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逆袭[重生](17)
“吁~”赵泽雍勒马,马蹄高扬,几乎人立起来,他跳下马,把缰绳抛给跑来接应的禁卫,然后掏出腰牌和入宫手令丢给禁卫队长,不发一语,一刻不停歇地疾步前行。
宫里的人都混成了精,哪能不知道出事了?卫队长丝毫不敢托大,快速核对后,立即下令,命开启第一道宫门,然后单膝下跪,奉还腰牌及手令。
“吱嘎——”沧桑雄浑的长长几声,厚重宫门极缓慢地开启。
这是容佑棠第一次进入皇宫。
搜身核查时,左凡代为介绍:这是我们殿下的亲兵。容佑棠神色如常,掏出管家给的牌子递过去。
接连开启数道宫门,渐渐深入皇宫,沿途建筑高大巍峨,严整壮观,气势宏伟,但听不到一丝异响,天家皇权威压扑面而来,容佑棠不由自主屏息凝神,连走路都压着脚步声。
前殿中堂疏阔大气,庄严肃穆。但步入内廷后,风格就不同了:亭台楼阁、花园水榭、画栋雕梁,精巧又细致,富有生活气息。
容佑棠感叹:原来后宫是这个样子的。
“殿下,您这边请。”远远有个慈眉善目的白眉毛老太监,躬身相迎。他是大内总管李德英。
“李公公,情况如何?”赵泽雍开口问,难掩焦灼怒火。
李德英一边引路,一边斟酌着答话:“回殿下,事发后,陛下连诏几十位太医,下令全力救治,眼下……人都在坤和宫。”
低眉顺目跟在后面的容佑棠心想:都有谁在坤和宫?
不过很快,容佑棠就知道了。
坤和宫乃皇后所居,尤显富丽,地上铺的是汉白玉砖——但此刻,里面却传来浓郁黏腻的血腥味、屎尿臭味,并有棍棒击打肉/体发出的沉闷“嘭嘭~”声,以及一些怪异鼻息!
在行刑!而且受刑者被堵了嘴!
容佑棠凛然一震,后颈寒毛直竖,他前世在天牢待过,对那些并不陌生。他胸闷欲呕吐,连忙狠掐掌心,强迫自己冷静。随后,庆王步入坤和宫正厅,左凡则悄悄拉住容佑棠,到廊下候着,跟其他皇子所带的内侍心腹待一块儿,个个缄默不语。
“……废物!太医院养着你们有什么用?一群庸医!”
容佑棠恰好站在窗前,把那威严怒斥听得明明白白。
“朕命你们,不惜任何代价,一定要把小九儿救回来!完好无损地救回来!若有差池,你们仔细项上人头!”承天帝几乎是在咆哮,发了雷霆震怒。
随后,是赵泽雍的声音:
“儿臣参见父皇。”仅此*的一句。
“哦,老三来了啊,起来。”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沉重道:“知道你着急,进去吧,去瞧瞧小九儿。”
“谢父皇。”赵泽雍起身,无暇顾及黑压压跪了一地的人,心急火燎跟着内侍离开,熟门熟路走到胞弟寝殿,结果进门就是一阵药香混着焦糊味儿,叫人闻了头皮发麻。
“小九?”赵泽雍深呼吸,轻手轻脚靠近床榻,探身看去:
九皇子赵泽安昏迷,仰躺,四肢大张,头歪向里侧,上半身赤\裸,头发几乎烧光,露出血肉模糊的头皮,脸色灰败,右上身烧起一溜溜大水泡,右胳膊尤其严重,烧得皮开肉绽,个别地方甚至烧得灰黑!
触目惊心。
“小九?”赵泽雍眼眶发热,凑近又喊,抬手,却不知该如何放下,厉声催促太医:“你们停下来做什么?快救人啊!说,这伤势究竟如何?”
太医们赶紧继续忙碌:清理身体的、清创的、上药的、探查心跳呼吸的、诊脉的、斟酌药方的……紧张地合作救治。
“回殿下,”为首的太医见来人是病人胞兄、且出了名的护短,急忙细细地讲解:“九殿□□表的烧伤就是您所见到的这些,未伤及外貌。但导致其昏迷不醒的原因是吸入过量浓烟,因此,内伤才是要紧的。”
赵泽雍艰难开口,涩声问:“那……胸肺可有损伤?他何时清醒?”
“这——”太医不是神医,可病人却是受宠的尊贵皇子,他们当然不敢夸下海口,只能承诺道:“下官等人必将竭尽全力!”
赵泽雍用力一闭眼睛,手撑着床铺,探身细看胞弟眉眼口鼻,刚想摸一摸,却被太医阻止:“殿下!请勿触碰,刚擦了药的。”赵泽雍只得缩手、起身退让,虎目发红,颤声嘱咐:
“治好他,本王重重有赏!”
众太医哪敢接话?个个愁眉紧锁。
赵泽雍只能把胞弟交给太医救治,他用力一闭眼,复又返回前厅。
此时,容佑棠在廊下已经基本听清事故大概:
“……父皇明鉴!小九是儿臣弟弟,儿臣虽然糊涂不上进,但打死不会谋害兄弟,若有撒谎,儿臣任凭父皇处置!”赵泽武带着哭腔喊。
“父皇,今晚虽然是七弟负责祈元殿巡塔添油,但他有什么理由害九弟?根本没有啊!儿臣二人与九弟向来相处和睦,就前几天,七弟得了一对巧嘴鹦哥,特送去给九弟赏玩解闷——”赵泽文还没说完,承天帝就打断呵斥:
“混帐!非但自身不思进取,还整日勾着小九儿贪玩!既然今晚是老七负责巡塔添油,那朕问你,亥时前后,你哪去了?为何禁卫称小九说是约好去找你的?”
赵泽武叫屈:“儿臣当真不知!父皇,深更半夜的,儿臣约九弟到祈元殿干嘛?就、就不可能的事儿啊!”
“你还不说实话?”承天帝怒拍案桌,横眉冷目:“亥时中走水时,你人在哪儿?为何擅离职守?若非禁卫相救及时,小九儿就没了!”
“儿臣——”赵泽武语塞,吱吱唔唔,悔恨交加,惊慌至极。
这时,庆王脸色铁青回转,二话不说,撩袍朝承天帝跟前一跪,悲痛道:
“父皇,小九竟被烧成那样!前日儿臣进宫时,他还是好好儿的!他才几岁?他懂什么?皇宫内外,火烛乃大忌,祈元殿的香油控制得何等严格?按日按时按刻、按量分派,每盏长明灯都有人专管——小九为什么独自去祈元殿?又为什么走水?还专烧了他?”
“老三,你先起来。”承天帝头疼地揉捏眉心。
赵泽雍跪地不起,铿锵有力表明:“父皇,此事太过蹊跷,儿臣认为是人为纵火、蓄意谋害皇子!且如今天干物燥,若非扑救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承天帝刚过六十大寿,眉间拧成个“川”字,两颊各一道深深的法令纹,沉吟许久,方下令:
“此事影响极为恶劣,不追查不足以平人心。耀儿?”
“儿臣在。”五皇子赵泽耀出列。
“你从旁协助调查。”承天帝嘱咐,而后又威严对赵泽雍说:
“今年事,今年毕。老三,朕限你在除夕前彻查此事,以正皇家法纪!”
除夕前?容佑棠大惊:子时已过,今天是腊月二十七了啊!
第19章 夜审
然而赵泽雍却毫不犹豫地说:“儿臣领命!”亲眼见到胞弟烧伤的惨状,他如何能忍?誓必要将事故调查个明明白白!
五皇子赵泽耀略犹豫一下,才跟着叩首:“儿臣遵命。”
承天帝毕竟年事已高,半夜起来惊怒交加,大发雷霆后,就觉得胸闷,遂暗中调整呼吸。李德英伺候了大半辈子,心耳神意无一不通,此刻他使眼色叫上备好的安神汤,默不作声端近前,承天帝紧抿的嘴角微微舒展,接过茶汤,饮了几口。
皇长子赵泽福见状,忙上前躬身,关切道:“父皇已下旨安排妥当,想必三弟五弟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儿臣也会尽力从旁协助。夜深露重,您且回去安歇吧,不多久又是早朝了。”其生母韩贵妃也柔声劝:
“陛下,这儿交给诸位皇子,妾留下照顾小九,您日理万机、身系天下黎民百姓,千万保重龙体啊。”韩贵妃虽已经年逾四十,却保养得极好,肤白娇媚,杏眼红唇,光彩照人。
马屁精!一对儿马屁精!
二皇子赵泽祥暗恨自己晚了一步,压下不快,也上前躬身,似乎不经意般挡住大哥,他开口,自带嫡子风范:“父皇请放心,儿臣定会协助查明真相。坤和宫待九弟如何,上上下下都看在眼里,如今九弟出事,儿臣万分痛心,母后直哭了半夜。若果真是人为纵火,那人实在歹毒狠辣,天网恢恢,岂容其逍遥法外!”
皇后陪坐承天帝下首,两眼红肿,素面无妆,起身跪下,哽咽道:“陛下,臣妾有罪,未看顾好小九,求您责罚!小九自出生就抱到坤和宫,臣妾宝贝眼珠子一般爱护着,平安健康养到现在!谁知哥儿竟会半夜出现在祈元殿、还被烧伤了?其中必有蹊跷!求陛下严查到底,给可怜的孩子主持公道!”语毕,泪流满面,凄楚哀婉。
赵泽雍不发一言,竭力冷静,眼神锐利,细致观察殿内每一个人的言行举止,试图找出蛛丝马迹。
承天帝叹息,放下安神汤,伸手虚扶了扶,对皇后说:“起来吧,这些年,辛苦你了。”
“陛下……”杨皇后一听,顿时哭得更厉害了,但毫不失态,仍是端庄稳重,只是眼尾已有了细纹,皮肤黯淡,可见平日劳心劳力。
“祥儿,扶你母后起来。”承天帝吩咐,温和道:“朕是信你们的。”
这下,连焦头烂额的赵泽祥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抬袖按按眼睛,搀起皇后:“母后,您起来,父皇最是圣明,定会抓住凶手的。”
窗外的容佑棠只能听声而不能目睹,感慨想:妻妾成群、儿女众多,摩擦矛盾肯定也多,皇帝想过清静日子应该是不可能的。
皇后母子并肩站立,皇后拭泪半晌,突然对赵泽雍说:
“小九在坤和宫住着受了伤,错在本宫看顾不力,与祝嬷嬷无关,你抓她干什么呢?”
容佑棠大惊且佩服:殿下把祝嬷嬷抓了?是刚才探望九殿下时动手的吗?速度真快!
“皇后娘娘稍安勿躁。”赵泽雍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卑不亢道:“父皇,儿臣初步查明今晚最后进入小九卧房的正是祝嬷嬷,故想问问她。不止祝嬷嬷,所有相关人员,都要细细筛过,否则怎么查明真相?”