了。”
蜷川弱弱地发表异议:“能让我当一次攻吗?”
“不能,你是总受。”,司徒妍正直地拒绝了他的请求。
蜷川深感自己的某处器官算是白长了,泄气地翻了个身:“怎么有空过来看我?”
“6s快要散伙了,我最近空得很,而且想去哪里都没人拦着,太爽了。”,司徒妍说。
蜷川伸手摸摸那个挂在床头的香包:“想好以后怎么办了吗?”
“芮安回去继承家产,即墨留在公司当舞蹈老师,我打算考个中医执照,苏婉佳隐退结婚。”,司徒妍故意略过了一个人没提。
“结婚?!”,蜷川惊得从床上坐了起来,“和陆湛吗?!”
“不是,是圈外人,名字忘了,颜值泯然众人,身高平平无奇,性格木讷无聊,说句实话,以他的条件,能娶到大美女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司徒恰到好处地翻了个白眼,“可这个大美女偏偏是苏婉佳,我觉得他家祖坟或许埋错了地方。”
蜷川呆呆地感叹:“怎么会这样...”
司徒妍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捧过一盘削好的苹果,往嘴里塞了一块:“你是不了解苏婉佳,别说同时和两个男人谈恋爱,和十个我都信,她就这种人,跟李郁差不多。”
她咔嚓咔嚓的嚼苹果,想了想,煞有其事地补充:“比李郁强,至少不家暴。”
司徒妍今天没化妆,蜷川清楚地看到她的眼角已经长出细纹。
他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界里,时间终究在不停地往前走。
蜷川算了算年份:“你今年是不是三十岁了?”
司徒妍坦然承认:“对啊,而立之年,再装可爱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公司也不知道我还能走其他什么路线,正好合约到期,大家一拍两散,各生欢喜。”
她拿出手机,照着自己的眼角:“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能当一辈子合法萝莉呢?我又不是不会老。”
蜷川嗅着病房里的消毒水味,突然对她道:“我累了。”
司徒妍的手僵在半空,过了半晌,才笑着说:“是个人都会累的,累了就休息吧。”
蜷川问:“你今天来看我,也是因为累了,想要休息了吗?”
对方满意地笑笑:“我就是喜欢你有灵性。”
她起身为蜷川整理发皱的被角,一刻不停地说:“很多人都不知道,其实我出生在一个中医世家,兄弟姐妹都很听话,听从长辈的意见去当了医生,唯独我叛逆得出圈,刚开始那几年经常被哥哥姐姐羡慕,而且没费什么力气就红了,挣的也多,确实过得很爽,但是到了后来,那种感觉慢慢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